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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要频繁灌溉三个月以上,才能保证孩子在你体内孕育之处中初期发育的安稳。”段归的手中捧着一卷书册,正是赵月寒留下的,里面相信讲解了相关事宜,“就算您暂时不告诉梅先生,也得从她那儿得到女子的灌溉……”
段无声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和欺骗她的雨露恩宠有什么区别。”
贺离恨黑衣佩刀,坐在椅子上,双手分开,十指轻轻相对,思考似的缓慢轻碰。
“女子的气息能够调和阴阳,中和孕夫身体中过盛的阳气,将之渡化成适合生育的体质,若是妻主疼爱、或者是身为正君,都免不了要这样细心照料。”
段归一边说,一边看他。
“如果没有她时常在夜里疼爱,你体质不适,到时候身体生涩紧绷、难以扩张,免不了会腹痛如坠,那种疼跟尊主以往受过的疼恐怕都不一样。”他试图改变贺离恨的心意,“是一般忍受不了的。”
贺离恨的手指抵住下唇,半晌后道:“我……我想要,她不会不给我。”
“这情况可不一样。”段归无奈道,“你告诉她你有了身孕,需要妻主照顾,那么梅先生自然高高兴兴地这么做,但你不告诉她,她一无所知之下,就有欺骗隐瞒的嫌疑了……尊主,你跟梅先生感情如此之好,为什么在这种事上没有信心呢?她难道跟你说过不想要孩子么?”
贺离恨沉默片刻,道:“你不知道,她确实跟我说过。”
段归接下来的劝说都被噎回肚子里去了,哑然半晌,有点难以理解:“不喜欢……孩子?”
贺离恨颔首。
“这,会不会是一时玩笑。再说你们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她回心转意,改了念头也说不定。”
“若是没改呢?”贺离恨忽然道,“她要是不想要呢?”
段归对上他的眼眸,在那片幽然深邃的眼睛里窥出些许不安。他回想了一下这种事一般的处理方式——那是由妻主掌控而诞生的生命,按照九成的家族、门派、甚至俗世的规则来说,从这个生命在女人身体里诞生时,就是属于她的。
所以,究竟能不能生、要不要生,其实话语权一般情况下也在妻主手里,如果妻主不愿意,大多情况下,这个孩子就不会被留下来。除非她不知道。
段归想了许久,也开始踌躇不定:“可是,若梅先生没有这个想法,又怎么会有跟你结合生育的可能呢?”
“她只是爱我。”贺离恨闭上眼,“不是想让我给她生孩子。”
能够诞生新生命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两情相悦,一种是想要繁衍,任取其一即可。但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想要繁衍,纯粹因为两情相悦而有孩子的修士……并不多。
段归终于领悟了他面临的难题。
他握着那册书卷,将上面的纸页攥得有点发皱,随后才仓促地反应过来,松手捋平,放在膝盖上。
“前期还好,虽然是隐瞒,但应该问题不太大。”段归道,“只是赵月寒特别交代过,到了快生育时,没有她在身边,你连奶水够不够都成问题……”
贺离恨的手覆盖住脸庞,手指挡住眼前,指腹挡去所有的光线:“……管不了这么多。”
他换了一个坐姿,俯身低头,手臂杵在膝盖上,在较为昏暗的环境下垂眸考虑了很久:“我一个人也可以。”
段归:“……我觉得,不可以。”
贺离恨抬眸看了他一眼。
段魔君意识到自己的实话不太好听,便又压抑下来。两人明明在钻研重修向道的大业,结果让这件事一打岔,忽然觉得揣崽可比重修要严重可怕得多,要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更重要的是——面对梅先生时,要怎么说呢?还是干脆就闭嘴不谈,直到瓜熟蒂落为止?
小楼内点着香,从金兽小炉里蔓延一缕缕如烟如雾的痕迹,向外不断地散去。
夜月照窗。
两人相对静谧,过了不知多久,外面响起敲门声,丹蚩楼的红衣童子在门外道:“主人,摇铃声响了,密室那边有人接近。”
“知道了。”段归应了一声,转眸看贺离恨,“大概是梅先生见您没有回去,所以过来,我们回去吧。”
贺离恨沉默点头。
这座小楼嵌刻着阵法,与清修密地相连,两人催动阵法,很快便回到那间密室,只是桌案上的茶水已经凉透,只咬了一口的糕点还如常地摆在那儿。
段归将糕点收拾下去,又捧起茶壶去温,给两人留出相对独立的空间。果然过了不多时,那扇清修之门被叩动几声,向一侧移开了。
梅问情披着一件雪青的毛绒披风,白色绒领绕着脖颈。她身上寒意未褪,有些风尘仆仆的气息,没有佩戴臂纱,只能望见淡紫的罗裙被压在披风垂摆之下,上面缀着的珠串不时晃动,响起细碎的碰撞声。
她走过来,罗裙间的珠玉便伶仃作响,仿佛撞在人的心上。
贺离恨无端地喉头发紧,他从一开始的心乱如麻,仿佛沸水翻腾,逐渐地冷却、静默,然后长久地思考抉择,这其中已经过去数个时辰的功夫,情绪要安定得多。
但如此安定平稳的心绪之下,看见她,还是轻微地心旌摇曳,神思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