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刮过脸颊,骏马飞驰。
颠簸的马背,加上刺骨的寒风,裹挟着身上的血腥味,让阮姝浑身都恶心想吐。
脖子上的梅花,沿着血脉,像疯狂生长的野草,蔓至全身,带着烧灼的焦热痒意,让她犹如在火海刀山上行走。
她将整个身子,贴附到陆渲喷张肌肉上,在朦胧月光下,他流线似的胸膛,让她升起不可明说的异想。
或许是刚刚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那模糊的意识里,她竟觉得自己像极了几天没进食的野兽——她饿了?
“夫君。”她神智不清,低低呻吟哀唤,“姝姝想吃。”
“什么?”耳边呼啸的风声,让他听不清怀里的人的声音。
“肉。”她叹了一口气。一双手,又将他的胸膛无力得抵开去。
“姝姝不能吃夫君。”她又低低得叹了一声,眼泪便“簌簌”流了下来,她怎么能饿了,就把夫君吃了?
她的眼神哀怨,微闭着眼睛。那身上的渴望和难热,却让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陆渲遒劲的肌肉,带着节奏有力的心脏律动,在阮姝耳边跳动,好似深海里蛟人美妙的歌声,叫她向深处的海底探索。而陆渲身上那长长的刀疤,竟亦带着莫名磁性的魅惑,似绳线将她圈圈缠绕住。
“啊呜……”
她终于抵不过恶魔般的召唤,张嘴向他的怀里咬了上去。
陆渲闷哼一声,却是不语。
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心似刀割。
低咽的哭泣声,带着喃喃的轻语,在他的胸口翻起波涛海浪。
她那尖尖细细的牙齿,在他的怀里摸索。牙印浅浅,磨出小小的红印子。
那样酥麻的疼痛,虽微不足道,但牵扯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好似要将他的心脏连带着,都一并绞扭丢了去。
“不可以。”她哭着推开他,又将他拉回,“夫君,疼吗?”
他听清她的声音。
一只手安抚着她的情绪,轻柔将她的额头往自己的胸膛上揽去,一只手紧握马缰。
一滴泪,从他眼角流下。那黏稠陌生的液体,顺着他俊朗的侧脸,被冷风携走了最后的温度,只剩下凝结的冰冷的寒。
他的眸底森森,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姝姝,再等等。”
再等等。
本王将送你至万人之上,无人再可欺!
第33章
清晖的月光铺洒人间,好似将整个皇城都笼在了半透明的雾纱中。
红灯高照,那辉煌的灯火,在红漆朱门轰然阖上之际,都被抛向了身后。
骏马急驰,森森的宫墙渐远。
阮姝被陆渲小心护在怀里,可她始终觉得不够。
一只手将他劲瘦的腰圈住,一只手似着了魔,在那坚实的胸膛摸索,只差一用力,将他跳动的心脏挖了出来。
浑身上下好似有万千的蚂蟥跳动,吸吮着她身上的血液,她想让夫君抱得再紧些,最好可以融在他的血肉里。
“夫君,我,快不行了。”
海底魅惑的召唤,蛊惑着灵魂,她多想纵身坠入,就这样无尽沉溺其中。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叹息着。
那烧灼的气息,“呼哧”着躁动的狂热。好似一只小犬,在喷张的胸肌上磨牙吮血。
远去的皇城半空内,一颗星火飞窜而上,绽开巨大无比的花朵,烟花如雨,耀眼绚烂,又没入夜色中消失。
一声声闷雷轰响,将她的娇喘淹没,将她的炽热欲望掩盖。
她哀叹着,在黑幕和烟花的遮羞中,越加迷失自我。
心底的魔鬼占据着她的整个身心,夜越黑,烟花的轰响越大,它就变得更加张狂。
迷蒙的双眸,带着眼泪,模糊望向烂漫的烟花。“好美……”她轻呢着,那声音微如风中的细尘,正如她仅存的一丝意识,完全被无尽的黑夜吞没而去。
白玉般稚嫩的脸,转成魅惑诱人的神态。
陆渲轻柔得吻了吻阮姝的发额,喉口间是极度的愤怒,和被撩拨的悸动,“姝姝,忍一下,快到家了。”
他的衣襟已经被扒拉至宽厚的肩膀处。滚烫的湿吻,被冷风携走温度后,又似火烧般的藤蔓,摧枯拉朽得向他熊熊烧来。
唯有身上刮过的冷风,让他保存着尚有的克制和冷静。
他用退下肩头的氅衣,将她裹在怀里,生怕她被冷风吹着,着了风寒。
而怀中娇小的人,喘息越来越大,缠绵的双手,变得越发粘腻,捻着他的衣服一路而下。
待疾驰的骏马到了晋王府,陆渲那身上的氅衣,便已挂到了腰间。
晋王府前,已经有琴儿和王嬷嬷接应。
陆渲从马上而下,索性将衣物都脱了下,将阮姝包裹进大衣中,横抱着冲进府内,“东无通来了吗!”
“王爷,东无通还没到。”王嬷嬷神色焦虑,回道。
而一旁的琴儿,同样神情紧张,却看到陆渲敞露赤膊的上身,还有阮姝娇缠魅惑的模样,又禁不住羞下了脸,不敢再视。
“备冷水和巾帕!”陆渲将门重重踢了开,三步并作两步,将阮姝抱至西厢的软塌上。
那眼神迷魅的人,被安放在床上,就好似浮萍有了根,疯狂漫上陆渲鼓张的肌肉,那绵绵的手,也似长了根,紧紧粘连在陆渲的身上。
“夫君,摸摸姝姝,好吗?”
垂帐暖香,空气中尽是诱人魅惑的味道。
若非常人的意志力,恐早乱了方寸。
琴儿和王嬷嬷一人端了一桶水,屋门打开,那光影中交缠在一起的人影,让琴儿害红了脸。
“琴儿,你还是大姑娘,提了水便在门口等着吧。”王嬷嬷看出琴儿的不自然,安抚道。
“可……”琴儿咬咬唇道,抬了一眼,又低下了头,“琴儿什么都不做,心中有亏。”
“那你便去门口接一下东无师父,也是做了一份心意了。”
琴儿在门外凝了一口气,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原想着再帮些忙,进屋,恰听垂帐中,娇喘的声音,瞥眼,看到一个身材颀长,劲瘦的男子背影,便又赶紧慌忙退出了屋门。
深夜的寂空,一轮缺月悬挂枯枝之上,偶有声声爆竹声划破森空。
琴儿焦急得探着脑袋,望着深暗的街道远处,直至飞奔的马蹄声而至。
“吁~”长长的马嘶声,将黑夜破开一道光。
只见从马上跳下一个蓝衣仙鹤大氅的男子,手提酒壶,酒气熏熏,骂骂咧咧道,“你这臭小子,老夫的好酒差点被你洒了,鲁莽也鲁莽也!”
邢磊跨马行礼,粗浓的眉上挑,心想这东无通真是高人不露相,他竟不知这醉酒的人是何时下的马,动作之轻盈,不可察觉。
且他自知行马的速度很快,而那酒却是稳稳得,一滴未沾湿东无通的衣襟,着实是内力深厚。
“东无师父,王爷有令,不敢耽误,赔礼了。”
“罢了罢了!”东无通打了一个饱嗝,挥了挥大袖,“老夫不跟黄毛小子计较。”说时,又提着酒,一摇一摆向正门走去。
琴儿欣喜,赶紧上前,为东无通开门,“您就是东无老先生吗?”琴儿见东无通来,心中未帮上忙的愧疚也落下了一半,一边为东无通开门引路,一边道,“王妃就在西厢,还请老先生快些去看看。”
这厢,琴儿焦急得都红了眼睛,东无通倒是不急不躁停了脚步,摸着留着青渣的胡子下巴,打趣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一口一个‘老先生’的,倒要把老夫都叫老了许多岁。”
琴儿见他驻足,喝起了酒,急得双手去夺他的酒壶,却见东无通更是饶有兴致得逗趣她玩,害她绕着圆圈围着他团团转,便急得哭出了声,“东无通老先生,琴儿敬您重您,才叫您一声‘先生’,现在什么事打紧,您心里应该清楚。琴儿不跟您玩笑,王妃正需要您的救治,您可不要再喝了,喝酒误事。”
东无通喝了一口酒,往后仰笑,似站不住脚跟,又往前倒去,“这毒死不人的!你该担心陆渲那小子,把持不住,破了双卵金蝉蛊的戒,那老夫可真就无药可治喽。”
“那您还说呢!”琴儿见他那副醉酒模样,还不止酒,便更是急了眼,抹着泪,就扯着东无通的氅袖往西厢走。
东无通“呵呵”笑着,“老夫见你这丫头,与吾家无欢年龄相仿,不如老夫再收个义女,叫我一声‘爹爹’也行,可别再‘老先生老先生’得叫喽。”
琴儿抹着泪,见着东无通是这样的不着谱的人,哭得像是做了门丧事,她又拉不动这样酒醉的人,仿佛是在拉一座石雕。正此时,身后疾步走上肩宽背厚的邢磊,一把从身后,将东无通扛上了肩头。
“对不住了,东无师父。”邢磊方木的脸,面无表情,任由东无通在肩上吵着闹着,始终毫无波澜。
而此时,琴儿趁机拿走了东无通的酒,声音哽咽道,“先生只要救了王妃、王爷,先生愿让琴儿叫什么都行。”
“哎,你这小丫头片子,别抢了老夫的好酒喽!老夫没有酒,不行喽!”东无通拍着邢磊 ,让邢磊停了步子,却见邢磊无半点反应,索性在他肩头枕着胳膊,悠然道,“你可以为老夫拿你没办法,老夫是省得走这两步路了。”
见身下靠着的人,并无反应,便也没趣得“砸吧”嘴,对琴儿道,“把老夫的酒好生藏着,别给人喝喽。”
几人来到西厢前,却见王嬷嬷一脸愁闷,也守在了西厢门口。
“王嬷嬷?”琴儿轻声,见王嬷嬷的愁容,更有了不好的预感。
邢磊将东无通从肩上放下,东无通掸了掸衣袖,数叨了两声,正欲从袖间拿出准备好的药袋,却见琴儿“噗通”跪在了地上,央求道,“老先生,您快进去救救王妃吧。”
东无通摸摸青渣的下巴,表情尴尬得‘呵呵’笑着,“小丫头片子,也不看老夫什么名号,这春粉……死不了,怪只怪老夫那徒儿不中用喽。”
邢磊挑了挑粗浓的眉,侧身望了望天际,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还是几时前,他和天影得了密报,率先赶往了崖山隐,一人一马,先是由天影去接东无通,他则是在路中等候接应,才有那么快的速度,将东无通接了来。
但千里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此去两地相隔甚远,天影的黑马在来时,已经累趴下了,虽然走时,她说不要管她,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天影好强,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铜墙铁壁,只有他将她软弱的一面看在眼里了,只是他不会表达,只远远得或者静静得待在她的身边。
邢磊默不作声,方木的脸因思绪变得低沉。
心想,待这里一切安好,便再退了,去接天影。
西厢的门被打开。
除了东无通,所有人都凝着表情。
邢磊因为心中装着事,想尽快将府内的事安置妥了,便率先扯着东无通就进了屋。
屋外的风,吹进厢房,将香帐吹动,那丝丝袅袅的烟丝,绕着帐内妖娆摆动的身姿,更添了几分撩拨情绪的气氛。
东无通遮了眼,将邢磊推开,“去净浴房备热水去。”
邢磊被东无通一把推,倒有些自在,赶紧唤了琴儿和王嬷嬷去了净浴房。
东无通叹了一声气,“哎,徒儿,老夫这种有声场面不多见,改日倒是应实践实践喽。”摸了摸下巴上的青渣胡子,表情却是一副久战沙场的老成模样。
从袖间淡定掏出药包,走向软塌,“为师开帐了喽!”
那朦胧纱帐内,只听衣服“呼啦”的声音,还有小美人娇喘的声音,和男子低低的鼻息声。
“进来!”压低嘶哑的男子声音,带着沉沉的闷哼道。
“你小子,定力甚好,应是不会破戒吧?”东无通听那动静,微微皱了一记眉,又舒展开,续道,“为师看过的人应不会错的。”
东无通说着,半遮着眼,一双眸子从指缝间透望出去,右手药包撩开纱帐,只见纱帐内被褥狼藉,他见着却是摇头笑出了声,“不亏是老夫的好徒儿。”
第34章
软塌上,两根长长的绳索,呈“一”字型,将坐于正中的陆渲牢牢系住。
绳索两端坚固,分别缠绕在床梁上。那四指粗的绳便如脚链、手铐,让入定而坐的陆渲,如捆了脚腕和手腕的犯人,束缚着不能放肆行动。
东无通“呵呵”笑着,将床帐拉开。摸着青渣胡子,颇有一番看猴戏的神情。
见那床上被褥凌乱,又有几件散乱的衣裳,颇让人联想。
再见那坐在中间的陆渲,闭目而定,双膝盘坐,双手禅指向上放于膝上,露上身赤膊,下只着了一条中裤,任是那怀里的娇软小美人如何痴缠,都如一副得道修仙的清修道士。
东无通咂摸着其中滋味,脑海中已经补了一出戏。
“看够了吗?”陆渲凝眉,狭长的凤眸睁开,黑曜石般的锋利眸子扫了一眼东无通,看向怀里的阮姝。
那眼神转而柔情,镣着绳索的大掌,将阮姝的衣襟敛了敛,问道,“可有法子解毒?”
“嗯?”东无通煞有其事摇摇头,“最好的法子,徒儿不是不行喽?若说徒儿不在意头戴绿冠,为师去挑个壮丁来解毒,也不是不可。”
陆渲瞥了他一眼,双手握拳“咯咯”作响,好似要将嬉皮笑脸的东无通捏了碎。
东无通看他脸色阴沉,才乐呵呵得笑着捋着青渣胡子,“玩笑玩笑!为师怎能让徒儿戴绿冠呢?”又从药袋中掏出包扎好的药草和药丸,一本正经道,“好徒儿,你且松了绳,拿着草药,带着小美人儿去净浴房。将这些草药如数放入热水中,让小美人儿泡于药水一刻钟,再将这粒药丸塞入小美人儿的肚脐中,再叫为师替小美人儿扎上两针就好喽。”
陆渲会意点头,解散了手脚上系着的绳索,抱着阮姝,向净浴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