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让贺离恨好言劝说、说些甜言蜜语来讨自己开心,结果眼前的青年神情严肃,认真刻板地道:“你没得选,我不会放过你的。”
好凶啊。
也好可爱啊。
梅问情感叹道:“为什么别人替我做决定,我不爱听,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悦耳了不少,你这魔修是不是给我下了爱的诅咒。”
贺离恨紧绷的心情瞬间成空:“……好好说话。”
梅问情笑眯眯地点头,道:“你只管安心回去,我在那边等你,只要你活着,总会见到的。”
贺离恨愣了一下:“等我?”
他刚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低头扫了一眼,见到自己腰腹上的伤已经彻底愈合,她手中金光流转,连同破碎的金丹都笼罩起来,筑基灵台周边暖意包围,灵气充盈,有一种极度舒适的感受。
不仅如此,连他的神魂都受到了程度不同的滋养。
“我的禁制放开太多太久。要是我不走,那热闹可就太大了,我喜欢清净,受不了那种热闹。”梅问情道,“只要你回去,我就会找到你。”
空中的金色光斑隐隐将周围的事物吞噬掉了,像是有一只手拽着虚无的空间,将物质从中撕裂。
与此同时,这片怨邪之气浓郁的战争之地,也在迅速地恢复原样,一步步地化为最原始、最蛮荒、最无人侵扰的样子,血气消散、转化为混元初始时的天地灵气……整块区域一面崩塌、一面复原,同时又一边寂灭、一边新生。
没有禁制,梅问情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贺离恨怔怔地看着她,好像还没立刻接受这个现实,他反应了半晌,只来得及说:“没有骗我吗?”
“绝对没有,这次真的没有。”梅问情无奈地为自己的信誉不佳买单,这就是经常恶趣味发作哄骗小郎君的后果,她认真保证道,“我一定好好等你,每天想着你,脑子里都是你……哎,别哭啊……”
她的指尖擦拭过对方的眼角。
“好郎君,你就别让我心疼了。”梅问情轻轻地亲了一下湿润的眼睫。
贺离恨紧紧地回抱着她,没有金纹阻挡,他可以全心全意地拥抱这个人,一种巨大的失落难过,与对方也同意回到修真界的喜悦高兴混杂在一起,让人的情绪万分复杂,他低声道:“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我知道,”她说,“我们贺郎是全天下最勤勉、最有天赋的修行者。”
她的吻落在眉心和发尾。
————
幽冥界。
梁兰清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作为尊贵的五方鬼帝之一,梁兰清除了修行以外,每日便是处理公文、释放号令,将幽冥界内大大小小几百个鬼修宗门整治得井井有条,秩序井然,她的辖区,也是整个幽冥界最为和平守序的区域,什么杀人夺宝、抢夺炉鼎等等之类事情,根本不会在梁兰清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究竟是什么事呢?她一袭深红霓裳,长裙曳地,挽着轻纱披帛深沉地思索。
背着镰刀的小童子踮起脚,将一叠玉简放上梁兰清的桌子,奶声奶气地道:“陛下,今天有一封加急密信。”
梁兰清正为这冥冥之中的预感百思不得其解,挥了挥手,没太在意地道:“哦,没事,估计又是西边打翻了天,我就说陶灵那家伙不会管事儿……”
童子道:“是魂乡故里发来的。”
“魂乡故……什么?”
梁兰清猛地抬头,抬手在玉简之中抽出红色的那根,手指稍一摩挲,字迹内容顿时出现在脑海当中:
“速归。”
只有两个字。
可越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她越是不敢怠慢,魂乡故里那地方虽然偏僻隐秘、罕少人至,但那里可存放着她师尊的一具化身,当世道祖的化身。
梁兰清施展遁法,身影如风一般掠过万里,转瞬之间便出现在魂乡故里之外,这座宫殿并不大,冥河之水从水晶桥下潺潺流淌而过。
梁兰清穿过水晶桥进入殿内,迎面便是一个泛着淡淡蓝色的水池,里面不像以前平静如常,而是金光环绕,扭曲空间的细微斑点从水中升起。
守殿之人正望着池水,见她来了,扭头道:“主人要醒了。”
梁兰清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师尊的那具化身穿没穿衣物,用不用我……”
“不用。”师尊的纸人姑娘硬邦邦地打断了她。
梁兰清闭上嘴,苦闷地跟她一起盯着泛起金波的水池。
这只纸人可并不柔弱。修真之人,从练气起、之后筑基、金丹、元婴,到了元婴已经极其少见,可以开宗立派。就算大宗的掌门也常常困在元婴数百数千年、直到寿元耗尽。
而其中的佼佼者,比如越级击杀、以一敌二的前任魔尊贺离恨、曾经的剑道天才闵淑贞,一个力压化神初期、亲手宰了罗睺魔府的十数只顶峰魔物,刀锋之下无人敢犯,另一个以剑入道,心神至坚,连梅问情都亲自关照过……只不过这样的绝顶天才,却总是因种种原因含恨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