这一问,单亭西立刻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夜莺的母亲生下她之后就一直身子弱,没等到夜飞鹊退隐就病逝了。
「夜莺」没想到唐允甜对自己说过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她又开始梨花带雨了:
“爹爹带我退隐时,是带着我娘的牌位一起离开的,在我心里,就等于我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这倒也说得过去。
一想到她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唐允甜还是觉得她有些可怜的。
明知她在是在演戏的俞书白,给席牧尘的手上递了杯茶,两人眼神一对视,都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
单亭西仍不免一声叹息:“没想到夜宗师的晚景如此凄凉,姑娘,还请节哀,但我单北山庄不能收你为徒,这一点,你身为夜宗师的女儿,想必也是知道的。”
「夜莺」可根本没想到当单北山庄的弟子,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明面上她还是表现的很着急,连连给单亭西磕头:
“师公,请您收下我吧,我爹爹常说,不让我练武,是不想我步他的后尘,但爹爹也常说我天资聪颖,是个练武奇才的,如今爹爹含恨而终,我想好好练武,为爹爹报仇。”
但冤冤相报何时了!
如果她是基于这个原因,单亭西一拍桌子:“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单北山庄,就更容不得你了。”
「夜莺」听了,不顾会客厅满屋的人,竟突然间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66章
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唐允甜看着干着急,只好拽了拽单九的衣袖。
但单北山庄的规矩摆在这儿,单九也很是为难,她只能劝着「夜莺」:
“你应该知道,我们单北山庄百年的古训,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造福百姓,万万不能用来寻私仇的,对于夜宗师的死,整个武者界都感到惋惜,但习武之人,就要应对各种生死,夜莺姑娘,还请你节哀。”
「夜莺」抓住单九的胳膊,恳求:“师姐,你帮帮我吧,我就算不能替爹爹报仇,也不能在爹爹死后,丢尽爹爹的颜面,我可以不报仇。
我就想学好武功,到时候跟他们比试可以吗?只要我赢了,我活着,就不算是辱没了爹爹的一世英名。”
单九深叹口气:“可你毕竟是夜宗师的女儿,你应该知道的,你爹爹退出武者界,就意味着他的直系亲属,除非他私相授受,否则谁都不敢收你为徒啊。”
「夜莺」啼哭着:“可你们不也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收我为徒了吗?难道偌大一个单北山庄,要出尔反尔吗?”
听她这话说的,路尽河顿时不悦了。
唐允甜急忙挽着「夜莺」的胳膊,朝她皱眉。
「夜莺」匍匐在地,一再恳求:“我知道我这样让师公感到为难了,还请师公怜悯,收我为徒吧。”
此时的席牧尘,放下茶杯的时候,稍微的手抖了一下,这动静闹的引起整个会客厅的人的注意,唐允甜看了席牧尘一眼,突然间心生一计:
“师公,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不知道师公可愿一听?”
这烂摊子是他们惹下的,麻烦是他们带来的。
席牧尘是有意帮单老爷子解围,毕竟单北山庄对于目前的唐允甜来说,是个强大的靠山。
今天那群人绝不会因为他们推出了一个「夜莺」便就此善罢甘休,日后只怕还会变着法的来找唐允甜挑衅。
只要有单北山庄替她挡在前头,就轮不到她来应战。
这个好,席牧尘卖了。
对于紫水假扮的这个夜莺,席牧尘也只好收了。
虽然单亭西对唐允甜没什么好感,甚至还带着很深的防备。但眼下,他也只好默许的点点头。
单九知道唐允甜机灵,这个时候她有好办法,单九迫不及待的问:
“小师妹,快说来听听。”
唐允甜指了指自己,再看了看众人,对单亭西说:
“师公,您收我为单北山庄的弟子,也算是破了例了,但介于我是席家大少奶奶这个特殊的身份。
所以不便成为单北山庄的庄内弟子,我虽然不知道单北山庄的庄规是什么,但我总结了两点,像我这样来自于江州豪门世家的人,是不能成为单北山庄的庄内弟子的,现在夜莺跟我一样,她因为爹爹退出了武者界,也不能成为山单庄主的庄内弟子。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夜莺跟我一样,成为单北山庄的庄外弟子呢?这也不算是犯戒吧?”
此话一出,单九开心的不得了:“对对对,小师妹说得对,我们单北山庄的庄规,只说不能收退出武者界的直系亲属为庄内弟子,可没说不能收庄外弟子啊,爷爷,既然您已经为小师妹破过一次例了,现在整个江州的人都知道夜莺已经是我单北山庄的人,我倒是觉得小师妹的这个方法,甚好。”
这话,正中单亭西的下怀。
当他得知自己的孙女自作主张的当着所有武者和记者的面,收了夜宗师的女儿为徒时,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个法子。
但他和席牧尘一样,这样的法子,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现在是唐允甜主动招揽了这个麻烦,单亭西没有立刻点头,路尽河眼瞅着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就半推半就的劝着单亭西:
“师父,眼下,怕是只有这一种解决方案了。”
单亭西沉默了好几秒,然后说道:“可我们单北山庄,只收了席夫人这一个庄外弟子,要是再收一个的话,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怕还不能够另造一个练武场出来。”
这老狐狸的意思是,既然是庄外弟子,那自然不能住在单北山庄里。
可他们在庄外,并没有别的房产。
「夜莺」也听出单亭西的意思来了,她故作懂事的说:
“我知道的,我不会让师公感到为难的,虽然我的家已经被那些人给毁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但我会在江州找份工作养活自己,然后每天上山来请师父受累教我,学满时辰后,我再下山便是。”
单北山庄本就位置较偏,这一来一回,以她的脚程,只怕是一天时间都花费在走路上了。
并且这里没有公共交通,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个能养活自己的人。
唐允甜有些怯怯的看着席牧尘,她不敢开口,怕给席牧尘添乱。
席牧尘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就顺着她说了句:“既然夜莺姑娘跟我家丫头一样是庄外弟子,正好福婶年纪大了,平时下山买菜什么的,身边也缺个伶俐的人跟着,要是夜莺姑娘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回去吧,正好我家丫头的功法都是九姑娘教的,也就不再劳烦单北山庄另外派出师父来授课了,请九姑娘一并受累。”
这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了,单九满口应承:“不累不累,正好我们年纪都相仿,应该也有不少共同话题,以后大家一起潜心修炼做个伴。”
唐允甜和单九,都为新添了一个小伙伴感到开心不已。
而席牧尘端着茶杯,跟单亭西面面相觑,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个「夜莺」,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捅出大篓子来。
俞书白满脸忧心,看紫水这架势,就是冲着少奶奶来的,现在如愿以偿的跟在了少奶奶身边,只怕以后少奶奶的修炼,要难上加难了。
对于紫水来说,她倒是没想到一切进展的这么顺利。
夜莺这个身份,看来她是选对了。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俞书白开车几次走神,毕竟半山别墅有结界。
而且封印着这天地灵气,一旦紫水去到那儿,那他们的身份会立刻暴露。
可他从后视镜里看席牧尘,却发现席牧尘闭目养神,似乎丝毫不急。
到了山脚下,离结界只有几米之遥的地方,俞书白沉不住气,还是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
因为踩的是急刹,正好把恍神的唐允甜给塞到了席牧尘的怀里……
第67章
那场大火,不仅毁了我的脸,也废了我两条腿
就连坐在后排的狗蛋都是一个猛的前倾,差点就把一直缠绕在他手腕上睡大觉的绿饮给甩了出去。
还好他及时的把手放在了前排座椅一侧,才没让「夜莺」发现绿饮的存在。
「夜莺」倒是稳如泰山,坐在副驾驶的单九,不满的嘟囔:
“白豆腐,好端端的你踩什么急刹?”
要不是她一身本领,这一急刹,非得把她脑袋撞破不可。
俞书白回头看了席牧尘一眼,神色忧忧的说:“少爷,出门前忘了跟福叔交代一声,您给少奶奶订的提拉米苏,怕是还没去拿吧?”
提拉米苏?
唐允甜十分惊喜的看着席牧尘:“老大,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我订蛋糕啊,好像离我过生日,还差那么一丢丢时间吧?”
席牧尘哦了一声:“听说江州北路新开了一家甜心烘焙坊,那里的提拉米苏很出名,我就让书白去预定了一个,你不是最爱吃提拉米苏吗?就当做是给你最近勤加修炼的奖赏。”
唐允甜满脸娇羞的道谢:“爱你哦,老大。”
只不过这甜心烘焙坊,一听名字就感觉像个小作坊,做出来的提拉米苏,能好吃吗?
俞书白见老大接了话,顺带着说:“要不然,我开车跑一趟,大家也一起去吧。”
都到了山脚下却找借口不进去,只怕嫌疑更重。
席牧尘伸手撑着脑袋说:“无妨,等会你给烘焙坊打个电话,让他们把蛋糕送过来,我让福叔开车在门口等着便是,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我也乏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
好不容易能挤出时间来商量对策,少爷居然这么云淡风轻的就略过了。
俞书白不敢踩油门,单九憋了尿,着急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走啊,还愣着做什么,我憋不住了。”
唐允甜羞怯的附和一声:“我喝多了茶水,好像也有点憋不住了。”
席牧尘伸手拍拍俞书白的肩膀,像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似的:
“走吧,一个蛋糕而已,晚一点收到也无妨的。”
俞书白忐忑不安的把车开进了半山别墅,穿过结界的时候,他心里还在琢磨着,少爷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些对单九,唐允甜,以及狗蛋来说,就是一条回家的路,和往常并无异样。
但对「夜莺」来说,她感应到结界存在的那一刻,突然间热血上涌,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看来这个被江州人称之为小霸王的唐允甜,果真不简单。
并且,随着车子越往山上开,「夜莺」感受到的灵气就越充沛。
现如今地球上的灵气已经越发的稀薄了,而这里居然藏着这么多的灵气,还真是一个风水宝地。
她坐在后排,忍不住的打量着席牧尘这个人,这个人,真的只是江州的一个商业奇才吗?
车子到达门口,单九第一个冲下车去寻找厕所了。
唐允甜倒是帮着俞书白一起,先把席牧尘给弄下了车,才火急火燎的往屋里跑。
「夜莺」环顾群山,发出了她的第一个疑问:“少爷,您是江州首富,怎么会选择在这半山处居住呢?”
对于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来说,住在城里应该更方便才对。
席牧尘没有急着进屋,而是指着他们来的那条路对「夜莺」说:
“以后你陪着福婶下山去买菜,都要走这条路的,你刚来不熟也没关系,但这山上蛇多,如今天气渐渐回暖,你要多加小心。”
「夜莺」殷勤的推着轮椅,还是不死心的问:“少爷,您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席牧尘收回目光,笑着说:“那场大火,不仅毁了我的脸,也废了我两条腿,你说以我的身家,加上现在这么发达的医学,就算治不好我的腿,这脸总不至于见不得人吧?”
这也是「夜莺」很好奇的一点:“对啊,少爷,这是为什么呢?”
席牧尘叹了口气:“刚开始那两年,我几乎满世界的寻找能治好我的脸和腿的人,但世界顶尖的医学家,都拿我这脸和腿束手无策,后来我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他说我十六年前遭遇的,是场天火,除非我这辈子能有幸遇到从天上来的人,不然这腿和脸,是没得治了。”
从天上来的人?
「夜莺」听的有些茫然。
俞书白却在心里窃笑,怪不得少爷临危不惧,原来他早就盘算好要给她讲一个真真假假的故事了。
说到这儿,席牧尘认命似的说:“这世上,哪有什么从天上来的人?只有我们人死了,不造冤孽的话,看能不能上天去看看,否则就只能下地狱了。”
「夜莺」虽然听的糊涂,却还是没有放弃追问:“那跟少爷居住在这半山别墅,有什么关系呢?”
席牧尘拍了拍自己的腿,说:“这天火厉害,世间药石无医,一开始那两年,我脸上和腿上的伤口每到天气稍稍炎热些,便会腐烂生蛆,活的那叫一个生不如死,还好有那高人指点,他说这半山处,福泽深厚,要是能依山而建长久而居,比世间药石管用。”
原来如此……
「夜莺」半信半疑:“所以你这十几年来一直居住在这儿?那你这腿……”
故事讲的差不多,俞书白咳咳两声:“夜莺姑娘似乎对我家少爷很感兴趣?还请夜莺姑娘不要心生妄念,我家少爷虽然是残疾之身,但他一心只装得下少奶奶一人。”
见俞书白误会了,「夜莺」急忙澄清:“俞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奶奶是我师姐,我很尊重她的。”
为了保持距离,「夜莺」还急忙松开轮椅手柄,退后两步。
凡事不能急,「夜莺」心里想着,往后住在这儿,有的是机会查明席牧尘和唐允甜的身份。
但席牧尘却没有打算就此罢休,而是转过轮椅来,看着「夜莺」问道:
“你想不想看一眼我的伤口?听说夜宗师退隐山林后,虽然不再习武,但他这些年来一直研究医术,想必夜莺姑娘,也略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