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这九万人,也够让他费心了。
蜀州四周皆是山,能够出军的地段只有剑门关一处,还被京军层层遏制。就算经历血战杀了出去,也难保京军不会截断后路,让他们有去无回。
但不击退京军,不利于传信,更不利于日后的扩张。
五万人打九万人,虽然有胜率,沈清容却不想冒险。
强攻不成,只能智取。
“遣几位死士,绕道山路去敌营后方,带上这个。”他匆忙写了几笔折入信封中,“务必要让他们被敌方发现,装得像一点。”
而张侍郎也确实对得上沈清容的期待。
黎云书帮过他们,他本就铭记在心。
她是朝中难得的不结党之人,张侍郎本就计划着劝服她、让她日后为沈清容效力。
结果她就是救下沈清容的人。
天锋军自当年解散之后,有不少隐瞒身份、入朝为官。但碍于先帝之死,他们对鸿熹帝并不会讨好逢迎,逐渐没落。
他们正需要一个被鸿熹帝器重的文臣,需要真正聪明的、能够帮殿下遮掩耳目之人。
黎云书入狱后没多久,坊间忽传出流言。
说她被捕的那日,道观中的铜青牛像忽然开裂,折断了一支牛角。
圣上笃信佛道之术,闻言大为震骇。邺京城中最负盛名的道长掐指一算,叹道:“铜牛断角,乃是寓意着圣上折一臂膀,恐有贤才辱没之兆。宜忌偏见,忌杀伐,启用刚正之人。”
圣上一惊,“朝中确有变故,可怎么确定那人是谁?”
道长道:“此人能让铜像折角,必然有其锐利和不同之处。从关系来看,她应曾为陛下披荆斩棘多时,是陛下最得心应手的属下之一。从属相来看,铜牛属金,朝中属金的官职,大都出自兵部与三法司。殿下只需在兵部及三法司中寻找便可。”
刑部乃是三法司之一。
沈清容一作乱,朝中重臣人人自危,三法司安分得很。
受牵连的只有黎云书。
圣上一回到殿中,立马召来都察院御史,“黎员外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都御史们琢磨不透圣上的心思,不敢说有,也不敢说没有,只赔笑着说要再给他们一些时日。
“还查不出来就算了吧,料想黎员外公正无私,也不会同反贼有勾结。”
隔夜,都察院无罪释放黎云书,后日重新启用。
得到消息后,张侍郎步入道观,“如何?”
道长点头感慨,“都二十年了,没想到你我还有相见的时候。”
“二十年了......属于我们的一切,也该回来了。”
*
南疆。
沈清容遣去送信的信使很快被京军抓到。
京军统领孟鹏举打开了信。信上是沈清容的亲笔,说让潜伏在阳关道的五万旧部收网,两面夹击、一举攻破京军。
蜀州一带多山,沈清容他们居于平原,恰将京军堵在了山道之外。倘或他们与阳关道联手,京军还真的不易脱身。
孟统领思虑片刻,“去把许幕僚叫来。”
刘承望如今尚在军中,害怕生变,提早让许问南下帮京军谋划。
孟统领十分犹疑,“这信上只写了传唤二、五两支军队,便足有五万人。沈贼埋伏颇深,我们不清楚他虚实,只怕除了这两支军队外,还有一、三、四甚至更多军队。我们手中只抓住了两个仙人,剩下的线人,会不会已经跑到阳关道去了?”
这招虚张声势正中京军心坎。
他们的优势就是人多,劣势就是不知道沈清容到底有多少人。
所以打也不敢打,守也守得心惊胆战。
许问稍加思索,“阳关道不可不防。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进攻兴许比防守更有优势。”
“何解?”
“此信未必是真的。”
许问这么一说,孟统领警觉了,“什么意思?”
“他当时故意大开城门,引起我们猜忌,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若非力量薄弱,他们何至于百般拖延?又何至于迄今都坚持据城不出?”
“纵然此信是真的,阳关道南下亦需要时日,未必比攻占蜀州更快。只要我们抢占先机,攻下蜀州城池,再凭借蜀州地势抵挡,阳关道就不足为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