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惊鸿——瓐孍
时间:2022-03-22 08:22:20

她不甘示弱,也想效仿岐赟,即使受伤也能坚强的撑住不倒,可被雷劈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身子终究没能稳住,顺理成章的倒了下去,趴在那里呼呼喘气,暂时是没有作战之力了。
岐赟见状,在那边大呼小叫,可巧苍穹中又有两道霹雳落了下来,他只顾着关心她,忘了抵挡,两道雷霆便击在了他天灵盖上,他啊哟一声,终于也不负众望的倒了。
白泠看在眼里,心头不知怎的泛起揪心之痛,情不自禁的喊了出口:“阿赟!”
阿赟却已不省人事,没法应了,却听阿赟身体里一个猖獗狂傲的声音道:“什么玩意儿,吵醒老子睡觉了!”跟着一条人影从岐赟的肉身里钻了出来。
白泠一见那人,瞠目结舌,脑海里想起了一个久违的名字。
“率然!”
从岐赟身体里钻出来的人一身玄衣,黧袍青发,除了一张脸白得吓人,全身都是清一色的墨黑。他五官妖冶,一对涵烟眉似蛇一般从额心斜飞入鬓,面容既邪且异,正是她记忆中那个人的模样。
可她恍惚之后,仔细一看,再仔细一想,觉得不对。
他不是率然。
那人满面凶悍狠辣之气,一双精光四射的瑞凤眼里全是恶魔般的戾气,明眼人一瞧即知其人不善。而真正的率然,虽然眉眼与他一模一样,可是言笑晏晏,温润如玉,绝没有那般乖戾之气,而且……
此时,率然应该好躺在紫晶冰棺之中,无知无觉无声无息,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从旁人身体里钻出来。
那人原本是东张西望,见到周遭人山人海,不屑撇嘴,又见苍穹之中的灭世之威,目光这才动容,忽听白泠喊出了那个名字,原本便异常苍白的脸更加白得吓人了,立刻转头向她望来。
“你说什么?你在叫谁?你怎么晓得这个名字?”
他浑身上下黑气四溢,从他身躯里源源不断的外涌,仿佛他身体里藏有火炭,一大堆木灰盖在炭上憋出来的浓烟一般,分外诡异。
白泠正待说话,那人却已从原地消失不见,跟着白泠只觉眼前一花,那张妖冶邪恶的脸已近在咫尺,他目露冷光:“告诉我,你是谁,你口中那个率然是什么人?”
白泠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自诩艺高人胆大,可是被他这么一望,也不禁心头发怵,更加肯定这个人绝非率然,却还是抱了点侥幸,问他:“这么说来,你当真不是率然?”
他蓦地伸手,快如闪电般捏住了她项颈。白泠只觉一阵窒息,心头泛起了惊涛骇浪。
纵然受那雷霆一击,负伤不轻,但她已缓过来不少力气,可是这个人掐她脖子便手到擒来,她竟连他如何出手都没看见,简直毫无还手之力,这般深不可测的修为,简直抵得上一千个岐赟了,她生平从所未见,今日却是大姑娘上花轿的头一回。
虽然钳制了她的要害,可那人却没打算杀人,只瞪大瞳孔:“是我在问你,谁允许你问我了?快说,率然究竟是谁,他是不是住在常羊山?”
白泠骇然:“你怎么知道?”想到话本里的某些情节,灵光一闪:“莫非,你是与他失散多半的同胞兄弟?”
“住口!”他大怒,挥手赏了他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休要胡说,赶紧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他语气急切,迫不及待。
白泠被他这么一扇,耳畔嗡嗡作响,她却呆若木鸡。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这辈子还没有人敢扇她耳光!
哪怕是岐赟,也没做过这种事!
 
第十八章天元大阵(2)
 
“你敢动手,那是自绝后路,就别指望能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了!”士可杀不可辱,白泠怒从心上气,无视他那张同率然一般无二的脸,坚定不屈:“你有本事杀了我,却没本事撬开我这张嘴。”她想起乐忻曾对那王后说过诸如此类的话,也借来用用。
“你……”那人显然被气到了,但他确实是个难缠的,卡了片刻之后,浮出冷笑:“行,那我就试试,你的名有没有你的嘴硬。”他正要动手,天穹之中轰隆声大作,数十道雷霆齐刷刷落了下来,直击他天灵。
他暂时放过了白泠,抬头望天,脸上变色:“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将手中的白泠随意一丢,双手并拢,墨念法诀,霎时间,他身上黑气大盛,涌上天空,片刻之间便遮天蔽日,组成一张大网,罩住了整片碧落,黑压压的不见天日,万钧雷霆在云端嘶吼咆哮,却始终无法冲破黑气组成的大网。
这威力,比起适才岐赟以法力凝结而出的圆盾,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黑衣人露了这一手,面上却无得意之色。忽听阁楼里常普的鬼叫:“是谁?什么人坏了我的好事!”
老匹夫从窗间叹出头来,看到了站在阵中镇定自若的黑衣人,一愣:“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黑衣人却连半个眼神也舍不得给他,将目光在周围环顾一圈,然后放在了白泠身上,居高临下的道:“这些人的目标是你罢。我再问你一遍,率然目下人在何处,你若是说了,我便保你从此地安然离开。”
白泠抬了头。
这是个好主意……
“此话当真?”她挑眉。
黑衣人不耐烦的挥手:“自然当真,别磨蹭了赶紧说。”
白泠寻思,这人同率然乍一看长得确实一模一样,仔细看也是一模一样,但性子确实天壤之别。他估计同率然有些不小的过节,所以才急着要找他算账。率然于她而言是龙之逆鳞,没有人可以打他的主意,自然绝不可能告之旁人,让人去加害于他。
不过,率然的下落普天之下也只她一人晓得,随便编一个告诉他,他也不能立刻就过去找人,一时之间怎知是真是假?
但是……
“率然如今的所在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不是现在,你需先助我们脱困,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才能说,现在你先将这圈的全部给我料理了,快点动手。”她白泠是什么人?有机会讨价还价怎么能放过?
黑衣人眼睛眯了起来,声音含着警告与杀气:“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白泠临危不惧:“我便是挑战了你待怎样?哼,此处是观心海的地盘,这么多人围攻,我怎知你有没有本事突出重围?万一我先说了,你却办不到,那我不是亏大发了?反正动不动手在你,说不说在我。我数三声,你如还没拿出诚意,这交易不做也罢,一!”
黑衣人满脸的桀骜不驯之色,可嘴巴上却屈服了:“好,就依你的意思,完事之后你若不说,我有的是毒辣手段。”
白泠冷笑一声:“就怕你没那个能耐完事。”
她心头确实有点打鼓。
这人虽法力强盛,可天元凝合大阵非同小可,他未必能破得了。
事实证明,她的忧心是正确的。
黑衣人飞身腾上半空,站在黑云滚滚之中,双掌间法咒四起,黑气如流星般从天而降,铺天盖地,横扫八方,狂风呼啸之中,整座岛屿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地动山摇。
可下方的众人却看也没看他使的什么招数,一个个都镇定自若的坐在地下,以不变应万变。
常普在那边讥笑:“邪门歪道,不自量力。”他适才给黑衣人无视,让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耻辱,决定要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厉害。
也不知他暗中做了什么手脚,苍穹中雷鸣声振聋发聩,那无穷无尽的黑气开始消散,被阻隔在里面的雷霆闪电迅速落了下来,尽数往黑衣人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白泠心底咯噔一声,看来以他的本事,仍然斗不过这天元凝合大阵,这人是指望不上了,那么该当如何才能脱身?
一瞥眼,忽见乐忻趴在岐赟身旁,正对他上下其手,似乎有图谋不轨的意思。
白泠这一惊非同小可,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她的丈夫,谁敢染指?
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爬到岐赟身旁,就见乐忻一只手从岐赟胸前衣兜里掏啊掏。
白泠想起他们之间有点过节,以为乐忻乘机报复,要掏出岐赟的五脏六腑来泄愤,大怒,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好大的胆子!”
乐忻吃了一掌重手,啊哟一声,忙将手撤回,也怒了:“怎么了嘛,你的净瓶被他抢了,我拿回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呃……”白泠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望望她有些发红发紫的手腕,颇有歉意。但乐忻却不在乎,握住哪里只净瓶像拿着世上最弥足珍贵的宝贝似的,确定完好无损时,瞠拨开瓶塞,眯着眼睛朝里面望:“渡宸,你在里面吗?”
瓶中传出一个声音:“忻儿是你吗?我在,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乐忻抬眸看了看周遭山崩地裂天塌地陷的情状,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说好,那就是她终于可以开始报仇了;说不好,敌我实力差距悬殊,这个仇太半是报不成了的,而且,她的大仇人还是他敬若生父的授业恩师……
琢磨片刻,乐忻将瓶塞堵上。
白泠问她:“这个时候,怎么不放他出来见上一面。”万一今日他们一行三人在劫难逃,都死在这里,那么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乐忻目光是难得的深远:“算了,此情此景,不见也罢。如果放他出来,我和他师傅反目成仇,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我不想让他为难……”说着便潸然泪下。
白泠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她起初是小声啜泣,一被她揽入怀,便放声嚎啕,边哭边泣不成声:“是我命不好,我们有缘无分……”
白泠听在耳中,心头也不舒坦,不禁望向兀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岐赟,喃喃自语:“我们有缘有分,怎地也走到了今天?”
周遭狂风肆虐,雷绽轰鸣,似乎连天都被捅出了窟窿。乐忻哭完了,抬头仰望苍穹:“女魔头,今日,我们能活着离开吗?”
白泠道:“能。”她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来,如今岐赟昏迷,那个不知来历的黑衣人也有点力不从心,乐忻就更不用指望了,那么唯有她出手。
乐忻一脸不能置信将她望中,那表情好像在说“你不用安慰我”,分明是认定今天非死在这里不可。
白泠横她一眼:“你同我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你且等着罢,今日,你的仇必定能报,命也保得住。”她将岐赟的身体放平:“你将他守好,我去去就回。”
调息了这些时候,受雷霆一击的震动已稳住了,白泠跳起身来,转了转头颈。
“你要去哪里?”
白泠抬去觑常普所在的楼阁:“擒贼先擒王,只要老匹夫在我们手中,不怕这一干小喽啰不会投鼠忌器。”
言罢,她终于用处了隐身之术,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了楼去。适才她一直犹豫,要不要施展此法脱身,但碍于岐赟在侧,他晓得她会这门术法,就怕一用,立即给他瞧出马脚,惹他怀疑,而她又不忍立即杀他,只得瞒着。
但现在岐赟已昏睡不醒,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大展身手了。
目下这个情况,黑衣人虽破不了天元凝合大阵,却可以牵制那些小喽啰一段时辰。众弟子忙着同他周旋,自然无暇顾及其他,白泠一路顺风顺水上到第四层楼,使出穿墙之术,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炼丹房。常普坐镇整个大阵的阵眼,本来是有法力护身,但白泠既隐了身,他望之不见,有法力也不知道该往何处使,白泠便轻轻松松就将轩辕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半柱香之后,苍穹中的电闪雷鸣逐渐消退,天元凝合大阵不攻自破,观心海众弟子一个个都离开了自己主持的位置,站起身来,一切恢复成布阵之前的模样。
白泠押着常普,径直走到众弟子面前,挟天子以令诸侯:“要想你们掌门活命,就赶紧让出一条路,将我等安然无恙的送了出去,否则……嘻嘻,你们观心海就得换新掌门了。”
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有心上前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可是自家掌门在对方手中,只怕尚未靠近掌门便性命不保,这可如何是好?
白泠见自己说话没甚分量,轩辕剑一动,常普脖颈见血,他吓得魂飞天外,忙叫:“退下,你们统统退下,依她的话照办,快,快让路!”
众弟子无可奈何,只得让处一条阳光大道。
这时那黑衣人自知凭一己之力无法破阵,连苍白的脸也变得乌漆嘛黑了,见白泠已有妙计,一言不发,倏忽间又钻进了岐赟的肉身之中消弭于无形,白泠十分奇怪,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藏在岐赟身上,他有形有神,看样子也并非是借尸还魂的魂魄,但她忙着脱身,一时之间无暇琢磨那许多,只好将此事暂且放在一旁。
白泠让乐忻打开净瓶,将岐赟装了进去,揣在身上。众弟子领着二人出岛,却在途径主岛与中岛之间相连跨海的悬索桥时,变故陡生。
有人暗做手脚,砍断了桥上锁链,因事出仓促,谁都不及施展术法,三人顺理成章的落入海中。
乐忻的尖叫惊天动地,她自幼在观心海长大,水性自然颇佳,不必忧心。白泠只觉海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口鼻双耳,忙屏息凝神,可是手上轩辕剑却没拿捏妥当,沉入水底,被轩辕剑钳制住的常普自然也乘机脱出她的掌控,划水游到了一旁。
幸亏之前白泠暗中封住了他身上数出大穴,让他使不出任何法力,否则以他的修为,当然能够自救。
岸上众弟子见状大喜,一时哗然不可开交,要冲下来营救掌门。白泠鼻腔一哼,既然天元凝合大阵已撤,她怎将这些虾兵蟹将放在眼里?随手召回轩辕剑便是一通乱杀,霎时间血光四溅,将附近的水域都染成了血海。这一下先声夺人,众弟子群龙无首,乱成一团,再没人敢贸然下水。
这边白泠大展雄风,杀得不亦乐乎,那边乐忻却抓住了常普落单又失了法力的机会,手持诛仙,要冲过去报仇,哪知这时海中波涛汹涌,水流湍急,却将她带得与常普越来越远,她竭力冲破怒涛,可是情急之中竟忘了自己身衣服法力,只用手足之力,如何能对抗惊涛骇浪?
忽听一个焦急的声音大喊:“忻儿!”
白泠用眼角余光一瞥,只见渡宸不知什么时候从净瓶里跑出来了,浮在乐忻和常普之间,满面急切,正要游过去相救,却听那边常普也开始叫:“渡宸,好徒儿,快来相救为师!”
渡宸这才发现师傅竟也身陷险境,他望望乐忻,又看看常普,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泠原本专心致志的对付岸上的众弟子,以免有漏网之鱼条下水趁她不注意把常普带了上去,那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哪知乐忻在丫头连个瓶子都看不住,叫这家伙钻空子逃了出来,万一他脑子一热,先救常普……今日她们非全军覆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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