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沈清容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他依然不能全然相信他,“姜大人,我们需要的,是百分百的保证。”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筹码。
需要一个足够重要的人,留在大理做人质——直到他们觉得,大理再无任何危难。
言谈中,又一个细瘦的身影站了出来。
“我留下。”黎子序坚定道。
沈清容没料到是他,“你来干什么?”
“我想留在大理学蛊。”他说得认真,“经历,大邺还需要你们,能留下的也只有我了。”
“让你为质,你姐姐非杀了我不可。”
沈清容低斥了一声。大理国王窥探着二人的交谈,猜测黎子序不是一般人,当即拍板,“好,留他一人,换你们天锋军数百人,如何?”
“......”
大理国王开了口,沈清容不好拒绝。
当夜他喝着闷酒,黎子序赶来坐在他身旁。沈清容一瞧见他,闷声道:“你这么乱做主张,不怕你姐姐担心?”
“她答应了,让我走自己的路,何况我也到了自立的年纪。”黎子序遥望着星空,“可我真没想过,少爷你居然真的是皇子。”
他没喊沈清容“姜经历”,却用了在关州时的称谓。沈清容笑了下,“吃惊吗?”
“只是替姐姐高兴。”他说完这话,忽又警觉起来,“不对,听说宫中的皇子都是有三妻四妾的,那我可不能让姐姐嫁给你。”
“小兔崽子。”沈清容暗骂了一声,气笑,“你姐姐嫁不嫁给我,是你说了算的?”
“反正你不能欺负她。”
二人默了许久,黎子序道:“姐姐她还不知晓此事吧?”
“嗯。”
“你打算瞒她多久?”
“我不知道。”沈清容压低声,“我怕她失望。”
“她不会的。姐姐她有个习惯,她如果在意谁,就会不停的提到这个人。当时在关州,你是她提到最多的人。她若是真的喜欢你,不会在乎你是谁的。”
“是吗?”沈清容一哂,“谢谢。”
“还有件事。”
黎子序慢吞吞地从袖中摸出封信,“如果哪天真的产生了变故,你把它给姐姐吧。”
沈清容一扫,信上的内容暗含诀别,字字句句却都说是与旁人无关。他皱紧眉,听黎子序笑道:“我要成为密宗弟子,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大理密宗以身试蛊,对弟子考验极高,有许多蛊术都是以身试法。换句话说,一入大理密宗......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来。
沈清容看了许久的信,将它抛进火堆之中。
“少爷?”
“你若是真的不想让你姐姐担心,真的想对得起你姐姐,就咬牙活下去。”他说话时,眼底像是盛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写这些算的了什么?她需要的不是缘由,而是让你活着——懂吗?”
黎子序顿了片刻,“可万一我......”
“没有万一。”
沈清容强行斩断了他后半句话,“当初沈家蒙难,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活到现在。你若总想着退路,就永远不会有出路。”
翌日,沈清容见到了天锋军首领。
首领跪倒在地,“殿下。”
“别这么唤我。”他将人扶起,“你们就如旁人一般,叫我姜经历吧。”
十月初,北蛮进攻南疆。沈清容与天锋军经过短暂磨合之后,率领这支军队一举逼退北蛮几十里,并于数日后斩杀北蛮南下将领。
自此,大理战局平定,他也成功带着天锋军返还大邺,来到蜀州。
蜀州多山,不少兵士为了自保,隐居山林之中。沈清容花废了近四个月时间,一一联系。迄今为止,已经收复了多半。
在他顾虑楚州残部时,天锋军首领进言道:“楚州目下仍是太子的地界,大举前去容易打草惊蛇,不如先在蜀州休养,先联系,等时日到了再行联系。”
沈清容觉得在理,点头答应了。
今日。
他摸索着符牌,呢喃:“幸好,这些时日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