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那之前,要先把“障碍物”从小姐的身边移掉呢。不然探索途中,老是有人跳出来插手,也挺烦的。
太宰治噘了噘嘴,“小姐去了好久……”
太宰治没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但原本已经在空气中变得稀薄的桃花香味,味道又一次浓郁起来。这无异于在变相告知他:我回来了。
藤原松月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病号。
“太宰先生,我就稍微离开一下,去打理个人卫生。”为了尽快赶回来陪这个黏人精,她可是连惯例的身体护理都没做,洗完澡就立刻回到了房间。
藤原松月再次在床边跪坐下来。
“让我看看烧退点没有。”她动手给人测体温。
太宰治不是个安分的病号。他下午才在泡澡的时候玩了回入水,吃完晚饭又偷偷跑出去吹冷风,成功把自己折腾得病情反复。藤原松月只能亲自照看着这个任性的病人。
因为这个原因,太宰治成功入住了她的房间。
藤原松月摸了把降温用的毛巾。果不其然,已经变得温热。她将之取下来,放到冷水盆中侵泡,待拧得差不多半干,才放回病号的额头。
太宰治全程都很配合。
藤原松月睨了眼这个人:现在瞧着倒是乖了。
“还好,只是低烧。”藤原松月确认了一番体温计上的数字,“看来蝴蝶小姐教的方法很管用。如果明天还是不见好,再叫医生过来看吧。”
她帮太宰治掖了掖被子。摊开之前没看完的那本书,继续阅读。
藤原松月显然做好了挑灯夜战的准备。
榻榻米上仅有一张已经铺好的被褥。太宰治躺在上面,定定注视着这个完全没有宽衣休息意思的美人,“小姐是准备守我一夜吗?”
藤原松月反问,“这不正是太宰先生希望见到的局面吗?”
她也并非看上去的那么无知无觉。虽然不知道太宰先生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想想应该对她构不成威胁,所以藤原松月打算见一招拆一招。
“不要偷偷把手拿出来。”
她把书放到一边,又一次帮人掖了掖被子。
“欸——可是有点热啊。”太宰治不安分的在被子里扭动。要不是藤原松月的手还压在被子上,他现在已经挣脱出来了。
藤原松月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既然太宰先生热,我们就来试试别的降温方法吧。”藤原松月迅速把被子扯开,露出底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的全貌。
太宰治当然不会穿着层层叠叠的和服睡觉。
他脱下繁琐的外衣,只留下打底用的白色襦袢在身上。因为上衣长至手腕、裤子长至脚裸以上,只要不特意翻开露出来,别人是不会发现他里头还缠有绷带的。
这样的太宰治瞧着就像个正常的日式美少年,而不是那个行走在黑暗中的危险黑手党。
太宰治揶揄的笑了,“真要试那一种吗?”
“太宰先生真是的。”藤原松月拧了拧另一条湿毛巾,“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嘛。”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小姐来真的?”
“擦完身,太宰先生就凉快了。”藤原松月作势要解开太宰治的衣带,“太宰先生应该不会吓得想要逃跑吧?”
哪怕听到这样的虎狼发言,太宰治面上也不见丝毫慌张。
“小姐这是什么话。”他记性很好,当然不至于这么快就忘掉两人之前的谈话。
太宰治自信一笑,“我瞧要退缩的是小姐吧。”
他不信藤原松月会动真格。
藤原松月的手已经碰到衣带上,接下来就看谁先怂了。
两人开始言辞交锋——
“那我就脱了。”藤原松月强装镇定。
“哎呀,一想到要让小姐帮忙擦身,就好害羞。”别看太宰治嘴上这么说,他脸可是红都没有红一下,这句话可以说信服力极低。
“可太宰先生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呢。”
“因为是小姐你啊。”
一个手指动了好几下,都鼓不起勇气把男人的衣带解开。一个明明不想被看到缠满绷带的内里,还死命撑住气势,不肯主动做出认怂的动作。
两人都对“稳住,我就能赢!”这件事深信不移。
太宰治心想:小姐怎么还不放下手?
藤原松月则是在想:太宰先生怎么还不制止我?
——胜负,就在下一个瞬间。
第1卷 第33章
再用话术拖延时间就没意思了。藤原松月知道自己必须马上拿出决断来。
她看了眼仍旧仰躺在被褥上的太宰先生。
男人姿态轻松,没有做出任何抵抗。那笃定藤原松月不敢对他做出出格举动,就等着看藤原松月先行对自己服软的笑脸,成功勾起了藤原大小姐的好胜心。
别不把她的告诫当回事啊。
老摆出这种吃定她的模样,会害她好想瞧一瞧——太宰先生翻车时的表情。
衣带在力的作用下解开。藤原松月顺着男人打底衣的缝隙,一把扯开了裹住对方上半身的布料,成功见到掩藏在底下的真容。
入目是一片白。
绷带的白、肌肤的白,以及打底衣的白。
太宰先生绷带绑得严实。脖子、肩膀、手臂、胸膛,都能瞧见绷带的痕迹。它们密密麻麻的缠在太宰先生身上,就像是太宰先生给自己准备的特制盔甲。
或许是为了给饱腹后的肚子留活动空间,太宰先生没有在腹部的位置添加“束缚”。这使得他那性感的人鱼线一览无遗。
藤原松月心想:太宰先生虽然没有腹肌,但身材比例还挺好的。
就是……
藤原松月眸色暗了暗。
一道褐色伤疤破坏了这具身体的美感。它从太宰先生胸膛下方的绷带中闯出重围,划过白嫩平坦的肚脐,斜斜下滑到太宰先生的腰侧。
那应当是某人用冷兵器留下的痕迹。
这道蜿蜒狰狞的伤疤,足以令藤原松月倒推出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一想到这贯穿太宰先生整个胸膛的致命伤,险些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彻底从世界上夺走这个人,藤原松月就有些躁动。
确认关系以后,她的某个“闸门”就开了。
藤原松月无法容忍任何妄图将太宰治从自己身边夺走的人事物。那会让她燃起强烈的攻击谷欠,恨不能马上将“威胁”铲除殆尽。
通往幸福路上的绊脚石,就该消失——
藤原松月俯下身体,“在太宰先生身上留下这道疤的人,现在,还活着吗?”
刚刚沐浴完的大小姐,身上还带着好闻的清香。她任由自己乌黑亮丽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勾缠在太宰治大开的衣襟里。追问详情的样子,超乎寻常的认真。仿佛只要太宰治说那个人还活着,她就会毫不犹豫的采取行动。
太宰治才从「我被小姐强行扒了上衣」的震撼中回神,就感觉到了痒意。对方正用一根手指头,慢慢从他腰侧的伤疤摸上去。神情瞧着颇为介怀。
太宰治本就是个脑子转得很快的聪明人。
他成功从藤原松月的这一行为中,悟出了点儿什么。
哎呀呀,小姐的「开关」又被触动了。不过这一次是因为他嘛……
太宰治习惯性进行了分析。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因为小姐的世界太小太小了,他这个被授予“入住许可”的人,分量一下就变得极其的重。定位差不多就是她世界的新重心。
小姐被“抛弃”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拥抱新的羁绊,当然会惶恐着又一次的“失去”。所以在看见那险些夺走他性命的旧伤后,马上就进入了应激状态。
太宰治是一个会在感兴趣的事情上,投注大量精力的人。
既然已经决定要试着从爱情中探索「生存的意义」,之前那一套暂时就可以先摆在一边了。啊,不过自杀久了,多少也成为了一种习惯。一时半刻还好,时间长了,他不一定能忍得住。
小姐会因为这个“暴走”吗?
——答案是不会。
相识以来,小姐就一直在朝他表露这样的态度:不会勉强你,也不会强求你留下来。太宰先生是自由的,可以做一切想要做的事情。我会尊重太宰先生的意愿。
即使他以后真做出「从藤原松月身边逃离」的决定,也不会遭到报复。
只会落得跟藤原浅香一个下场。哪怕再度回到小姐身边,也不再拥有走入小姐心扉的权利。永远都是只能在小姐“门外”徘徊的旧识。
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吧。
太宰治很清楚:小姐的世界里,还留有藤原浅香的痕迹。
而那个背离小姐之后,又心生悔意跑回来的家伙,正试图把这份痕迹加重。哪怕无法回归到原本的高度,藤原浅香也想要成为小姐第二亲密的人。
这可不成呐——
他不止要成为小姐最亲密的人,还要成为小姐唯一亲密的人。
人是一种贪婪的生物。一旦开始拥有,就会奢求更多。太宰治虽然觉得自己“人间失格”,骨子里到底还是存在着人的劣根性。
他任由藤原松月放肆的将自己困于床榻之间。
人们渴求的一切存在价值的东西,从得到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有失去的一天。如果把小姐的世界涂满他的身影,迎来失去的时日,是否就能推远至生命的尽头了?
ao天性,让这件事有了切实的实现方法。
小姐的成长环境,注定了她所接触过的人有限。
藤原浅香自断后路的行为,更是使得他拥有完全霸占小姐心的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太宰治自认为都有了。剩下的就是稳步推进计划,把脑海中的蓝图化为现实。
藤原浅香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发现对方朝自己刀剑相向,小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啊~啊啊~~好期待。
太宰治开始为那一幕布局。
“那个伤害过我的人,已经挂掉了哦。”不仅如此,他还狠狠给了先代首领一拳作为回礼。不过这件事就没必要告诉小姐了。
太宰治开始装委屈,“当时费了好大的劲,才摆平这件事。”
他握住那只还在自己伤疤上轻抚的手,及其投入的演戏,“伤口又深又疼,都没有人关心。可恶的监护人还以人手不足为由头,要我带伤帮他处理事务。”
“我能力再强,也是个未成年。”
“他压榨人!”太宰治控诉。
太宰治情绪有装的成分,话中的内容可没掺和半点水分。藤原松月瞧出了这一点,摆出同仇敌忾的样子,“这监护人也太过分了。”
“以后只要我在场,没人能越过我欺负太宰先生。”藤原松月努力给这个又伸出试探小jiojio的男人安全感。
“那我就等着小姐为我出头了。”太宰治麻溜的用衣服将那块伤疤掩盖起来,“以后,别用那种手法摸。怪让人难为情的。”
藤原松月理解似的点头,“太宰先生不喜欢,我就不看了。”
她主动帮太宰治把衣襟拉好。
“我不会勉强太宰先生做不乐意的事。”藤原松月知情识趣的把毛巾扔回水盆。显然是打算pass掉擦身这种退热方式。
她揉上那头乱蓬蓬的短发,“这样,感觉有安心一点吗?”
太宰治总觉得顺应局势,他就输了。在与小姐的这次交锋中,输得彻彻底底!
“……想看也不是不可以啦。”太宰治提前声明,“不过看完后,这副令人作呕的身体,很可能会成为小姐午夜梦回的梦魇。”
自从在15岁的时候正式加入港口黑手党,太宰治就放纵自己对死亡的探索欲,不断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蹦跶。他不单沉迷实验各种自杀方法,在完成森鸥外交代的任务之余,还不忘在任务中找刺激,身体只能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来形容。
虽然因为怕疼的缘故,太宰治很好的把控住了作死的分寸,没真给身体留下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和后遗症。但作为不爱惜身体的代价,数不清的伤疤将永远跟随他。
这些醒目又丑陋的伤疤,时时提醒着太宰治,他都干过些什么荒唐事。
“不要勉强自己。”藤原松月动手给衣带打了个漂亮的结,“就算不特意讨好我,我也不会率先背离太宰先生的。”
她在男人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所以等太宰先生真正愿意让我涉足内心世界的时候,再拆开那些绷带,让我一睹底下的真容吧。”
藤原松月当然想更了解太宰治。
可仔细想想,绷带对太宰先生来说,应该是相当于「保护层」一样的东西吧。
太宰先生即便留意到了,也不会把某些事情说出来、深入探究她的内心。藤原松月认为自己应当也做到这一点,回馈给对方相似的“舒适距离”。
藤原松月知道现在还太早了——
两人刚刚缔结的羁绊还不够深厚。无论是她,还是太宰先生,都不太可能愿意掀开伤疤,让对方窥见自己所有的不堪与真实。
太宰先生看似主动后退了一步。但藤原松月还不至于蠢到以为那真的是允许的意思。
时机还不成熟。现在强行扒开太宰先生的「保护层」,百分百会激起太宰先生的自我保护机制。甚至是让现有的攻略进度全部清空。
藤原松月才不做这种赔本买卖。
太宰治祭出哀怨的语调,“欸,一定要我亲自拆吗?”
他用一种重新认识人的目光打量藤原松月,“没想到小姐还有这种恶趣味。”
“真正恶趣味的人是太宰先生。”藤原松月捡起被子,给这个病号盖上。她朝这个生病也不消停的男人索要剧本,“太宰先生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你又在搞哪出戏了吧。”
太宰治肉眼可见的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