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
太宰治下意识自我分析。
面前站着的、属于自己的新娘,突然绽放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笑颜,“愿将美好送你心房,让你四季幸福无双。”
她隔着一层头纱与他对视。
太宰治对这个爱情格言有印象,知道“无双”是独一无二的意思。
反应过来这是在直白不过的告白后,他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个高高的弧度。表情管理,此刻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情绪过于浅显易懂,实在是很不太宰治。
但太宰治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怎么想自己。他顺从内心的想法,掀开新娘的头纱,垂首吻了下去。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浅尝辄止。
“嗯,已经签收了。”
见松月有点懵逼,太宰治笑着说:“不正是你。”
森鸥外很合时宜的宣布:“两位新人以后将以丈夫和妻子的名义相互陪伴。”
他站在长辈的立场,对太宰治和太宰松月送上质朴的祝福:“希望你们能成为幸福的夫妇。”
藤原浅香随大流鼓掌。
她又一次目送姐姐嫁人了。这一次,没了无惨,姐姐一定会收获幸福的。
她,如此坚信着。
第1卷 第73章
观看完新人携手点燃同心烛的仪式后,藤原浅香随着大部队移步到教堂门外。
因为不能堵着新郎新娘出来的路,每层台阶的左右两侧只能站着一个人。
藤原家的现任家主当然不认为自己是需要“退让”的一方,直接带着藤原家的一行人站定在比较靠近大门的位置。被邀请来的夏目漱石、种田长官及武装侦探社社长等贵客很有默契的分散在周围,等候港口黑手党的人过来分发礼花筒。
身穿和服的尾崎红叶带着一个同样身穿和服的“武者”过来了。
金色夜叉本来就是类人型的异能力。收敛掉杀气后,除了「体型较之常人大几号」和「过来参加婚礼还佩戴面具」这两点比较奇怪外,瞧着还挺正常的。所以当金色夜叉提着装满礼花筒的大篮子,乖巧又顺从的跟在尾崎红叶身后时,普通人很难意识到对方非人类的身份。
作为在场唯三状况外的普通人(没错,说的就是藤原家现任家主和他妻儿),他们拥有无知者的幸福,可以将金色夜叉当“仆人”“死士”“下属”一类的角色看待,可国木田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即使知道社长跟港口黑手党首领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国木田还是无法完全信任“作恶多端”的黑手党,一直有在暗暗关注细节。注意到跟在港口黑手党唯一一个女干部身边的面具男脚不沾地、身体周边微微发光,疑似阿飘时,怕鬼的他手指僵硬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账本。
尾崎红叶看到他强装镇定的模样,抬起袖子掩住唇角的笑意。
她将篮子中的礼花筒分发给藤原一家人,故意让金色夜叉负责国木田那一侧。
出于礼貌,国木田不能躲开。
这个跟太宰治同岁的少年只能眼睁睁看着“鬼”离他越来越近。
因为心有猜测,国木田的观察力被拉到最高。他绝望的发现这个面具男“走路”根本没有踩在实地上,一直离台阶有几寸,而且身体白的发光。
——是真的在发光!!!只不过在太阳底下不是很明显。
金色夜叉把手伸进篮子里,拿出一个礼花筒递过去。见国木田迟迟不接,还困惑似的歪了歪头。虽然不会说话,但面具上的表情很好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国木田想晕过去。
国木田看了看场合,顽强的挺住了。
金色夜叉“看了一眼”还在等待的其他人,主动把身体前倾了几厘米,在国木田如临大敌的视线中,握住他唯一空着的那只手,把礼花筒塞入他的手心。
国木田独步:!!!!!
没有体温。没有体温。没有体温。
是·真的·阿飘·国木田炸毛了。他脑后绑起来的一束头发像是有生命似的翘了起来,同时手臂幅度很大轮了个半圆,准备来一套“恶灵退散”的标准操作。
“独步。”福泽谕吉察觉到异样,沉声叫住了准备撕纸的徒弟。
作为一个剑术高超的武者,福泽谕吉比任何人都要早的察觉到金色夜叉“非人类”的本质,只是见多识广的福泽谕吉不觉得这有什么。而且凡事就怕对比——有森鸥外的爱丽丝“明珠在前”,尾崎红叶的金色夜叉顺眼了何止十倍。
福泽谕吉内心认可点头:一看就是不戏精、干实事的好异能。
“国木田真笨。”江户川乱步本来不打算解释这么浅显明了的事情,但看在社长的面子上,还是开了尊口。当然,一些口头打击是免不了的:“事实不是明摆着嘛,那是那个女干部的异能力。”
女干部的异能力=不是阿飘
国木田不愧是未来的数学老师,即使整个人有些当机,还是很快得出了等式。
是异能力他可就不怕了。
国木田一推眼镜,又是那个沉稳又靠谱的武装侦探社继承人。
【笨蛋就是笨蛋。阿飘和异能力都是非生命体。】看穿一切的世界第一名侦探选择缄默不言,【就当是乱步大人大发善心好了——】
江户川乱步下巴轻抬,“那个金色头发的小女孩,跟你刚刚接触过的是同一种存在。”
“同、同一种存在?”国木田不敢置信的望着爱丽丝。这个表情多变、言语逻辑清晰,会跟港口黑手党首领撒气撒娇的小女孩,本质竟然是异能力?这中间是否搞错了什么??
“你竟然质疑乱步大人!!”
江户川乱步不高兴了。不高兴的名侦探索性一把揭了森鸥外的老底,“他们本质是一样的存在!那个大叔(森鸥外)是故意把自己的异能力设定成这种性格的。”
国木田独步的三观在打架。
国木田:哪个正常人会……
国木田:等等!港口黑手党首领貌似不算正常人。
见社长和与谢野小姐对此皆是一副毫不意外的神色,某个想法越来越占上风。
国木田:(盯——)
因为站位很接近的缘故,森鸥外把几人的对话听进了耳中。这个男人在国木田惊疑不定的眼神下,坦荡的认下了这件事,“这样的爱丽丝不可爱吗?”
森鸥外荡漾的抱住身侧的女孩。
即使过程中一直被爱丽丝口头嫌弃,甚至乎,那张可爱又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上明晃晃的表露出了不乐意,森鸥外依旧在武装侦探社一行人面前充分表达了他对爱丽丝的喜爱,“我的爱丽丝是可爱到掉进眼睛里也不会觉得痛的女孩。”
咔嚓。
有什么东西碎了。
哦,原来是国木田的三观再度塌了。
福泽谕吉和与谢野晶子都跟森鸥外相处过一段时间,算是老相识了,深知对方的为人,一个凝眉表达所有。江户川乱步因为早早就“预见”了结局,对如期上演的剧目只觉得无聊。因此只有国木田一人三观遭到重创。
已知:爱丽丝是森鸥外的异能,拥有人类的外形。
已知:爱丽丝的性格是森鸥外自己设定的。
求解:森鸥外现在强行抱爱丽丝的行为是否构成犯罪?
国木田冷静的在脑中解题:虽然这场面让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难以漠视(他现在就挺想报警的),但是爱丽丝本质上是森鸥外的异能、是森鸥外的一部分,没有真正的自主意识,因而不具有人权。站在理性的角度上,森鸥外现在的行为不构成犯罪。但在情理上,不妨碍他认为森鸥外是个变态。
已知:森鸥外喜欢跟爱丽丝玩换装游戏喜欢到——把能推过去的任务都推到太宰治头上。
已知:太宰治因为过多的任务,失眠状态加剧,如今吃安眠药都不管用了。
求解:太宰治不尊师重道,是否合理?
国木田冷静的在脑中解题:虽然尊师重道是一种应该遵守的美德,但是尊师的前提是老师值得尊敬。森鸥外私德有亏、多番剥削未成年的劳力,严重影响太宰君的身心健康,太宰君因此心中有怨,实属正常。即使如此,太宰君依旧代师完成了许多本不应由其担任的工作,可见其内心从未忘记恩师教导之恩。太宰君有不盲目遵守“尊师重道”美德的智慧,也有面对随之而来的世俗偏见的勇气,心性过人——是一开始就对太宰君抱有偏见的他一叶障目了!
国木田现在认为:太宰治是一个值得打交道的人!
【走向跟那家伙(太宰)预料的分毫不差。】手握剧本的乱步心想:【嘛,反正国木田迟早是要和对方打交道的,这件事完全没必要插手。】
夏目漱石摸了摸拐杖的头部。
虽然知道弟子在用自己的方式“助攻”,但这也太……有辱门风。
藤原家主,别看了。老夫人品没问题,老夫门下的谕吉人品也没问题。鸥外是个例,绝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至于鸥外会不会带歪太宰治……
#徒儿大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磨)#
屋外的人不知道自己成了“剧中人”。
松月把手搭在新婚丈夫的臂弯。「人间失格」瞬间无效化了她的异能力,中断了他们刚刚快乐追“直播”的行为。
“接下来该是我们的戏份了。”
太宰治和太宰松月走路一般是寂静无声的。为了给其他人“我们来啦”的提示,松月高跟鞋轻叩地面,发出阵阵脆响。
听到那有规律的脚步声,宾客们齐齐精神一震,握紧手中的礼花筒,准备在新人经过他们站着的那层台阶时献上“祝福”。
太宰治和太宰松月从略显昏暗的过道走出,沐浴着明媚但不灼人的阳光前行。
礼花筒被一个又一个的拉开。
新人所过之处,留下了飞扬着的彩条亮片和花瓣。
“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不管是逢场作戏还是真心实意,至少这一刻,宾客们的行为是一致的。就连给人一种古板印象的福泽谕吉和立场完全相反的种田长官都配合的拉响了手中的礼花筒,说出祝词。
越往下走,两人身上沾到的彩条和亮片就越多。
太宰治没有头纱“庇护”,蓬松柔软的黑发瞬间成了重灾区,零散的垂落着七八条彩条。昂贵的西服被亮片一沾,不时在阳光下反射出浅浅的银白色。
即便如此,站在下端台阶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依旧毫不手软的拉开了自己手头的礼花筒。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太宰先生是不会对此事后算账的。
难得的可以让难搞的太宰先生更加狼狈的机会,谁不心动?
一阵较为猛烈的风袭来。
松月用拿着捧花的那只手摁住自己的裙摆,长长的黑发却随着头纱一起扬起。她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瞧到旁边同样做出眯眼动作的太宰治时,不禁勾出了大大的笑容。
那是美丽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你头变成彩条的放置地了。”松月身体往丈夫那边倾了倾。太宰治配合的弯下身体,任由自己的新娘用鼻间帮他蹭掉悬挂在头发与脸颊的长条状细彩条。
“你的头发也是重灾区。”太宰治笑得无比温柔。
他没有选择用空置的那只手拂去妻子身上的彩条,而是选择用鼻尖如法炮制了妻子刚刚的行为,动作间是说不出的亲昵。
两人眉眼弯弯的样子,实力演绎了何为幸福。
尾崎红叶有种遗憾得到了弥补的感觉。经过事的她深知要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因此祝福这对新人祝福得额外真诚。
【黑暗中的人(太宰)好不容易握住了光(松月),可不能因为某个人(首领)的一己私欲被摧毁了啊。】过于强烈的代入感,让尾崎红叶某一瞬间的神情变得极度危险。
花瓣不知何时从天空洋洋洒洒的飘落在地。原来是中原中也用重力远程来了一出“天女散花”。他遥遥的漂浮在蓝天中,以守卫的姿态,目视着这场婚礼的顺利举行。
“啧,要幸福啊,混蛋太宰。”
以后,别再露出那种好像是青花鱼飘在空中一样的脸色。
西式婚礼怎么能少了扔捧花的环节。松月暂时性松开丈夫的手,闭目将手中的捧花抛了出去。由满天星与玫瑰组合而成的捧花在空中划过一道高高的抛物线,接着在异能的开挂下,异常精准的落入了中原中也的怀里。
习惯性用重力停住接近自己的物体的中原中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看了看被一圈红光覆盖住的捧花,又看了看底下讶然望着他的一群人,思来想去,还是“飞”到了新娘面前。
太宰的新婚妻子明显还认得他,“真有缘。阿治的搭档,接到了我们婚礼的捧花。”
“哪门子有缘,我看是孽缘吧。”太宰先是嫌弃的撇嘴,接着话锋一转:“看在中也辛苦守门的份上,我就认可这件事吧。”
中原中也原意是想退还捧花的,一听太宰这么说,火气直接就上来了:“谁接到捧花,捧花就是谁的,这不是常识吗?还要你认可?!”
“我看搞不明白重点的是中也你吧。”太宰治声音也大了起来,“搞清楚——这可是被松月酱拿在手里、随着我们走完了整个婚礼仪式的捧花,多有纪念价值的东西,你以为随便一个人都有资格拿吗?我可是经历过无数思想斗争,才愿意把它让给中也的!”
“竟然这么看重,那你拿回去啊!”中原中也本来就觉得这玩意儿跟他这个黑手党不搭,看搭档这么看重,说归还就归还。
“不行!已经决定要给中也了,中也必须要心怀感激的接下它。”太宰把捧花扔回给中原中也,毫无强人所难自觉的说:“回去后,要像对待你那些红酒一样,珍重的将之收藏起来,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中原中也的脸肉眼可见的变凶了。
眼看一场唇枪舌战即将当众上演,松月赶紧挺身而出,“正如中原先生所言,谁接到捧花,它就是谁的。请你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