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眉眼一挑：“为谁备的？”
凌霜轻笑了笑，不说话。
戚沉枫：？？？？
“魔君在生气？对这个物什的由来很感兴趣？”她勾了勾唇。
“呵，本君为什么要感兴趣？本君管你给谁备的？”他嘲讽道。这个蠢女人臭女人死女人！
凌霜不言其他，取了个小凳子坐下，挖出一块药膏，轻轻地点在他眉心，指腹裹着顺着眉线慢慢晕开，很细致。
戚沉枫安静了下来，微微闭着眼，药膏的清凉让他舒服了不少。
“其实……”凌霜边抹边说，“前尘往事也不是不能与魔君说。只是我对魔君的前任道侣也有些好奇，不湯鍋如我们来交换如何？”
戚沉枫嘴角动动都欠奉：“拒绝。”
她挖药膏的手一僵：“为什么？”
“我不好奇你以前有没有什么男人。”戚沉枫道，“至于我自己，你不是都已经算过卦了，天注孤星。”
凌霜：“抱歉。其实那个卦象也许……”
话还没说完，被他突然抢过——
“她死了！会不会回来我也不知道。”戚沉枫突然狠厉地瞪向她：“反正我的女人，不能沾染任何不干净的东西，脏了的，即便曾经是我的，我也会扔了。”
说着，他抢过凌霜放在旁边的汤婆子，狠狠往地上一摔。
“……”
然后趁着凌霜没反应过来，他直接闪身消失。
这是什么小孩儿脾气？上一刻还好好的，这会儿就摔东西跑了？生的究竟是什么气？他以前的道侣是逆鳞吗？不能问吗？
凌霜叹了口气。
起身把那汤婆子捡起来，擦了擦灰。
“爹说的也不对，有些男儿，是不需要暖热的物什的。”凌霜淡淡道。
毕竟天生就是太阳。
遥远又火热得暴烈。
总是遥不可及，但还是想伸手去讨。
第50章 惩罚、就算这样，还是想要。
“青山前辈？”戚沉枫负气而出, 恰好在药阁的庭院里遇见了那一对人。
青山扭头看去，喊他的戚沉枫只着了中衣，不光脸色, 甚至整个身影都显得很是虚淡。
他叫自己前辈诶？
不, 重点是他长得好看！
青山小仙长对长得好看的人最不行了！
于是他小胸脯一挺，严肃道：“昂！”
“哒。”被黎照雪弹了个脑瓜崩。
青山控诉, 你打我！
黎照雪又低头亲了亲他被弹的额头。
青山捂着脸往后退, 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大庭广众的，不害臊喔！”
她乐不可支。
戚沉枫早被她们亲密的互动惊呆了。
黎照雪为什么……和青山前辈……
戚沉枫早年是见过青山家的那位的，这一下连他也心里不由紧张。黎照雪把那位前辈绿了？
戚沉枫很好奇，但是青山在场，他也不好多问。
黎照雪托着青山的背, 将他轻轻推向戚沉枫：“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
这话是对两个人说的。
“青山前辈, 可还记得我？我的孩子……”
“你就是小七儿的爹爹啊？”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戚沉枫呼吸凝滞, 哑声道：“对，对……小柒他还好不好？”
没有质问她们当年到底把自己的孩子带到哪里去了……戚沉枫觉得自己没这个立场, 小柒跟着青山妻夫俩, 定然是比跟着他要安全又幸福多的。
青山看见他眼里的挣扎突然有点同情他, 孩子丢了那么多年，很难过吧。
“小七儿挺好的，就在伏秀山, 养在了小花娘膝下，过得很开心。不过他没有什么修为……”青山眼睛亮亮的, “我一直觉得小七儿长得好看, 原来是因为亲爹爹也是美人啊！”
戚沉枫几乎能想象出来小柒在伏秀山快乐长大的样子, 眼里含着泪, 弯膝就要冲青山跪下去——
青山赶紧扶起他，“你别跪我，别跪我！”
戚沉枫抬头，茫然。
“哎呀，我不喜欢别人跪我！”青山急吼吼地喊了一句，求助地朝黎照雪看过去。
黎照雪笑了一声：“别跪了，有这功夫，不如多聊聊小七。”
戚沉枫眼角忽地滑出一颗泪，握紧青山的手道：“前辈，能不能多和我聊聊小柒……”
青山义正辞严：“那你不可以再跪我了！”
戚沉枫破涕而笑：“好。”
青山心花怒放：哎呀，真的是大美人！可以和美人师兄媲美的大美人！温柔的人夫！
温柔的人夫便带着青山走向了院子里树下的石桌。
黎照雪这才发现一时半会儿要不回小徒弟了，于是侧头望向了门边站了许久的人——
一声师姐压在喉咙里，最后还是没喊出口。
“你在想什么？”她问。
凌霜从门后走出来，手上还抱着那汤婆子，轻着声音说：“只是在想，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孩子。”
“那是亲生的，一千多年前，从他身上掉下来的生命。”
“也对。”凌霜苦笑。
“你不开心吗？他找到了孩子。”
“也不是不开心。”凌霜远远地看了戚沉枫一眼，“魔君他在意的，似乎只有他的孩子和道侣。”
这语气轻飘飘的，若不深思真的无法听出她言辞里的幽怨。
黎照雪听出来了，更加觉得诧异。
这个凌霜才认识了戚沉枫几天？就已经陷进去了？
她面色怪异，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有事练练剑，没事缠夫郎的师姐。
凌霜回过神，看见黎照雪一脸古怪，还带着一些笑，让她摸不着头脑：“尊上？”
“戚沉枫一生孤苦，但他是天魔体，他天赋很好，年少时际遇却不好，没有一步登天，只能步步为营。年幼时实力低微，挨了不少欺负，却咬着牙活了下来。后来他击杀了万魔门的门主，自己坐上了那个位子，从此登高而寡。”
凌霜呼吸一滞，静静地听着她陈述。
“一千多年，他遇到我师姐，两人相杀相许，最后生下小柒。可小柒福薄，出生时就受了雷劫，千辛万苦保住了命，却差点没能养大。后来我师姐死了，小柒也丢了。”黎照雪叹气，“你说，他在意的，是不是只有这两人？”
见凌霜不说话，黎照雪又道：“不是想要你同情他，戚沉枫是万魔门门主，化神期的强者，谁都没那个资格去同情他，尤其是你。”
凌霜垂眸，“为什么尤其是我？”
“因为你叫凌霜。”黎照雪一顿，“我师姐，也叫凌霜。”
眼看着她身子一晃，好像站不稳了似的。
也叫凌霜？
那么他口口声声喊的，是她还是他已故的妻？
她对于魔君并不是特别的，特别在于，她的名字。
黎照雪没有伸手去扶。
这是忘了的人应受的惩罚。
互相相许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就这么伤心了一千年，难道她投胎重来，就能弥补一切吗？黎照雪想，是不能这么算的。
所以，这是惩罚。
熬过了酷刑，将来一定会春暖花开的。
只是她呢？也想要惩罚，可自始至终都被山儿喜欢着，他甚至不责怪她什么。
所以只能怀抱着愧疚，对山儿再好一点，更好一点。
“黎照雪！”远处，戚沉枫喊她，横眉竖目：“你在跟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黎照雪摇头：“我能说什么？”
戚沉枫犹疑，又看见凌霜惨白惨白的脸色，嘴角一动：“凌霜，你过来！听青山前辈讲我家小柒儿的事！”
凌霜点头，“……好。”
她朝那边走，顿了顿脚步，回头，用上了传音：“尊上，可如果……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要他，这样行吗？”
夺了你师姐的爱人，这样可以吗？
黎照雪闻言怔住，忽地笑了：“你问我做什么？我和戚沉枫，素来不对付。”言罢，她迈步走向她的青山。
青山嗷地一声扑进她怀里，举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小脑袋上，还嘴巴不停地跟戚沉枫说起来：“小七儿小时候被熊吓着了，是无桑师姐救了他呢。后来啊小七儿就不记事了，现在还当自己是个十三岁的小少年呢。”
戚沉枫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凌霜，也说道：“看来我得去和无桑风麟妻夫俩道歉。那修魔的招式可差点害了她们。”
“没什么道歉的。如果不是你，风麟也许活不下来。”黎照雪说。
“……嗯。”
“尊上，尊上，我想明日和大美人一起去伏秀山看小七儿！”
“不等我了？”黎照雪愕然，这才几句话的功夫，戚沉枫就把青山忽悠走了？
青山：“对喔，你还要闭关……”
戚沉枫眯起眼笑：“等她干什么，我们只是去伏秀山看小柒而已。”
青山也点头：“是啊，尊上，等你干什么？”
黎照雪‘恶狠狠’捏了他的小脸一把：“我不闭关了，明日与你们同去。”
青山立刻弯着眸笑啦：“好！”
黎照雪：……
没办法，敌不过他。
至于吸收凤须莲的事，等从伏秀山回来，再做打算吧。
青山跟着戚沉枫同去她不放心，戚沉枫实力虽强，但终究只有化神巅峰的修为，若是碰上那被她打伤的面具人，恐怕还是不敌。
凌霜看了看她们，也积极地说：“我也去吧。”
戚沉枫抬眸一瞪：“你去做什么？金丹期的小修士。”
金丹期小修士厚脸皮笑：“我能算卦。未卜先知，预知危险，这算不算一个本事？”
戚沉枫故意刁难她：“那你可能不知道，你面前的这位照雪尊上，也是位夺天机的好手，你这个金丹期小修士，还真不够看！”
金丹期小修士平静道：“照雪尊上要保护青山仙长。”
“嗯？这怎么了？”
凌霜认真说：“她护着青山，我护着你。”
大魔君心里一跳，小鹿撞了出来，又被他死死按了回去。冷哼：“本君需要你护？”
凌霜不说话了，只是目光幽幽地望着他。
“……哼！”
……
此时，修仙界某一角，大雪皑皑，老者坐在山崖上，轻轻扫去发间的积雪。
她在笑。
小弟子不懂，就问：“师祖，您在笑什么？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老者难得点了点头：“嗯，是高兴的事。”
小弟子挠了挠头：“是您上次说的那个轮回因果的劫出结果了么？”
“是也不是。”
小弟子听不太懂。
风雪呼啸，老者的声音沉在这其中，平静又带着喜悦：“她没吃下凤须莲。我原以为，天意注定，劫难将来，可原来还是应了那句话，大道三千，虚虚实实。天意有定，世事无常。”
万事皆有定数，但同样，亦有变数。
“她是谁？凤须莲又是什么？”小弟子听到陌生的词，赶紧地问。
老者起了身，“凤须莲啊，那是天灵，又是妖花。吃了它，离上界便只有一步之遥了。可同样的，吃了它，就再回不去那个身体了。”
小弟子：“回不去身体？”
“你还小，不懂的。”老者没再解释了。
小弟子也不追问了，反而问道：“那师祖口中的‘她’是谁呢？”
“黎照雪。”三个字落下，她摇身一变，老态尽退，恢复成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女人，腰间别着剑，久违地朝山崖下走去。
小弟子愣了：“师祖师祖，您要去哪？”
“我去帮忙。”
“啊？”
“哪怕就这一回，我也得与天搏一搏啊！”只留下这一句，她已经消失不见。
小弟子都快哭了，什么啊！师祖怎么就跑了！
“真是奇了怪了。”眼看着追不上，小弟子放弃了，面对这浩然雪岭她又悄悄叹了口气：“搞不懂师祖在想什么呢。”
“说起来，黎照雪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哦对！黎照雪，黎照雪……这不就是师祖的名字嘛！”
“诶？师祖刚才说了一通，其实是在逗我玩啊？！”
第51章 差点把剑吓掉、你说你叫什么？
青山一行五人, 浩浩荡荡地往伏秀山去了。
青山黎照雪，戚沉枫凌霜，还有个多出来的隐彤。
此时第三峰上风麟住处……的床榻上。
风麟枕着无桑的手臂, 对此颇有不解：“师傅她们去看小七, 为何还将二师姐带上？”
无桑神秘莫测地说：“大抵是看隐彤师妹孤独久了，单身一人挺可怜的。”
风麟更加奇怪, “二师姐得罪小师弟了？”
无桑看向风麟：“何以见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