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魔君是个傲娇，得徐徐图之。
天赐良缘。
来日方长。
嗯，来日方长。
第45章 平安的幻境、她还会要你吗？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森林渐渐地安稳了下来，凤须莲也悄悄开了大半朵。
它已经吃饱了。
这朵天灵妖花，成了。
小脸盆那么大的一朵雪莲卧在水潭面上, 娇艳欲滴, 待人采撷。
这是一朵没有开启灵智的天灵花，吃了这森林中所有妖兽和灵物的生命和气血, 终于绽放了。
面具人：“青山哥哥, 花开了，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却还没有来呢？她或许根本不如你我想象的那般喜欢你。”
青山并不应他。
“为什么不说话？你就不期待我要送她的是什么大礼吗？”
青山还是不语。
面具人有些恼了：“凤须莲，我要把这朵凤须莲给她！”
青山这才动了动嘴角，“……”
“我说了要给的，就会给。不仅如此，她想要飞升上界, 我也可以帮忙, 她是仙魔共体, 我曾经修过仙也堕了魔，得到我的帮助她的修为只会提升得更快, 青山哥哥你明白吧？”
“你想说什么？”青山绷着脸, 他不觉得平安会这么好心。
“呵呵, 一个飞升上界的机会和青山哥哥你，你说她会选哪个？”面具人叹息，“我在上界、在你们身边待了那么多年, 等的就是尊上有一天把你厌弃了。可结果令人遗憾，尊上到死都没给我这个机会。这一次换了个下界人, 说实话, 我心里其实不太满足呢。”
“如果这个女人是尊上就好了, 被尊上抛弃, 那青山哥哥一定会很伤心吧。”他幻想着那画面，竟然不知不觉地笑了出来。
青山抿唇，第一次觉得，尊上额头的花印没有直接露出来是件好事。
尊上在修仙界很厉害，他知道。可现在的尊上，打得过平安吗？他不清楚。
平安到底是在仙山上长大的孩子。
“平安，你就这么想看见我伤心吗？”青山担忧尊上之余，最不能理解的还是眼前这个孩子。
起初将平安带回来时，他并不是这样，虽然伤心弟弟死了，可也看不出什么癫狂的模样。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也未免太可怕了。
真的都是装出来的吗？
青山心里不愿意去想最坏的猜测。也许算是善良过了头，但旁人不明白，这个孩子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命也是他救回来的。
他和尊上没有孩子，仙山上的小灵物们也好、半途中被他带回来的平安也好……青山都视如己出。
当初尊上告诉他，有可能是平安在背后捣鬼时，他是难以置信，他是失望又伤心的，他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不是平安。
可现在……
平安藏在面具下的脸僵了僵，最后似嘲讽地笑出了声：“我想啊，看见你伤心，我就心里舒畅得不得了。”
“只是因为我没来得及救下你弟弟？”
“不……”平安摇头，“你拥有的太多了。凭什么你能那样无忧无虑的在仙山长大？在尊上无微不至地关怀下成长？我只是个凡人，我会嫉妒。”
嫉妒吗？
“我对你不好？”青山茫然。
平安笑了：“你对我好不好跟嫉妒有什么关系？嗯……也有关系。你给我的一切都是尊上给你的，我得到的，都是你不要的，凭什么？！”他说着说着，眸中的魔红越发深沉：“你对我好，我也知道，所以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你的。我还指望着你救我弟弟呢。”
他讨厌青山永远无忧无虑的样子。
好像只要青山变了，他就能压下心里的魔鬼，他就还是上界的人，带着矜傲，不露一丝疯狂和狼狈。
青山张了张口，没再说话。
救他弟弟？
如果能救，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
平安以为，身为下界人的黎照雪会为了一株凤须莲舍弃他。但是显然，他做了个最错误的决定。
青山想想黎照雪额心处‘隐身’的花印，把难过的情绪压了下来，换上了笑脸。
又握了握自己的手，眼睛里非常坚定。
“尊上，凤须莲比我更厉害吗？尊上还要养一株凤须莲吗？”
“哈哈……山儿怎与凤须莲作比？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最厉害的。而且这世间的天灵并非生而就能开启灵智，山儿是这天地间的独一份。至于我么，养一只山儿便够了。”
“我最喜欢尊上了！”
“我也最喜欢山儿了。”
尊上说过的，他是最好的，别说是凤须莲，就是拿一百朵凤须莲来换，也不换。
他的笑容平安看在眼里，然后他也笑了笑，寒凉道：“青山哥哥在高兴什么呢？在想尊上？还是想你那个下界的姘头？”
青山虎着脸：“要你管！”
平安：“……”
青山这会儿也恢复了，不难过了，反正他就是一只小树灵，说好听的是天灵，说不好听的，他又不是人，那么多愁善感地做什么！
有尊上万事足！
小树灵从小就是这么想哒！
虽然被平安这个臭孩子气得不得了，但失望过了头，小树灵还是要向前看！
若是他摆出难过的样子，亲者痛仇者快，会让尊上难过的不是么？
“她会教训你的，你是真的欠教训！”青山很认真地说。
平安浑不在意：“等她能到这里再说吧。这么久了还没过来，我想她也到不了了。”说着，他笑了一下。
青山也觉得奇怪，“你做了什么？”
“也没有做什么。”平安望着他，语气满满的恶意：“我只是给他看了看青山哥哥你和尊上的曾经而已。”
青山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他说着近乎恶毒的话：“你说，黎照雪要是知道，你曾经在尊上怀里嬉笑颜欢，你堂堂一个天灵，其实就是被尊上抛弃的一只破鞋罢了。你在伏秀山等了尊上一千多年，却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喜欢上她黎照雪，你猜她会怎么想？她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待你么？她还会要你吗？”
青山唰地白了脸。
他是问心无愧的，他喜欢的人从来只有她。
可是……
尊上她，没有关于以前的一丁点记忆。
那一瞬间，青山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
黎照雪那边也的确是中了幻境。
她们三人越靠近森林中心，就越是小心谨慎。
但那股魔气若有似无地，就全都钻进了鼻息里，连撤退都来不及，就起了反应。
戚沉枫算是第一个中招的，只觉得像是什么东西钻进了脑子里，来不及做出应对，他浑身一软就倒了下去。
被他抓着的凌霜反应极快，立刻把他抱住：“怎么了？”
戚沉枫眼神空洞，像个无意识的娃娃，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凌霜看清他的嘴型，发现是‘凌霜’两个字。
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徒然疼了起来。
黎照雪反应最快，查看了一遍戚沉枫之后，说：“中了幻境。”
凌霜眉头蹙得死紧：“魔君修为很高……”
“他是神识状态，你修为低，看不出来。以他现在的情况会有点危险。”黎照雪也警惕起来，神识状态的戚沉枫根本挡不住幻境这种针对精神力的攻击……
“我该怎么办？”凌霜没有多问。
“抓住他，喊他的名字。”
“只是这样？”凌霜有些意外。
“嗯。”
幻境一直是邪术，又称魇术。就像人的噩梦，把人困在那里，出不来，还会伤害自己，那便是赢了。
戚沉枫的前半生潇洒肆意，对他来说最大的痛苦，除了凌霜的死，也再没有别的了。
凌霜没有想更多，只是相信黎照雪的话。
黎照雪：“你带着他退出去。”
“你还要去找青山？你自己没问题？”凌霜抱起戚沉枫，看着她问。
黎照雪的状态不是很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凌霜没有中幻境，但她却是确确实实中了招的。此时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那‘东西’还在不断地冲击她的意识海。
可山儿还在里头。
黎照雪沉了眸：“没问题。”
她没解释，转身就走了。
而一些陌生的画面，也随着‘那东西’的侵入，在脑海里荡开来。
“主人！主人！”
起初，是声音。
软嫩的，充满依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转头看过去，是一个只到她大腿那么高的小孩子，甩着长长的衣袖，迈着小腿儿噔噔噔地朝她跑了过来——
“主人，袖子长啦，要挽！”他步伐不稳，还踩住了过长的裙裾，一下子就朝她扑了过来。
黎照雪只是下意识地弯身去接住那个孩子，“你……”
这是谁家的孩子？
被接住的小孩白嫩的小胳膊抱住她的脖子，咯咯地笑：“主人！”
小孩的眼睛大又亮，她一时间想不起他是谁。
你怎么穿这么大的衣服？她的疑惑刚到嘴边，话却变成了：“不是衣服太小了，是山儿的身子太小了，得快些长大呢。”
那般温柔的嗓音，却是她自己的。
山儿。
怀里的这个孩子，是山儿。
那么抱着这个孩子的自己是谁？
她是黎照雪。
不对，她……
到底是谁？
“主人，你在想什么？”
“想怎么给山儿把衣裳改得小一些。”
“喔！主人亲自给改？”他小脑袋一歪，问。
“对。”
小娃娃在她脸上啾了一下：“我最喜欢主人了！”
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透露着对这个孩子全部的温柔和包容。
毕竟是自己亲手种出来的灵树依譁鄭儷，没想到能生出灵智，还化形成了这么可爱的孩子。得好好养大啊。
“主人，我们还有多久到家里啊？”
“等山儿长大了，我们就到家了。”
“诶？！”小娃娃挂在她胸口，满脸慌张，“必须要长大了才能回家吗？”
然后她伸手在小孩鼻尖轻轻捏了一下：“不是，我们慢慢走着，等走到家了，你就长大了。”
“喔！我会很快长大的，主人我们走快一点，走快一点！”
“好。”
黎照雪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仿佛有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断开了。
而那些陌生的，她从未见过的画面，从意识海中最角落的地方，冲了出来。就像一张尘封已久的画卷，终于有一双手，将画卷铺展开来。
而故事的最初起点——
天启山。
这里，是那株被她取名为青山的天灵树出生的地方。
第46章 不换、八百朵凤须莲都不换。
黎照雪以一种既是旁观又仿佛身临其境的感觉看完了那些被强塞到脑海里的记忆。
记忆并不是连续的,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段好像是她自己的记忆之外，剩下的全是从被人硬塞进来的画面。
中间空缺了很多，不知道山儿是怎么长大的。
但那些片段里, 山儿笑容满面地跟在女人身后嬉笑, 每一幕每一幕，他都在高兴地笑着, 或是俏皮或是撒娇, 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爱与眷恋，让人恨不得将他拥入怀中。
这样的青山，她见过。因为他在自己面前，就是这样的笑，笑着跟在她身后，一声声唤他——
尊上。
尊上……
嫉妒吗？
不好说, 准确地说, 是另一种复杂的感情。
青山那样叫人, 就好像在喊她一样。
而那个女人……
和她长得不一样。那个女人拥有更非凡的容貌，如果她是出尘, 那个女人便是谪仙。
对于黎照雪来说, 最大的不同, 就是她的眉心拥有和青山一样的花印。
但在很多地方，又好像是一样的。
比如，同样喜欢着一身霜衣, 也同样的喜欢同一个人。
说是嫉妒，不如说是怪异。
就像看着自己曾经做过一遍的事……被人记录了下来, 在脑子里又放映了一遍。
黎照雪头疼欲裂。
突如其来的片段让她原本堆积在看不见角落里的记忆慢慢解封, 最后全部化成一个疑问——
她是谁？
是前生今世吗？
还是说另有隐情？
“也许, 山儿会知道。”想到这点, 黎照雪颇有些咬牙切齿。
青山这个小笨蛋，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一边看着那些甜蜜的画面，黎照雪并没有停下寻找青山的脚步。
很快，她到了。
树林之外豁然开朗。
一方水潭盘在中间，瀑布像临空垂落的白练，落点处水滴四溅。白莲盘在水潭上，灵气萦绕弥漫，是开了凤须莲无疑。
黎照雪只扫了一眼，就把目光定在了颓然地曲着腿坐在地上的青山。
他呆滞着，总是含笑的小脸上挂满了无助和彷徨。
在抬头看见她时尤为深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