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归来我成了他的朱砂痣——心俏
时间:2022-03-22 08:14:31

第36章 他的偏执
  ◎她想要和他再无羁绊,可他却想要和她此生相守。◎
  阿钰, 你这一世都不打算再认我了吗?
  这一句话即使他用了再温柔再卑微的语气,也犹如一把利刃扎进了她的心窝,她听见心中某处四分五裂的声音, 正上演着一场兵荒马乱。
  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
  他的眉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神态中的恣意也随着前尘烟消云散了, 眼前的他, 阴郁,乖戾,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朝夕相伴的那些年,他将自己的这一面藏于黑暗, 不窥见天光。
  他伤她,利用她, 踩踏她的骄傲与真心。
  如何再认?
  离钰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别过头道:“如果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那我就走了。”
  话音落下, 见郗容没有反应,她转身欲离去。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抱住她,耳边是他下声怡气的乞求:“阿钰你留下,陪陪我,好不好?”
  脖间传来冰凉的触感,似是他的泪珠顺着肌肤滑落,染湿了她的衣襟。
  她好像从来没见他落泪, 好像记忆中, 他最难受时也只不过是红了眼眶而已。现如今, 他埋在她的颈窝里竟然辞泪俱下。
  离钰闭上双眼,道:“你想怎样?”
  郗容搂着离钰的手搂得极紧,他惄焉如捣,怕一松手,她就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的身边。
  “陪我吃顿饭,好吗?”
  只是吃顿饭吗?离钰缓缓睁开眼,看着前方铜镜内他们二人纠缠在一起的样子,是那么的可笑至极,他从来都没有真心待过自己,又何需装得如此情深意切。
  沉吟后,她淡淡回道:“好。”
  郗容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他承受过百年的孤寂,也经历过遍寻无果的绝望。
  但,为了她这句“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仿佛这句话是世间上最诱人的毒药,他心甘情愿地饮下,任凭毒素蔓延到每一条经络,至死方休。
  郗容为离钰设下了盛宴,侍女们端来菜肴,一道道前世在凡间喜欢吃的菜色摆在她的眼前。
  可现下她却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阿钰,这是你喜欢吃的。”
  郗容夹起一筷龙井虾仁放到离钰的碗中,说是陪他吃,郗容自己一口未动,只顾着不断给她夹菜,似是想要把与她错过的时光内少看她的那几眼都弥补回来。
  “我并不爱吃。”
  离钰放下筷子,“啪”的一声打断了郗容夹菜的动作,他的手空落落地悬在半空中。
  他双唇一张一合:“你明明……”
  “是,我以前都是假装爱吃的,我并不喜这种清淡的口味,只是不想拂了做这道菜之人的心意而已。”
  郗容也放下给她夹菜的筷子,边站起身边道:“那我去给你做。”
  “我现在不会这样了,他不配。”
  听到这话,郗容的嘴唇抿成一道线,身体僵立在原地。
  一句不配将他的胸膛压的喘不过气。
  “你要我怎么做,我们才能像以前一样,要是恨我,你想怎么样报复我都行,我都认,只是,只是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我……”
  离钰缄口不语,二人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
  郗容赢得了所有,却惟独输掉了她。
  他转过来,缓缓俯下身,半跪在离钰的身前,覆上她的双手,她还是那样的风华绝尘,只是她由内而外的清冷,就连带着这双手也冰凉,他想要将她捂热,可犹如痴心妄想。
  离钰冷眼看着他,抽出手。这样的动作过往的时光中他一共做过两次,一次故意害她灵核尽碎,一次骗走她的御魔大阵。
  她只当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比起你做过的那些事,我这点冷漠又算得了什么。”
  郗容的手还放在离钰的膝盖上,只是掌心之下,空空如也,听到这样的回答,他攥紧了双拳,骨节咔咔作响。
  他无法否认做过的一切,也无法反驳曾经对她的伤害。
  大婚那日,他断情禁制破开后,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后悔莫及。可若重来一次,难道他就能为了她而舍魔族舍仇恨不顾吗?而她又能接受身为妖魔之子的自己吗?
  他不知道。
  在这过去的三百年里,他放纵自己体内的爱意肆意生长。
  即使是对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也好,他在她耳边说着爱她的话,她虽无法开口,但他可以扯开她的嘴角,拉住含笑的弧度,也就当她是听到了,笑着回应他了。
  总比如今,她的字字诛心要好得多。
  郗容望着她,眼底通红:“阿钰,我爱你,你这样对我比杀了我还难受。”
  离钰挑眉揶揄道:“爱?你的爱就是利用,就是欺骗,就是杀死她至亲至爱的人?”
  “那都是过去凡间的事了,你是神女,那些人与你……”
  这话说得再也无法忍受,离钰猛然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居高临下道:“魔就是魔,说得话都冷血至极!”
  郗容被离钰推开半跌在地,他垂着眼帘,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神情。
  仙魔终究有别,他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原谅。
  他爬起来,拂去衣袖上的尘灰,把因刚才狼狈摔倒而垂到胸前的长发撩回身后。
  “我是魔,所以,你永远都不会再爱我了是吗?”
  清冷的声音回答的果断:“是。”
  “那以前说的那些喜欢都不作数了吗?”
  “当然都不作数。”
  郗容慢慢走向她,眉眼中还保留着温柔的缱绻,道:“就算,骗骗我,也不可以吗?”
  离钰轻笑一声:“当不了真的话,又何必再说。”
  郗容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万般坚定道:“只要我肯相信,那便是真的。”
  字里行间都是他的执着,就算是自欺欺人他也愿意。
  渐渐地,他俊美无俦的脸上表情逐渐扭曲,眸光间甚至带着一丝害怕被反驳的狂躁。
  “阿钰,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要走?你想都不要想。”
  离钰:“你要做什么!”
  郗容拽着她往屏风后走去,边说道:“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他拂袖一振,床榻上的白骨与嫁衣尽数消失。他把她压在那具尸体曾经躺过的地方,悄然间,一道红光在二人周身设下了结界。
  他低头想要吻她,可迎上来的却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郗容,你卑鄙!”
  郗容覆上自己的脸庞,被她打的那处泛着火辣辣的疼,直疼到他的心坎里。
  离钰推开他,但他已为她设下樊笼,逃脱不得。她转头看向那个几近疯狂的男子,只见他双唇翕动:“阿钰,我别无他法了。”
  “放我走!”
  “杀了我,你就能走。”
  这道结界是他设下的死界,杀了他,才可破这道结界。
  他现在是一无所有的赌徒。
  离钰吼道:“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
  郗容笑着变幻出一把匕首,递到了离钰的手中,道:“死在你的手上,我甘之如饴。”
  话音刚落,一瞬间,郗容握住离钰的手,把那把泛着银光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心口半寸。
  鲜血迸溅,沾染上了愣在原地女子的眉眼。顶上的结界红光散下了三分,郗容所言非假。
  离钰猛得松开手,往后仰开。
  过往的片段仿佛在她眼前重现,大婚那日,她也是毅然决然刺向了他的心脏。只是那会她手无神力,伤不得他。
  现在不一样了,她是神女,她可以就此杀了他。
  为什么她做不到!
  郗容见她僵坐在那,便拔出匕首丢向一边,他催动魔力,伤口慢慢止住了血。结界的缺口也重新被红光补上,他抬起手擦去离钰白皙脸庞上的血渍,温声道:“阿钰,睡吧。”
  离钰躺在一边背对着郗容,郗容抓着她散下的青丝发梢睡了下去,这是他三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安稳。
  仿佛刚才他做得疯狂的举动都是过往云烟。
  事已至此,她寻找着一个让自己躺得舒服一些的姿势,倏地她摸到枕头下露出来的一角绸布。她将它缓缓抽出,印入眼帘的是触目的红色,那是她曾经亲手撕碎的婚书。
  上面破碎的裂痕还在,但被人用笨拙的手艺重新缝合,做这件事的人像是盼望着能将他们之间的鸿沟也重新填起。
  寝殿内微弱的烛光摇曳,她似乎看见那人坐在床榻边,坐在他所谓的妻子尸体身旁,神色温柔地修补着那张支离破碎的代表誓约的婚书,一针一线皆是他对她的眷恋。
  离钰伸出手,抚平上面翘起的一个针线。
  可,婚书上斑驳的血迹仍在,白头之约又岂能作数。
  “阿钰,对不起。”
  身后传来那人的话音。
  离钰把被郗容重新缝合好的婚书塞回了枕下,她转过身,身后那人双眼紧闭,眉宇微蹙,刚才那话只是他的梦呓。
  欲继续转身背对他时,离钰瞥见郗容抓着她的发丝,正准备将发丝从他手中抽出,只听见他又喃喃呓语道:“阿钰,不要离开我……”
  离钰顿了顿,片刻后,她还是将发丝从他的指尖抽离。
  她想要和他再无羁绊。
  可他却想要和她此生相守。
  两个相悖的愿望,又如何能够同时达成?
  -完-
 
 
第37章 赎罪
  ◎辜负真心的人就该万劫不复。◎
  翌日, 离钰醒来的时候,郗容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周身的结界也不复存在,她起身往殿外走去。可就当走到殿门口的时候, 一道红光将她弹了回来,离钰冷笑一声, 就知道郗容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她离开。
  那道死界还在, 只是困住她的樊笼从床榻上的那一片地方,扩至到了整个寝殿而已。
  她依是出不去。
  离钰在郗容的寝殿内踱步,心想到底要不要传音给凤筠。可一旦传音给了凤筠, 她必会去找霁淮。霁淮来了,此事定要引起轩然大波。
  郗容的寝殿陈设简单, 环视之下一览无余,忽然她瞥见寝殿的后方似有一扇门。
  离钰走了过去, 门吱嘎一声轻而易举地被她推开了,门后竟藏着一个小院, 院子的外围依旧泛着红光,证明结界还在。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 这个院子摆设与她在琼山派之时的小院近乎一样,院内栽种着同一棵梅花树,红梅在他法力的庇佑下娇艳欲滴,这抹红是他整个魔殿内最后的艳色。
  梅花树下是一张躺椅,一阵风吹过,躺椅随风微微晃动,仿佛有个人曾坐在这看着春去秋来,等一个等不到的人。
  躺椅上横着一株梅花枝, 这株梅花枝应有了些年头, 不像是新折下的, 它虽有了枯萎之态,但因人用了特殊的方法将它制作成了永不凋谢的标本,看上去到还有几分鲜活。
  离钰弯下身拿起那枝梅花,曾经的那幕划过她的脑海,这是她曾折给他的那株,那年皑皑白雪里,折一枝梅花作剑,那个少年笑意缱绻,他说这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折尽梅花,难寄相思。岁月流转,前尘难觅。
  可是他再怎么想把过去的一切都留住,她就偏偏不想让他如愿。
  离钰指尖白光泛起,这株梅花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早就该归于天地的东西又何必强求。
  郗容从门后走了出来,他甫一推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把曾经的美好都碾碎,毫不在意,毫不留念。
  他手中的杏仁露滚烫,可心却寒如孟冬飞雪。
  他心心念念的故人又站在了那棵梅花树下,明明离的那么近,彼此的心却如隔天涯。
  郗容缓步朝离钰走去,小心翼翼地手中的瓷碗递给她,声音低沉道:“阿钰,我刚做好的,你尝尝……”
  闻声离钰转过身望着他手中端着的那碗杏仁露,杏仁露热气浮动,甜腻的味道氤氲在空气中,她半垂着头,连正眼都没有给他一个,淡淡道:“你觉得我会喝吗?”
  可郗容却固执,伸着的手不肯放下,见状,离钰更是心烦意乱,用力拂开了他的手。
  碗中的杏仁露溅落些许到了院内小径上,郗容侧着头盯着潮湿的石板久久没有回神,片刻后,他将剩下的杏仁露一饮而尽,任凭滚烫的汁液灼着他的咽喉。
  明明是甜蜜的糖水喝起来却苦涩难耐。
  他擦拭掉嘴角溢出的液渍,收起眼底失落,抬起眼眸,重新调整好情绪望着眼前那人道:“阿钰,这三百年以来,你过得好吗?”
  因刚刚的自虐,如今,他的声音略显嘶哑,一字一句都扯动着他喉间的灼痛。
  离钰对他刚才的行为无动于衷,她扬起头笑得动人,不假思索道:“我当然过得好了,这三百年以来,我日日寻欢,不过渡了一场尘劫而已,又有何值得挂念。”
  “而且,我也寻到了良人。”
  郗容捏着瓷碗的手发抖,话间也附上了颤音:“什么?”
  离钰看到此刻他的神情,心中莫名畅快,她继续道:“回到天界我才知道,原来褚慕就是霁淮,想必魔尊是听过天族大殿下名号的,我与他早就有婚约,他待我亦是真心不渝。”
  “你一定是骗我的!”郗容的神色激动狂躁。
  离钰轻飘飘道:“我又不是你,总是把骗人的话挂在嘴边。我岂会拿此事说笑。”
  “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郗容捏在手中的瓷碗破碎,碎片扎入他的掌心,鲜血在他指尖淋漓。可比起这点伤痛,她的话才是刀刀见血。
  离钰冷冷瞥了一眼他流血的手,道:“正如昨日魔尊亲口所说,那都是过去凡间的事了,我是神女,过往种种与我并不相关。”
  郗容怔在原地,死死盯着她清冷的眼眸,他祈盼着她能为他动容一瞬间,可她的眼睛里面盛着的是万年不化的冰山,是万里冰封的河川,看不到属于对他的一丝丝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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