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所以，你怨我？”青山突然茫然起来。
因为自己没来得及救下平安的弟弟，所以平安怀着报复，毁了他和尊上的家么？
“青山哥哥，不要把我的弟弟说的好像那么不值一提。你们仙者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凡人也是人啊……是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凡人了。那么青山哥哥你呢？家破人亡的时候，开心吗？明白我知道弟弟死了之后的感觉了吧？尊上呢？尊上也死了吧，你能理解我了吗？你恨我吗？是的，同样的，我就是这么恨你的！”
“平安……你疯了！”青山抿了抿唇，眼睛也气红了，用自己的血救下来的孩子，带回上界养了那么多年，最后彻彻底底地毁了他的家！
“你有什么资格恨我？我没是救下你弟弟，可你的命是我给的！你不该怨我，你要怨的应该是你自己。如果当初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你弟弟，那他就还能活，是你抢了你弟弟的生机！”
“是啊，所以我也恨着自己啊……”面具人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可是我没办法啊，我还要看着他复活，看着他好好长大成人呢。”
说着说着，他笑起来：“所以我现在还不能死。等青山哥哥帮我把弟弟救回来了，我就不恨你了。可以吧哥哥，复活我弟弟，对你来说很简单的吧？”
青山浑身都在哆嗦：“平安，我当年不该救你。”
“后悔也没有用了。我要是能回到过去，我还宁可陪着弟弟一起死呢。”平安哈哈大笑，等笑够了，他又停下来，盯着青山因为愤怒而瞪圆的眼睛，叹息道：“青山哥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长相没有变，性子也没有变，还是我当初见到你的样子。我不高兴啊，我都失去一切了，你怎么还是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变，你应该更加愤怒，更加憎恨啊！”
他突然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吧，我看了你好多年，时不时我就会看看。伏秀山真的是个不错的地方，你过的那么好，那么好……”
“我想让青山哥哥你体会一下我失去弟弟、失去一切的痛苦，所以我把你的秘密透露出去了。那么多修士，都想要你。我乐见其成啊。我以为尊上不想惹麻烦，一定会把你交出去。谁知道呢？她那么喜欢你，宁可跟你一起下界，也不愿意把你交出去。我以为我的计划失败了，可结果呢，尊上丢下你了吧，一千多年没回来了吧，是不是死了？可你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你怎么一点都不悲伤？还喜欢上那个叫黎照雪的下界人哈哈哈哈……幸福？你凭什么过得幸福！”
他面具下的脸很是狰狞：“我和弟弟当年也很幸福的，他很喜欢我，很喜欢我的！你不知道，弟弟是我的一切了，可是这一切现在都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青山抿着唇看着他的癫狂，小脸气得发白，“尊上一千多年没回来，是你害的？”
“不……怎么可能是我害得呢？青山哥哥真是抬举我了。”他刮弄了弄指甲，笑了：“尊上的修为，碾死我就像碾死蚂蚁一样，我怎么敢对她下手？不过上界那么多人想要她的命，谁知道她死在哪里了？不过也好，她死了，我才好对你下手不是吗？”
青山：“你最好杀了我，你害了我的家，我若是能从这里逃出去，我不会放过你的！”
“尊上都不在了，你还威胁我？我即便放了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青山没有修为，这事他可清楚得很。
“哦？你该不会是要找那个叫黎照雪的女人来对付我？可她是个下界人，我要杀了她的话，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青山咬着唇：“你要报复我就报复我，不准你伤害黎照雪！”
“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她的。真该说青山哥哥你眼光不错，那女人天赋很高，将来也许能飞升上界，我可是打算结个善缘呢。”
面具人冷冷一笑。
他要伤害的，从来只有青山一个人。
“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得送她第二份大礼，让她知道，青山哥哥你是不能被喜欢的。”
第44章 魔君是个傲娇、得徐徐图之。
风麟和无桑负责把受伤的灵霄门弟子带出去, 黎照雪去找青山，而戚沉枫非要跟上，凌霜不吭一声地也跟上了。
两拨人分道扬镳。
身边只剩下那两个人, 黎照雪才问：“你的孩子为什么会在青山那里？”
戚沉枫模样不复以往淡定, 他着急地开口：“小柒年幼时丢过一回，被青山和他道侣救了, 我和……”他瞥了一眼身后, 紧接着说：“我和她就与青山妻夫俩相熟了，时常将小柒托给她们妻夫照顾。”
他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大，黎照雪却没纠结‘青山道侣’，反而皱着眉问：“小七？”
“你连这个也不记得了？”戚沉枫比她还奇怪，凌戚，凌柒, 是他孩子的名字。
“没什么, 你继续说。”她想, 她不光是不记得，而且还记忆错乱。
她明明记得戚沉枫和师姐的孩子是丢了的, 因为孩子丢了才去的云英集……现在想想果然说不通, 孩子丢了还去云英集？
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青山’和‘青山道侣’这些相关的人和事。
“当年云英集大比时, 为了给你师傅争光，那蠢女人也去了。你也知道她非要带着我，于是我们便将小柒托给了青山妻夫俩照顾。但那之后……我再去她们妻夫俩的住处找时, 已经找不到人了。”
当时戚沉枫伤心欲绝，凌霜死了, 孩子也不见了, 活着的意义似乎也没有了。可孩子还是要继续找下去……
他便这么硬撑了下来。
“为什么你们去无妄谷参加云英集时不带上孩子？依照你和师姐的修为, 还照顾不过来一个孩子？”黎照雪问。
戚沉枫也没有瞒她, 只是叹了一口气：“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当年小柒出生时刚好遇上我元婴期突破的大雷劫，小柒被迫早产，还被雷劫给劈了一下，虽然保住了命，但从那之后身体就出了问题，他怎么也长不大……青山不一般，他的血……对小柒的身体有帮助。小柒也喜欢青山妻夫俩，所以我才把孩子留在了她们身边。”
身后的凌霜听到雷劫和早产时心里一跳。
看着戚沉枫的背影，她的眼神越发深邃起来。
“在还没被你关进天火狱之前我一直在她们的住处等着，可是也一直没等回来。”戚沉枫拳头紧握。
那两个人也不见了，连带着孩子，也失踪了。
他一直猜测青山妻夫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可那两个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找，却恍然发现，根本不知道那两个人的来历。
而一千年后，又一次见到熟悉的‘救命丸’，又一次听见‘青山’的名字，他怎么能不吃惊不着急？
“说起来，你是在哪里遇到青山的？”
黎照雪一顿，“他一直在伏秀山。”
“伏秀山？不，她们的住处我去过，当时我也找了，没有……”
“不是住处，就是伏秀山。”
黎照雪这才恍然，之前在伏秀山外遇见的那秘境，那装着无数奢华宝物的小院，被她顺走了流白玉水云瓷的小家，是青山和他伴侣曾经的住处。
而戚沉枫大抵没有想到，青山没有回住处，而是在伏秀山上待了一千多年。
那么小七呢？
那个和花娘不太相像的孩子，看起来年仅十三岁的小少年……
黎照雪垂眸。
原来他是师姐留下的孩子。
“你的孩子很好。”
“你见过他了？”戚沉枫眼里突然迸发出精光，似乎近乡情怯，他犹豫道：“他……长大了吗？有人照顾吗？过得好吗？”
“青山把他照顾的很好。如今看起来，已经是个少年了。”至于被青山许给了隐彤这件事，黎照雪没说。
“他长大了啊……”戚沉枫呆呆地，平日里的精明全都消失。
黎照雪心说，是啊，长大了，一千多年，看起来才十三岁。也不知道青山做了什么，那孩子甚至认为自己真的只有十三岁。
青山瞒得多好，把他养在花娘膝下，全伏秀山的人和灵对小公子无一不敬。起初她也误会了，但近来总是听青山说，小七是他养大的……
原来不假。他没骗人。
“我当初心魔缠身，替自己算了一卦，卦象直指伏秀山，我便去了。去了就将青山带了回来，还将他收作了徒弟。”黎照雪淡淡道。
戚沉枫听完，怔了一下，而后笑了：“徒弟？你可心真大，青山和他道侣，连我和你师姐都要喊一声前辈，照雪尊上可了不得。”
似嘲讽，又大概是真的觉得好笑。
戚沉枫的脸色柔和了许多。
大概是找到孩子有望，凌霜也‘回来’了的缘故，他的眉眼间都多了一股温柔。
黎照雪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直接去伏秀山见小七？”
隐彤曾经说，戚沉枫师爹是个亲和的人。原来也不是假话。试想，若是她失了山儿和孩子，大抵她会拉着这世界一起陪葬。
而戚沉枫，也不过是疯了一般地扩张魔修的地盘和势力罢了。大概他想着，势力越大，就越容易找到孩子吧。
果然，这个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癫狂。
戚沉枫摇头：“等找到青山了再一起去吧……”
哪怕去了，他也不知道跟孩子说什么。
黎照雪轻轻叹了口气。
这心魔，曾经那么固执地存在着，如今看来，她都做了些什么事。
她的记忆，到底是被谁动过手脚？
“我不知道你的记忆怎么回事。”戚沉枫突然想起答应了黎照雪的事，如今孩子已经找到了，无妄谷的事情也该告诉她了：“当年你师姐堕魔的原因我不知道……你信不信都好，那时她对我也拔剑相向，若不是你师傅及时赶到，我也未必能保住一条命。”
“师姐的修为当时不比你高多少。”
“是啊，可是她堕魔的那一瞬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砍修士就跟砍菜似的。”戚沉枫冷笑，“堂堂天眷骄女，最后成了一个只知道杀人的屠妇，你说她蠢不蠢？”
说着，他朝身后瞪了一眼。
凌霜满脸无辜。
“至于她最后堕魔的原因，我真的不清楚。”戚沉枫垂眸。
“那天出现过什么异象吗？”黎照雪皱了皱眉，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她的记忆绝对是和那天有关系的。
戚沉枫仔细回想，“有。你师姐堕魔也好，杀人也罢，那天没有出现雷劫。”
众所周知，天眷之体是不能堕魔的，一旦有成魔的迹象，天劫就会直接落下，把人劈得魂飞魄散。
“雷劫没有劈她，你师姐最后是死在你师傅手里的。”这件事戚沉枫也觉得不解，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而且就现在看来，她没有魂飞魄散。”不仅如此，还转生了。
难不成天道把凌霜当成它亲闺女，舍不得下手？
“什么情况天眷堕魔不会被劈？”戚沉枫觉得头疼。
这些年他不愿意去回想无妄谷发生的事，但现在仔细一想，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凌霜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堕魔的？
“不知道。”黎照雪阖了阖眸，她也不明白。
“凌霜！你没什么要说的么？”戚沉枫扭头，瞪她。
一无所知的凌霜干巴巴地开口：“说什么？”忽地，她想到什么，“我日观天象，觉得咱们应该先去找那个叫青山的人……”
“尊上不是说了，凤须莲会吸食灵气，也能吃人。我们若再不去找他，他会不会……”凌霜捏着自己的罗盘认真道：“我取了一点救命丸里的血，天象所指，他应该在森林中央，凤须莲绽放的地方。”
黎照雪闻言一顿，速度立刻快了一倍不止。
“算你这个神棍还有点用处！等把青山救回来，本君给你记头功！”戚沉枫一把抓起才金丹修为的凌霜，紧跟了上去！
凌霜喉头闷出一口血，又强行咽了下去。
这位青山前辈，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算个方位，她的肺腑都要被反噬洞穿了。
最奇怪的是……
她向来趋利避害，怎么会主动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凌霜突然瞅了瞅身边人的侧颜，心叹——
蓝颜祸水。
还是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祸水。
凌霜正这么想着——
“你在嫌弃本君？”戚沉枫突然来了一句莫名的话。
凌霜：“……魔君大人会读心术？”
戚沉枫一愣，顿时横眉竖目：“你还真敢嫌弃本君？！”
凌霜干笑两声，“不敢不敢。”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有……咳，我在想魔君大人长得好看，倾城蓝颜，莫过于此。”
“……”
久久没得答复，凌霜偏头看了一眼。
那人薄唇弯弯，面若桃红，眼睛里似有万千星辰，熠熠生辉。转头对她视线相对，羞恼道：“你盯着我看什么看？！”
“……”凌霜呆了。
心想，嫁过人的生过孩子的，她也想要，怎么办？
戚沉枫哼了一声，软软的。就说了，她想什么，他只要看看表情就知道了！
‘魔君可有相许之人，看在下怎么样？会算卦，也能养孩子……’她咬了咬牙，才把话咽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