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不进谷去坐坐?”
众妖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君奈示意月见进谷去,自己便要离开。
“你定要记得早些拿回那石柱上的灵识。”月见在君奈离开前再三叮嘱道。
“嗯,我还有事先离开了。”君奈点头,“你也好好在谷里呆着,不要偷偷乱跑。人世几十年,于仙妖而言,不过须臾,忘了跟梁襄之间的事吧。他神识归位后……等我带回你的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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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奈送回月见之后,并未回仙界,而是直接去了紫青殿。
紫青殿与万妖谷相隔不远,中间却隔着绵绵数座青山。
而紫青殿的正殿临海而建,倚着陡峭悬崖隐匿。
此刻殿内只有君奈和那紫衣女妖,其余小妖皆以屏退。
“玄姬,我可同你说过,不要去碰我的人?”君奈周身仙气四溢,整个殿内都充斥着浓重的压迫感。
玄姬被他周身的凛冽气息镇住,明了他是知道自己用阵法困住月见让她受痛的事。
片刻她稳住心神道:“仙君说笑了,我可没动你的人。她不还好好的被你送回万妖谷了吗?反倒是扔了那副臭身子,轻快不少。”
她没提自己多次去找梁襄麻烦,想借机杀了那凡人的事。
君奈闻言,抬手一拂,一掌重重地扇在玄姬脸上,直将她挥倒在地。“这是替月见教训你的。”
玄姬脸颊周围浅紫色细碎光芒散开,是流失的灵力。君奈这一掌没留情面,直接用仙力扇在她的灵识上。
“我只同你再说一遍,她和梁襄,你都不能动。否则,你这紫青殿,毁了也罢。”君奈最后四个字加重的语调,一字一顿。
待他话音落下,便见整个大殿都为之震颤起来,直到玄姬慌忙喊他才停下:“君奈仙君!小妖不敢。”
见君奈不再动怒,玄姬这才解释道:“小妖心知仙君心悦万妖谷那小妖。我也是为仙君着想,那月见终日跟个凡人厮混,仙君倒也不动怒。我也是想着除了那凡人,仙君能得偿所愿罢了。我不过是想跟仙君示好,却出了岔而已,还望仙君莫怪。”
她并不知道他们三位当初在清溪边的相识,所以只当梁襄不过是个月见误入人界看上的一个皮相尚佳的凡人。
“呵。”君奈轻笑,“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紫青殿跟那甸霖国一同谋划些什么。不然仙妖悬殊之大,你这小妖也敢存在造反的心思。”
“那裂缝反正没那神石,也是封不住的。何不把那些恶鬼放出来,为己所用。人界覆灭又如何,仙妖两界又不惧那些臭鬼。人界恢复也不过弹指间的事情。那些凡人短短几十年的阳寿,早亡晚死的,有几分区别。小妖我造反自然是办不到的,只不过如今万事俱备,若君奈仙君你愿同谋此事,必是胜券在握的。”玄姬被戳破虽心有不悦,但还是压下情绪接着说道:“而且你当只有我眼馋那大漠底下的恶鬼的灵力。哼,那安南国的臭老头不也眼馋着就贴上宣城去了。”
君奈看她,意味不明地讥笑一声,没答她话,便拂袖离开了紫青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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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一战之后,梁襄带领着休整数日的将士们,一路拿下了甸霖国好几城。
甸霖国终于抵不住攻势,派人前往谈和。国主这才下令,让梁襄班师回朝。
大军行了数日,终于抵达天兴城外不远处,就地驻扎,准备请示国主之后,择日进城。
梁襄站在山坡边上,遥望天兴城,心中若有所思。
萧策宇自一旁走上来,看着梁襄的背影说道:“今日又是月圆夜。”
梁襄收神回过头来看向萧策宇。“无碍。君奈仙君回来。”
说到君奈,他眼中的神色暗沉了下去。
君奈肯定是知晓月见在哪里的,却不愿意告诉他。即使人界没有能难得到他的事情,他又如何能办到让一个仙君开口。
萧策宇:“即使这君奈仙君来了,你也难免疼痛,要不要先进城去?”
“不必了。能忍受。没什么大碍。”
萧策宇因不放心,所以上个月月圆夜君奈来的时候,他也在梁襄身旁守着。但见他虽不至于痛晕过去,但也是难忍的。
萧策宇:“他还是不愿告诉你月见姑娘在哪儿?”
“嗯。”梁襄点头。
“忘了她吧。”萧策宇无奈叹气,“想来月见姑娘自己不愿再见你。你是人,她是妖,月见这么做是对的。”
梁襄悠悠说道:“我知道,只是有些担心她罢了。”
那日的事情梁襄只同萧策宇一人说过。那之后的每个日夜,他都不时想起月见当时浑身烂得不成样子的模样,比之被那紫衣女妖所害那日更甚,他几乎能感受到她有多痛。
萧策宇叹气:“那仙君不是同你说过么,月见姑娘已经大好没事了。她是妖,你这担心多余了。”
梁襄轻轻闭目,不愿再提及月见之事。
萧策宇自然知道梁襄的心性,便不再多说,叹息一声,转而说道:“大战已毕,如今也算轻松下来了,你我兄弟二人,小酌两杯如何?”
梁襄点头。数年来,他已有在月圆夜饮酒的习惯,多少能让痛楚减轻几分。只是每每想到月见会来身边,便都会克制自己少饮几杯。如今,倒是不存在这样的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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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见在万妖谷已经窝了好几个月。
她随意寻个灵气充沛之处,便一呆好些时日,周身包裹着月白色光芒,倒好似与这妖境有些格格不入。
君奈也不见再来万妖谷。她心里是十分担忧梁襄那边的,也不知他现下如何了,好想出去看看。
只是她每每想偷溜出谷,就被盯着她的男妖拦下了。
邢骁是谷主亲自安排的信赖手下,妖力也是远在月见之上。
说是谷主吩咐,仙君说让她好好呆在万妖谷,莫要生事了。
月见只能尴尬笑笑,偷跑无果,只能继续修炼灵力,不再抱有偷溜的打算。说是修炼,倒不如说静心。毕竟她妖丹不在身上,谈何修炼。离开梁襄这么久了,自己身上的妖力已经弱得可怜,要不是每日熏陶在这灵气之地,估计是比凡人好不到哪儿去了。
日子过去得很快,时间久了,见她也没有再跑的打算,邢骁便也没盯得那么紧了。只是远远守着。
这日月见在深谷之中缓缓地睁开眼睛,脸上微微露出笑容,看着这晴空万里之下沐浴着阳光的峡谷。
“邢骁,我坐得乏了,下水松快松快。你别老盯着我了,休息休息吧。”
这些日子她选的修炼之地,临着一汪清潭,风景煞好,所以她在此处一坐便是十几日。
被这日头晃着眼皮,才慢慢睁眼醒来。
邢骁话不多,说罢她也不等他出声,便一跃跳进了清潭。
在远处守着她的邢骁这会儿靠近过来,看着水中身影,才安心又退后了些。
月见腹诽,君奈也没说要这么死死看着她,谷主倒是看她得紧。
过了片刻,自水中而出,轻轻迈出脚尖,走出清潭。身上残留的水质一点点滑落在地上,在石块间印出一串小巧的脚印。
邢骁这才见她不知何时外衣已经不见,里头的衣衫也是尽湿,赶紧转过身去。
“小主这样不妥。”
“何必拘泥这些。邢骁,我记得你好像都没怎么出过万妖谷吧?你可不知,人界可好玩儿了。而且人界那些吃的,简直好吃得你不想呆在妖界。”月见走到邢骁背后,见他耳根子都泛红了,忍不住捂嘴无声地笑了笑。
邢骁猜测她是想忽悠自己同她出谷去,便决然不作答,闷哼哼地盯着地面。
“你别多想。你看我现在这么久了也没有想出谷。谷主不让我出去,我也早就打消那念头了。”
邢骁稍微抬眼,似是相信了她的话。
月见又继续说道:“我里衣都湿透了,你去我的房间帮我拿干净的衣服过来换吧。你知道的,我没有妖丹,现在妖力不济,没办法让衣服自己干,也不能脱下来给你。好冷呢,帮我去拿拿好吗?放心,我在这里等你。”
“真的不会跑?”邢骁等她答案。
月见笑着回答:“当然了。”
然后邢骁就真的去给她取衣服了。
月见不由得感叹,没在尔虞我诈的人界熏陶过的纯洁小妖妖,可真好骗。
也是君奈太久没来,她才觉得答应他不离开万妖谷的事也不一定非得作数了。而且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想梁襄。
第23章 天兴重逢(一)
行至天兴城外,月见突然停下来。她抬眼便见隐在山底的军营,正是梁襄大军驻扎在城外之处。
月见走近,看着大帐内,正喝得酩酊烂醉的两人,微微皱眉。
“两个大男人,喝得跟死狗一般。”
今日正是月圆夜,说她不担心梁襄是假的。虽然明知道每月君奈都是应诺去照看他。
现下天色还未暗下来,想来君奈应该是还没来。
她就悄悄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一路上她都在跟自己说,她不是来找梁襄的,她是来天兴城游历游历而已,毕竟在万妖谷多日,呆得闷了。绝不是为了梁襄而来。
然而这还没进城,就在他跟前挪不开脚了。
隐身进入大帐内,月见一眼便看见梁襄喝得伶仃大醉的模样。
她微微闭眼,朝大帐内轻轻一挥手,一瞬间,大帐内的一切,立刻冻结。
正端起酒杯的两人,自然也是被定住了。
月见浅笑,走到梁襄身前,朝他脸上拍了拍。“可以啊,原来我不在,你就是跟萧策宇两人这么醉生梦死的。”
她眼珠子转了转,取下梁襄手中的酒杯,浅酌一口,又放回他手上,然后在他一动不动的手指上轻轻摩挲了片刻,笑了笑道:“少喝点。”
月见顺着梁襄的手指往上看去,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好想你。”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梁襄的脸上划了划,“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她知道自己是自言自语,不会等到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不光是答应了君奈的原因,她自己也觉得不想再让梁襄见到现在的自己了。所以才定住饮酒的两人。
她如今已不是沈月见,想起来梁襄即使见到也是认不出她的。
想到这里,月见不由得轻笑一声。
多少还是怕君奈到了看见不守诺言的自己,于是月见准备先离开进城去了。
但她正准备离开,却似乎看到梁襄眼珠动了动。
“不会吧?”她微眯着眼歪头端详了一番,声音极地地自言自语道,“我妖力没这么弱吧?……”
明明她靠近梁襄之后,还明显感觉到妖力回来了一些的。
她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男子头微微抬了抬头,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直对上她的双眸。
月见微微睁大眼睛,忽觉气氛有些微妙。她现在不是沈月见的脸,她一直记着这点的。
此刻她才有些懊恼,即使没有妖丹,前些时日也应该多加修炼的。也不至于妖力不稳至此。
梁襄今夜与萧策宇喝得有些多了,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看到了月见。
是梦吧?
月见离开后,他断断续续地梦见过她几次,每一次都舍不得梦醒。
只是不同的是,之前梦见的月见,都是以前那模样,而刚刚恍惚之中看到了,似乎是那日他匆匆一瞥过的那张月见原本的脸,本已有些记不清的,如今倒是有些想起来了。
他想,这也仅仅是在梦里,随心所欲又如何。
只是月见是真的不在了。梦中醒来之后,又只剩无奈。
“月见……”他看着眼前的人儿,轻轻地松开手中握着的酒杯,伸手一把将月见揽入怀中。
酒杯摔在地上应声而碎,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
月见微微惊愣之后,便想到,他不应该认得出自己的模样。
没想到梁襄竟会抱自己,这个没有沈月见的脸的自己,定是他醉得糊涂了。如今说什么也不能认。
月见重重地一巴掌扇在了梁襄的脸上,打算装不认识。“登徒子!”
只是她一时情急,也没想好她一个陌生女子怎么会出现在军营帐中。
“我!我!姑娘我是你一个男人想抱就抱的?太过分了!”她一边说完,一边脸色红了几分。他的怀抱好是结实。
梁襄本来因醉酒而红彤彤的脸颊,这会儿留下了一个更红的手掌印。
“痛——月见,你打我干嘛?”梁襄吃痛地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竟拽着月见的衣角撒娇起来。
“你这男人……”月见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无法消化喝醉酒的梁襄竟对自己这番模样。
“过来。”梁襄两眼迷茫地看着月见,温柔地说道,显然是毫不计较刚刚被打痛的那一巴掌。
月见没动,就这么看着一身酒气的梁襄。
梁襄见她没动静,也不烦,便自己凑了上来,又轻轻将她抱住。
自从失去月见,每次梦到她,他都想紧紧将她抱住。
可能梦中的意识逻辑认为,这样紧紧抱着她,就不会失去她了。
这次月见没有反抗,任他轻轻抱着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起梁襄泛红的脸庞。数日未见,似乎消瘦了一些。
月见眉头拧成一团,看着眼前抱着自己一点没有想撒手意思的梁襄,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你……抱够了没?快松开。”
梁襄沉思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为何要松开?我抱得不舒服吗?”
月见一愣,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脸抹了蜜一般甜笑的男人,努力告诉自己不能跟喝醉酒的男人计较太多。“男女有别知道吗?”
她试着推开他,却发现自己被抱得紧紧的。
“你说过,你是妖,没关系的。”梁襄轻声呢喃着,就着醉意,将月见拥得更紧了,“你忘了?我们睡过了。你不能赖。”说完他还笑了笑,他跟月见其实什么也没发生,真的就只是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