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一直在天穆山生活,身边的白瑜话少沉闷、又跟她一样避世而居,几乎不会讨论这样的话题。而甘轻盈和卞之晋比她年长太多,还时常因为“到底是男强还是女更强”之类的争论大打出手,根本不会考虑到小师妹尚在成长中的懵懂少女心……
可嬿婉不同。她在正常的环境中长大,耳濡目染的,应该会懂得比较多……
嬿婉抬起眼,借着帐外摇曳的烛光睨了阿渺一眼,扑哧一笑,道:“像我们这样?那你想同我生活一辈子不?每天眼里心里都装着我、不许想着别的人?”
阿渺曲臂支着下巴,认真思考,“和你生活一辈子可以啊,可我也得跟我五哥在一起,也得为他着想。”
嬿婉脑海里浮出某种设想,不觉红了脸,翻身平躺着,望着帐顶出神。
半晌,她缓缓开口道:“喜欢一个人,就会想……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他吧。自己的心事、想法,从前的经历、将来的打算,甚至只是某一瞬间看到的一处美景,都会想着……要与他分享。会因为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会因为他高兴或不高兴,自己也跟着变得高兴或不高兴……既想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可又害怕让他知道……”
阿渺撑起身,瞪大眼,“这么多?”
嬿婉心里装着事,愣是把阿渺的意思听成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随即涨红了脸,掩饰似的扯过一张绢帕盖到脸上,“又不是说我!我是……是瞧着我爹娘就这样的。”
“我爹,可喜欢我娘了。虽然我娘长得不算太美,言行举止也不怎么文雅,可她心肠好、胆子大,骑马的时候特别英姿飒爽。当年我爹在陀罗原巡营,遇到沙暴迷了路,是我娘救了他们。那时她骑着匹大黑马,从满天黄沙里冲了出来,就跟传说中的草原女神似的……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爹现在每次提到当时的情景,眼睛里都还闪着星星!后来,他为了保住我娘的正妻之位,执意不肯娶郡主,为了这事,据说被我爷爷抽了几百鞭子!直到现在,我们侯府里,但凡不是跟军务有关的事,都全然凭我娘的喜好来安排。可我娘,也特别为我爹着想,有些事、自己虽不乐意做,但为了我爹,便不会拒绝……”
阿渺听得有些出神。
她的父皇和母妃,可不是这样相处的。
就算是相处得最和谐的时刻,也不过是一起下下棋、说说话,彼此的眼神都是淡淡的、客客气气的。父皇有很多的妃子,喜欢时,会赏很多东西给她们,不喜欢时,便板着脸、冷冷的。遇到特别美丽的女子,譬如像宝华姐姐那样的,偶尔眼里也会有像嬿婉所说的星光闪过,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还不是弃下了她们所有的人,只顾着自己一人活命……
嬿婉分析了半天父母爱情,忽然领悟到什么,撤了掩面的绢帕,凑近阿渺:
“我现在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哥和我娘都那么喜欢你!当初你在行宫里打马蜂,救了我,不就是像我娘当年那样,又是热心肠、又是胆子大么?”
她咯咯笑起来,睨着阿渺,“我是说为啥我哥那之后就天天嚷着想带你回家,原来他是想学爹爹!”
阿渺羞窘起来,伸手把嬿婉的绢帕掩回到她脸上,反击道:“什么叫你哥和你娘喜欢我?你不喜欢我吗?”
嬿婉笑得喘不过气来,“不行,下次他再惹到我,我一定把这事揪出来!糗死他!”
两人掐打笑闹了一番。嬿婉挽着阿渺,压着声,认真地问道:
“阿渺,说实话,你到底喜欢我哥不?”
阿渺纠结了许久,“你刚刚说的那些……好像有的有,有的又没有。”
有些事,她是挺愿意跟安思远分享的,比如自己对南征的期盼、对兵器的研究,愿意听听他的意见,跟他聊聊战场上的事,感受他经历中的喜怒哀乐。
至于别的……
嬿婉想了想,问:“那你见到他的时候,会不会心跳得很快,像要飞起来似的?”
阿渺摇头,“好像没有。”
想了想,又道:“但我们有时候见面会比试几招,那时心就会跳得很快……”
嬿婉一脸无奈,“这个怎么能算?”
“我哥真是没用!”
她叹了口气,“不过呢,你从小到大,就只接触过他这么一个同龄的男孩,都没法对比分析一下……”
她突然想到什么,凑近阿渺,语气神秘,“那我问你啊,你会不会想……”
嬿婉贴到阿渺耳边,低低说了些什么。
阿渺双眼睁大,继而双颊涨红,万分窘迫,“什么呀!”
嬿婉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抿着嘴角,语气却不肯示弱:“这没什么吧,在我们风闾城,这方面挺开放的,我还见过我侍女跟人钻草垛子呢!而且你不是学武吗?难道就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生得不一样?”
她揪着阿渺衣服,凑近她、又耳语了几句。
阿渺这下彻底懵了。
她是学武,也知道男守丹田、女守檀中的区别,可却不曾知道,那些身体上的差别,还会涉及到其他的功能……
嬿婉红着脸,“反正我阿嬷也是这么说的,你要是不喜欢谁碰你,那就肯定是不喜欢。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阿渺听她这么一说,莫名想起了那日曹启搂住自己腰的情景,当时并没觉得什么,现在再回想,竟觉得万分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