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黎子序从医馆中跑来。他身上沾了血,也顾不得擦,眼里闪着欣喜的光。
“舒愈!”他喊了一声,话中激动压都压不住,“你爹他醒了!”
*
见舒愈冲进医馆,黎云书也回了自家铺子。
邹氏见她来,忍不住念叨一声,“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胡乱应了,看现下人少,就拿出书册翻看了起来。
邹氏皱眉看她,“云书,你也十七了,在书院里读书可有看着顺眼的?”
她的手一顿,“没有。”
“早知你如此排斥成亲,当初就不该让你进书院。”邹氏埋怨道,“等误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还不是耽误了你自己。你看真正科考入官的,能有几个女子?云书,不是阿娘打击你,这世道本就如此,你一意孤行的话,自己会过得很苦。”
邹氏知黎云书对蛮人恨得有多入骨,也知她入朝是为了什么。
她怕黎云书真的会想不开去了战场,更怕她性子太刚,来不及去做想做的事,便被小人构陷。她们老一辈人,是听着天锋军的传说长大的。天锋军,那么厉害的队伍,也被削成了空架子。黎云书又无人脉,在朝廷中只会更难。
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只想让她像个寻常人一样,找个互相心仪的夫君,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她供她读书,只想着她考个功名,日后就算嫁个富贵人家也能有地位,而不是盼她做救世济民的大英雄。
那样太累,也不值。
黎云书默了默,“我知道的,阿娘。”
说罢又埋头进了书册中。
料到是劝不动她,邹氏叹着气,不知再说什么。
面前传来清朗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
这声音清澈而熟悉,她僵了僵,抬眼就见那人一袭红衣,持着折扇,立在自己面前。
是沈清容。
沈清容此人,在坊间的名声,其实算不上好。
他喜好烟花之地,如今年近弱冠了还不肯成亲,功课更是一塌糊涂。在临渊书院学了十年,也才刚刚考过县试。
有人说他与那花音楼的花娘廖诗诗关系密切,而廖诗诗又心仪旁人,许多人因此为蓝本自创了不少瓜来吃;也有人说,这等纨绔哪里会真心喜欢上她,不过是玩玩罢了。
总而言之,沈老爷的优良传统他半点没继承到,沈老爷严令禁止的地方被他转了个遍。关州人见了他总得叹口气,深感风清气正的沈家就要毁于沈少爷之手。
但这些,邹氏是不知道的。
她只看出这是一个阔绰人家,赶忙笑着起身,“公子可是来买煎饼的?四文钱一个。”
“不必了伯母。”
他朝邹氏一笑,转眼笑看着她,“我是来找黎姑娘的。”
那眼神中总带了些玩味与轻佻,如昨夜里一般。黎云书不喜欢这样被打量,坐在原地皱眉问他:“何事?”
“你这孩子。”邹氏难得见有男子来寻她,一把揪住她领子,“人家是客人,你怎么不懂礼呢?”
黎云书被迫站了起来,“......”
沈清容饶有兴趣地捕捉她脸上不情愿的神色,合着扇子打了打手心,“好事,不去看看?”
黎云书并不感兴趣。她抓着书卷,“我功课还......”
邹氏却一把夺走她的书卷,将人往沈清容身前一推,“行了行了,你读了这么久,也该出去散散心。”
“娘......”
邹氏任她怎么喊,再不答应一声。
她没了办法,瞪了幸灾乐祸的沈清容一眼,只好跟他去。
沈清容在前面带路,黎云书缀在他身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她没了书本,只能凭着记忆,在脑中温习曾经读过的书。二人走了不远,沈清容散漫开口:“倒没想过,众人口中称颂的黎秀才,是个会功夫的。”
黎云书并不理他。
“也难怪发生昨夜之事了。那些小人就爱记恨有才能之辈,譬如你我。”
他摇着扇子自恋许久,听她还没反应,禁不住回过头。
却见她眉头微微皱着,目光一直盯着面前的路,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压根没听他说话。
沈清容吸了口气,用折扇戳她,“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