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梦啊。”
无尘其实有点想哭的,眼眶都已经有些发红了。
但是一个大男人,在自己媳妇儿面前哭的话,总归有些没脸。
想抱她吧,又怕压到她的伤口,顿了半晌,最后他只俯身在她额头轻轻烙下一个吻,声音很轻柔,“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距离那日,秦月凉已经睡了足足三天了。
她和无尘还暂住在谢怀清府上,裴持却在昨日就已经带着月珠离开了。
秦月凉有点儿没想到,谢怀清竟然真的没有要月珠。
“可是……为什么我取出了月珠,却还没死啊?”
秦月凉很疑惑,也有点儿担心,“会不会再过几日才出现问题呢?”
无尘道,“应该不会,裴持说你的身体与正常人无异。”
“他倒是给出了一个解释,不过也是他自己琢磨的,是真是假无从得知。”
秦月凉好奇,“怎么说?”
“他说,或许是那慢性毒药在你体内刺激了月珠,让月珠将其蕴含的生机加速反馈给了你的身体。”
“可以理解为,本来它是持续给予你能量的,但是因为毒药的缘故,阴差阳错,一次性都给了你,所以取出月珠对你来说也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秦月凉「哦」了一声,“有没有可能,其实月珠本来就是放在身体里一段时间之后就可以自由取出的?之前说什么取了月珠我就会死,其实完全只是我们自己的脑补而已?”
无尘:“……”
他沉默了,并且莫名觉得,她这话好像还真的有点道理……
不过如果真相真如她所说一般的话,那他们之前的行为回想起来……总觉得有点儿傻。
秦月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沉默片刻,她轻咳一声道,“我觉得裴持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们还是不要妄加猜测了。”
顿了顿,她顺势转移话题,“不过,月珠的事可以暂且这么解释,那我体内的毒呢?不是说无药可解吗?最后怎么解决的?”
无尘笑了笑,“说起这个来,还是要感谢那位白家三公子才是。”
“白家三公子?”秦月凉面露茫然,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那个丑的离谱的男人来,不太确定道,“你说,白少玖?”
无尘点了点头,“就是他……”
虽说在白家待了一段时间,但是这个白少玖,秦月凉对他的所有印象都只在第一次被邀请参加白家家宴的时候。
白家人长的都不错,就只有那位三少爷白少玖,丑的让人不忍直视,而且还分外自恋。
之后她就没再见过这个人了,加上他那感人的智商,自然也就被她抛到脑后去,并未再去留意过了。
没想到如今无尘竟然说,能拿到解药是因为他!
这顿时勾起了秦月凉的好奇心,不由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这件事还得从之前说起……”
无尘第一次见到白少玖的时候,就隐约觉得哪里有点熟悉,但也就那么一点感觉而已,并未太当回事。
直到后来他们被白茶带到白府隔壁那个院子。
白少玖大抵是一直留意着白茶,所以才找上了门来。
当时无尘很警惕,不过白少玖却一改当初作风,不再是自恋自大的模样,而是朝着无尘浅浅一笑,“怎么,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一句话说的无尘懵了,然后两人交谈一番,无尘才终于想起与他之间的渊源。
其实也没过去很久,就是几年前的一件小事而已。
白少玖偷溜出家中,前往南景国游历,却遭人暗害,多亏被无尘救下。
只不过无尘这辈子救过的人太多,他也的确没往心里去,自然也就没能立刻认出他来。
却没想到白少玖竟还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那日在白府便认出了无尘,当时故意与秦月凉说那奇怪的话,也全是为了吸引无尘的注意,希望他能认出自己。
可惜无尘并没有想的起来,而白少玖也清楚,无尘不记得他,他若贸然相认或许反而会被不信任。
他一直游历在白家权力之外,对于自己父亲和妹妹策划的事全然不知,却也隐隐觉得其中没那么简单。
所以他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想说万一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帮无尘一把。
只是没想到无尘一直平平淡淡,却一玩儿就玩儿了个大的,等他想帮忙的时候根本已经找不到人了。
幸好他对白茶还算了解,看出她对秦月凉心思不一般,找不到无尘他们,便盯紧了白茶,果然就顺藤摸瓜,找到了无尘。
他找过去的时候,刚好秦月凉在屋里睡觉,所以才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而无尘听完他的话,也知道眼下他们的处境,白少玖根本没有骗他的必要,更何况白少玖说的事,他也隐隐有些印象。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帮忙,倒也没什么可怀疑的,若是骗人的,他根本不可能敢单枪匹马的来。
所以无尘只思虑了片刻,便选择了相信他。
那时候白少玖提醒他,白茶心思不单纯,提出另外找个地方安置他们。
可惜当时无尘已经决定要独自入宫,所以他拒绝了,并求了他另外一件事。
第236章
该出城了
听到这里,秦月凉有些恍然,抢先一步开口,“你是求他帮忙盯着白茶,保护我?”
无尘点了点头,“我让他保证你的安全,可以的话最好还要阻止你去救我。”
说着,无尘苦涩一笑,“后来我就被关在皇宫里,并不知晓后面的事,直到那日你将我送出城去,走了两个时辰左右,我的马车被白少玖追上。”
“而恰好我也醒了,看到了你给我留的信,也从白少玖口中得知了那些我不知道的事。”
当时白茶对秦月凉动手,其实白少玖是知道的,不过他也知道白茶对秦月凉的心思,知道她并没有打算为难她。
将她关起来,恰好可以阻止她去皇宫救人,白少玖也就没有贸然动手,只让人一直暗中留意。
直到有一日听说白茶暗中弄了些毒药回来,白少玖惊觉不妙,这才连忙让人去寻解药。
因为知道这毒药的出处,所以白少玖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就找到了解药。
本想暗中给秦月凉送去,却没想到他跟踪白茶的人被发现杀死,而等他再派人过去的时候,白茶也被杀了,秦月凉更是不知去向。
说起这个,秦月凉不由摸了摸鼻子,略有些迟疑,“我杀了白茶,他就不生气吗?”
无尘道,“他在院子里发现了白星的尸体,而他与白星一母同胞。”
嚯,真是好一出爱恨情仇的大戏啊。
白少玖既然有这个心眼儿一直在暗中窥伺着一切,自然也猜得到白星是被白茶杀的,再加上之前两人之间也的确没太多亲情,自然也就不会在意了。
说不定还得感谢秦月凉替白星报仇了呢。
总之,白少玖没有太过介意这件事,只可惜之后秦月凉又失踪了,一直到白少玖隐隐猜测到人可能被六皇子带走了。
他虽然愿意报恩,帮无尘一把,却也不会贸然暴露自己,所以便也没着急,只是让人叮嘱六皇子那边的动静,准备伺机找过去。
这一等,就一直到那日无尘被送出城去。
总之,这一系列的故事也是复杂离奇,秦月凉听完之后都只想感叹几句命运弄人。
她明明有那么多活命的机会,偏偏最后还能搞成那样……也不知道该说她幸运还是太倒霉了。
不过总算最后结果是好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如此也好,月珠那要命的东西,以后便不在我手中了,我也不必再担心被人觊觎。”
无尘点了点头,“月珠此物亦正亦邪,能够正常取出自是再好不过。”
说着,他脸上带了点淡淡笑意,“等你好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心中亦是不必再有任何牵挂。”
那压在她心底三年的石头,随着东皇的死,也都烟消云散了,她在再不必活的那般沉重。
可惜秦月凉却没被他给蒙过去,她默了默,正色了几分,开口询问道,“东瑜和南景的战争,停止了吗?”
其实她问出这句的时候,心底早就隐隐有了答案的。
果不其然,无尘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后默默摇头。
虽说一切起源于东皇的野心,可是也并不代表,将他杀了之后一切就会结束。
这世上从不缺有野心的人。
此前东皇将一切都计划妥当,眼看只要实行下去,东瑜就能吞并另外两国,他们又岂会甘心此时收兵?
无论东皇死后是谁继位,都注定了不会轻易收手的。
秦月凉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如今东瑜新帝可登基了?”
无尘抿了抿唇,有点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说,“谢怀清,的确是个人物。”
能在回国才三年的时间就暗中计划了那么多,从此前被所有人看好的八皇子手中夺得皇位,手腕着实不一般。
这样一说,秦月凉就懂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啊。”
谢怀清上位,就算他没那个野心想要统一天下,却也迫于刚刚上位,有些事不得不去做,否则就会被人钻了空子。
所以秦月凉并没有妄图打感情牌,让谢怀清撤兵。
想了想,她有点儿担心,不由压低了声音道,“那他……还会放我们走吗?”
之前努力争取送走了无尘,就是怕他会被扣下,结果现在还是要面临这样的担心。
无尘迟疑了一下,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虽说这段时间,谢怀清并没有对他们不利的举动,但是也可能是因为这三日他都在忙着登基的事情,无暇顾及。
之后如何,还真是不太好说。
秦月凉有点儿担心,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多少该给予他一点信任,毕竟也是帮了她许多次了。
她唯一回馈的也就是杀了东皇,给出的月珠人家还没要,多少是欠了人家的。
“算了不想了,我要抓紧时间养好身体。”
顿了顿,秦月凉又有些心疼的往里挪了挪道,“你身体也没大好呢吧?上来躺会儿休息一下。”
无尘没上去,只轻咳一声道,“在别人府邸,不太好,我房间就在隔壁。”
秦月凉幽幽的望着他,“哦,那你舍得把我丢在这儿,自己回去睡觉吗?”
无尘:“……”
老实说,真的不太舍得。
不然他也不会不好好在房间休息,没事儿就往这边跑了。
沉默了一瞬,随后无尘自言自语道,“嗯……反正也没人看到,躺一会儿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秦月凉:“……”
就知道你的德行,还装什么有节操?
最后无尘还是在秦月凉身边躺下,将人半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睡吧……”
谢怀清大抵是真的挺忙的,之后一连七日过去,都没见过他的人。
而秦月凉和无尘的伤总算是养的差不多了,至少赶路没什么问题。
秦月凉很是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要给予谢怀清一定的信任,总算没有选择不告而别,而是让人去知会了谢怀清一声,说他们要走了。
秦月凉以为,谢怀清会来见她最后一面的。
可是府中下人却只是回禀,“皇上日理万机,着实分身乏术,不过皇上已经让我们为二位准备了马车和干粮银两,明日二位便可出城去了。”
第237章
改道去西楚吧
秦月凉和无尘离开龙炎城的那天,又下了一场雪。
龙炎城银装素裹,天地都融成了一抹白色,似乎将过去的那些罪恶血腥也都一并埋藏起来,只剩下最干净的一面,在于两人挥手道别。
在龙炎城待了几个月的时间,这会儿离开倒是没有什么不舍,有的只是一身轻松。
出了城,秦月凉掀开车帘朝后面看了一眼。
城墙巍峨,风雪之下,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立于其上,安静的注视着马车远去,如同一尊雕塑。
风雪太大,她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只眯了眯眼睛,轻轻在心中说了一句。
“再见了,谢怀清。”
来时还是炎炎夏日,走时却是冽冽寒冬。
因为天气的缘故,一行人的脚程比来时慢了许多,问了下车夫,粗粗估计一下,到南景国边境起码还要两个月的时间。
秦月凉倒是还好,只是偶尔夜里迷糊睁眼,能看到睡不着的无尘,静静立于一旁。
她知道,他是在担心两国战事。
偏是在冬季开战,正常情况下都觉得冷,更何况那些将士要将寒凉的盔甲穿在身上,为了行动方便还不能穿的太厚,想来也是很遭罪的一件事。
战事尚不明朗,他们在这边收不到太多及时的消息,又偏偏每日感受着这天寒地冻,无尘会睡不着也是难怪的。
于是每次瞧见了,秦月凉就会忍着困意下床,走到他身后轻轻将他抱住,什么都不提,只软软的撒个娇道,“你不在,被窝都不暖和了。”
然后无尘就会心疼的将她抱回床上,在她一侧躺下,一面抱着她,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他那颗忧国忧民的心,也能在这一刻得到些许放松。
其实他自己都没发现,每一次说是哄她入睡,他却都睡的比她要快一点。
有些事,并非几句开解便能劝好的,秦月凉也只能是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他片刻的放松罢了。
一月之后,离边境越近,得到的消息也就越多。
“南景内乱,军心涣散,东瑜大败南景,连吞三座城池。”
此前东瑜国君一死,东瑜也是自乱了阵脚,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也算给南景争取了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