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记起夫郎那日惊慌奔逃回来时周身带着的可怕魔气……她才终于察觉，是她想岔了。他的修为也许比她高多了。
可就算这样，那又怎么样呢？
原来以为他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她也力排众议娶了他，现在知道被骗了，就能舍下他吗？
花娘：“不是就不是吧。先把药喝了，若是不好，我明日去灵霄门请风麟君。”
男人闻言身子轻轻一抖，接过药瓶，“花娘，我能自己疗伤，你别去灵霄门。”
“……嗯。”花娘看着他乖巧的喝着药，颇有些感慨地打趣他：“我没想到你会是个魔修，你性子那么软，是怎么当上魔修的？手上染过血吗？”
伸手，轻轻撩开他挡在眼前的长发，眼中明明灭灭，爱意深沉。
楚越抬头看她，嘴角也含笑：“我杀人的样子，你不会想看见的。”
“杀过很多人吗？”
“……嗯。”楚越看了看自己皙白的手，莞尔笑了：“其实没有很多，但我心思歹毒，害过不少人。”
花娘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不怕吗？”他懵懂地抬起头，“我连养大我的人都敢杀，都敢害，你不怕自己有危险？还……要护着我？”
他知道，她将自己关在这石室里，是为了保护他。
可花娘不知道，那位想要他的命，即便是天道，大抵也拦不住。
花娘：“杀人总有个理由的，也许说服不了别人，但一定会说服自己。否则怎么下得去手？至于害我……”她笑着戳了戳他的脸，“楚小越，除非你没有心，本王待你这么好，你能说服自己害我？”
楚越闻言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惨淡笑了笑。
他大概，真的没有心。
“别露出那个模样。”花娘捏了捏他的脸，“你过去的那些事，我不会问。”
“那我主动跟你说呢？”
“那我就洗耳恭听。”
楚越摇头：“我不说。”
“我猜也是。”
楚越又不解了：“为什么？”
花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因为……若我是你，我也不想把自己以前那些不堪的事拿出来同你讲，我想让自己在你心中，永远是好的，最好一尘不染。”
“你怎么这么懂我？”他顺势靠向她，就被拥进了怀里。
“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因为喜欢你啊，所以没办法。我手上也沾着血，也不算干净。”
楚越轻轻颤了颤眼帘，没有说话。
“楚小越……”
“嗯？”
“你做的事，是不是跟你弟弟有关系？”花娘握着他的手，说。
“你不是说不问吗？”楚越在她肩头蹭了蹭。
花娘一噎：“咳，我只是关心一下。”
“有关系。但那不是杀人的原因。”楚越目光突然变得悠远，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归根究底，我是个凡人。”
花娘挑眉：“你是个凡人，这是理由？”
“因为找不到理由了。或者你觉得我是个疯子也不错？”楚越浑不在意，“我以前也算个修仙的，后来堕了魔，就变成了个疯子。”
“我看不出你哪里疯了？”花娘疑惑。
楚越却轻哼了一声。
因为‘楚越’是他灵魂中最后一点理智了。
楚越嘴里的哼声慢慢成了调。
成了青山哥哥总是教他的那一首。
总还是要了结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花娘，你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
他凭空取出一张巨大樽棺。
棺成冰色，有寒气意蕴，模模糊糊能够看清中间躺了一个人。
花娘脸色一变：“他是……”
那是一具尸体，小小的，大概八九岁。
“我弟弟。”楚越走上前去，手掌一推，就揭开了棺，“等过几天，我会带着东西过来，到时候你把东西给他吃下去。”
“什么东西？”
楚越冷笑：“能起死回生的东西。”
花娘一捏他的脸，“别这样笑，我不喜欢。”
他恼了似的瞪她一眼，“我本来就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的人，那些温情小意都是我装的！”
“你还想不想我帮忙？”
“……”这女人总是有办法治住他。
花娘将棺盖重新盖好，对他说：“你要我帮忙，总要给点好处。”
“什么好处？”
“告诉我你想干什么。”花娘皱眉，起死回生？这已经超过她的认知了。哪怕是修仙界，也不可能做得到。
死而复生，从来都是逆天而行。
楚越郁闷：“你说了你不问的。”
花娘没好气：“不说的话，我不帮忙。”
楚越盯着她。
花娘决不妥协，“说说吧，我不想你去干些送死的事。”
楚越垂下头，一言不发。
“就这么难开口吗？楚越，我是你妻主！”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受伤的事，死活不说，也就罢了。现在张口就是要复生弟弟，这样大的事他也不打算告诉她？触怒了天道，玄雷落下，魂飞魄散，到时候她要去哪找他？！
楚越还是不说话。
两人僵持着。
从相识到成亲，从没有这样过。
花娘想……
从认识这个男人开始，似乎就注定了是她输。
“我知道了。”
“我帮你。”花娘阖上眸，将所有的无力全都深藏。
明知不能，却偏要去走这条道。
花娘听他说过很多与弟弟之间的事，但现在要拿楚越的命去赌，她不由地郁闷起来。
难道过去比现在更重要吗？
花娘睁开眼，看着那棺，突然觉得可笑。
真正的楚越也许真的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男人。复生死了许多年的弟弟，这听起来简直偏执又疯狂。
正这么想着，唇上一软。
只轻轻触了一下，他就退开。
“楚越……”
他捂住她的眼睛说：“你别这么叫我，别睁开眼。”
声音有一点点颤抖。
花娘只觉得心口很堵，叹气，“你要我怎么做？”
“你别对我失望，我害怕。”
“花娘，帮帮我。”
花娘抿了抿唇，想露出个笑容来，却无论如何，弯不起嘴角。
第53章 标题好难取、所以不取了。
一连在伏秀山待了几日, 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相连的缘故，戚沉枫和小七的关系只几日就变得很好了。
甚至在青山的有意撮合下两人拜了茶，认了干爹爹。
连青山都时常噘着嘴在旁边‘不高兴’：“小七儿有新爹爹就不要旧爹爹啦！”
直闹得小七举拳要打他。
“小七也最喜欢青山了是不是？”戚沉枫摸了摸他的脑袋, 温柔笑道。
“沉枫爹爹……我是个大人了。不可以再摸头了……”小七无法抗拒地有些脸红,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沉枫爹爹和青山不一样, 他面对沉枫爹爹温和的眼神, 总是没办法拒绝。
“至于青山，我才不喜欢呢！”
青山抬手就捏他的脸，‘恶狠狠’道：“我也不喜欢你，最不喜欢你了！”
小七瞪他：“我也不喜欢你！”
“哼！”
“哼！”
简直就是两个孩子。戚沉枫托着腮，忍不住地笑，如沐春风。
站得远远的隐彤目不转睛地看着, 颇觉不可思议：“师爹他好像, 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凌霜在旁边扇着火炉子煮水, 听她这么说不由地问：“是吗？他以前对人都这样？”
隐彤摇头，“要分人的。这样的表情只对小孩子。”
自打无妄谷事变之后, 师爹再见到长大后的她, 简直一脸纳闷和冷漠, 好像在说‘以前软软的小包子你怎么就长残成了这个样子？’，令人无奈。
凌霜：“那你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
隐彤皱眉：“胸怀大志，剑法绝世, 很厉害。在我印象中，凌霜师傅永远都在练剑。”
凌霜点了点头, 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名士剑修。
可是, 那样的女人, 听起来就没什么趣吧, 他喜欢这种的？
再看看吊儿郎当又不上进，目前还是金丹小修士的自己：……
情路漫漫。
“听师傅说过，凌霜师傅的志愿是建立一方宗门，成为一代宗师。”隐彤淡淡道。
一代宗师……
凌霜脑子里这回有了具象——灵霄门的照雪尊上。
她忍不住往那三个男人的方向看了看：“隐彤，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你师爹其实是喜欢照雪尊上的？”
隐彤：……
这个人一本正经地问了个什么恐怖问题？
“早年我师傅为了抓师爹，几乎把万魔门翻了一遍，甚至把万魔门都赶到了边界，为的就是逼出我师爹的下落。后来两人打了很多年，最后师傅把他关在了天火狱，现在本体还在那里压着的。”隐彤试图解释。
凌霜：为了抓他把万魔门都……为什么越听越不对劲？
“他真的不喜欢照雪尊上吗？”凌霜发出灵魂质问，“我怎么越听你说越觉得……她们其实是互相喜欢的？”
隐彤皱眉，想了想自己说过的话，最后冷漠：“其实我也这么想过。”
凌霜倏地转头过来盯着她，目光不善。
隐彤：“……反正我凌霜师傅死了。你不能否认，我师傅她很强。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女人的。我师爹也算是曾经离我师傅最近的男人。”她一顿，又觉得当着第二春的面这么说不太好，“不过，以前我一直以为师傅她不会动情的。”
以无情证道，就很酷。
“现在想想，要我师傅动情也不难。”前提那个人得是小师弟。
凌霜这心被她一席话说的七上八下，最后叹息：“是吧。”
凌霜再一次觉得，她得快点修炼了，赶不上照雪尊上，至少得比得过她徒弟。
“隐彤，你是什么修为？”凌霜随口一问。
隐彤看了看自己的剑，“我很弱。师门中，只打得过两个师弟，惭愧。”
凌霜心里终于找回了一点自信，拍拍她的肩膀：“别灰心。你如今是什么境界了？”
隐彤叹息：“元婴中阶。”
金丹小修士凌霜：“……”
……
其实几个人的距离不算远，一直都听得到两个女人说话的青山沉枫小七，不约而同沉默。
“其实凌霜长老也有点可怜呢。”青山幽幽道。
小七点头：“灵霄门不愧是灵霄门呢。”
唯有戚沉枫抿唇一笑：“她不努力罢了。”
虽然总是说她像个神棍，可这修仙界中能算出黎照雪命格的人又有几个？
只是可惜的是，前世那么痴迷于剑的女人，这一辈子却碰也不碰。
“我也听尊上说过，凌霜师姑的夙愿是开宗立派，这是真的吗？”青山小声问戚沉枫。
“没有，”戚沉枫嘴角带笑，眼里闪过缅怀之色，“那女人喜欢练剑，但其实并不喜欢管事，只是当时看别人家都有个什么宗什么派的，怕两个小孩以为散修弱势，才逞强着说了一句，以后要开创最优秀的门派，广纳门徒。”
就是忽悠那时年纪还小的黎照雪和隐彤的。
“是吗……”黎照雪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有股子凉凉的意味。
凌霜：不知道为什么背脊有点凉。
隐彤压低声音道：“我师傅当年为了建灵霄门，花了很多功夫。无桑师姐还没当门主之前，都是我师傅跑前跑后，还跑到三大仙门去学人家的护山大阵，自己写了一本《开山立派指南》。后来为了提高灵霄门的威望，还带着我们几个徒弟去挑衅别的宗门。”
凌霜：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凉了。
“隐彤。”黎照雪喊了一声。
隐彤立刻闭嘴，绷紧了皮：“师傅。”
黎照雪：“明天把灵霄门散了吧。”
隐彤&小七&戚沉枫&凌霜&青山：？？？？！！！！
青山连忙噔噔噔跑过来：“尊上，为什么要散灵霄门啊？”
黎照雪闷闷地看着他：“因为我不开心。”
她觉得被坑了。
就因为凌霜那个混账师姐，又是心魔，又是抓魔修，又是建门派。
若是不费这些事，说不定她就有空在修仙界好好转转，说不定转着转着就来了伏秀山，说不定她就会往山崖上跑，说不定就能早那么几百年见到她的青山小仙长！
这哪儿是师姐，简直是灾星！
青山脑袋一歪，踮起脚吧嗒一下亲在她嘴角：“开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