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她的枪口上,黎云书自然严惩不贷。她让人把他们往年的政绩一一拿出来核实,发现这群人伪造政绩竟成了惯例。
甚至包括了她的旧友。
“我想不明白,他居然也会做这种事。那政绩查出来相差巨大,有多半是虚报、瞒报,吏部居然从未禀报过!”
“这是前朝的生存法则,他随波逐流也正常。”沈清容深知顾子墨的虚荣心强,安抚着黎云书,“你直接说出来,给他些刺激,他会明白的。”
顾子墨确实明白了。
他从做官以来,深谙人情这一处事之道,懂得如何去附会上面人的心思。可惜黎云书要的不是附会,而是干实事。
她也不管别人能不能过好这个年,直接让沈清容扣除了他们三个月的俸禄,并扬言“还有下一次就停职查办”。
一众官员被吓得瑟瑟发抖,顾子墨则是在短暂的惊慌之后,感到了更大的不满。
凭什么?
他们明明站在同样的起点,明明都一样优秀,为何黎云书可以高高在上,他就要被她压制?单凭沈清容喜欢她吗?
这次扣除俸禄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怨念是仇恨产生的根本。
在多方试探、企图和黎云书维持好关系都没有结果后,顾子墨决定挑拨二人的关系。
*
休沐当日,黎云书为了收集更为丰富的民意,率人离开邺京,去乡下走访探查。
恰是这天,王胜见沈清容早早批阅完奏折,忽拱手道:“陛下,您每天辛勤劳苦,可要注意身体啊。”
沈清容知王胜有其他话说,不动声色地整理折子。
王胜笑道:“前朝大致平定,后宫之位也是空缺不得的,朝臣们都在暗中谈论呢。”
他虽承了顾子墨和那群官员的人情,但也依稀能猜出黎云书和他的关系,语气中带着试探。
沈清容面不改色,“然后呢?”
“今日恰巧休沐,他们想要荐举几位身世容貌都算上乘的姑娘入宫。但毕竟不是正经上奏,您看......”
“不用上奏了。”沈清容神色依然未变,却说出了令王胜意想不到的话,“他们费了这么大心血,朕若不承着,岂不是会寒了大臣们的心?让他们从十三道中各挑选一位姑娘,带到前殿见朕。”
王胜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这话真的是从沈清容口中说出的,喜不自禁道:“是。”
不多时,十三位姑娘都被带到了殿前。
这群姑娘大概以为陛下是想选妃,一个个浓妆艳抹,把前殿上弄得尽是脂粉之气。沈清容心中抵触了片刻,“罢了,去后宫。”
待一切安置好后,他让扶松备好纸笔誊录对话,自己则画起了画。姑娘们都以为沈清容是在画自己,不由自主端正身形挂上微笑,谁料他开口便道:“吩咐人拿十三把椅子,坐着来进谏。十三道如今是什么情况,流民和赋税情况如何,还有哪些问题没有被朝臣们禀报出来,你们一个一个说。”
由于人员更替,黎云书派遣去询问民情的官员十分靠谱,不到申时便回了尚书府。
她才刚刚抵达,驿馆的人立马托来了一大堆物件,说是从南疆托人带来的。她发现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她的,另一封署名给了沈清容。
黎云书拆开了信。
信上是邹氏的字迹,撇捺拖得很长,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三年的变动实在太大,她像是被抛进了洪流之中,迫不得已地长大和变强。邹氏得知这一切,心绪断不会平静,可她没在信中表露太多情绪,简短地写了三个字:“别太累。”
她眼中有流光涌动,但很快被压制了下去。
至于第二封信,黎云书揣测是关于沈清容提亲的回信,打算趁着休沐进宫交给他。
可她进宫后不久,听一内官道:“陛下还在后宫呢,黎大人要不改日再来?”
她眼神骤然犀利,“后宫?他哪里来的后宫?”
“有人为陛下挑选了十三位姑娘,大抵是要选做妃嫔。黎大人现在过去,会不会......”
“他还真有出息了。”
黎云书阴阳怪气地说出这句话。内官听了她的语气,仿似被寒风刮到了心尖,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
天上飘下小雪,已近夜黑。
她冒着风雪夹着怒气,赶去了沈清容所在的偏殿。
屋内。
沈清容从各个方面把十三道的情况了解了透,听见情况尚可时就画几笔画,觉得需要处置时就停下来记下去。这么记到一半,门外传来王胜焦虑的劝慰,“黎大人,陛下他正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