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序望着顾郎中,望着阿姐,像是谁都不认识了。
他眼前一片模糊,唯留下顾郎中的话在脑海回荡。
阿娘怕是不行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医者,见过这么多次的次阴阳相隔,也以为早已看开,却没想过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这一切,
都是因为他。
胸口像是被钝刀剖开,曾经滚烫炽热的鲜血一点点流逝,连带着他的热情、他的梦想、他的回忆一并冷却。他哭着低笑两声,忽然爆发出声嘶力竭的痛哭——
“为什么——!!!”
明明在昨天,他还在说要做个悬壶济世大英雄的。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同阿娘唠嗑,说着等关州平定后要去做什么。
眨眼他握着自己最信任的针,杀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黎子序从未哭得如此失态过,那些委屈、愤恨、自责、惭愧一股脑涌了上来。大雨冲刷着他脸上的泪痕,冲洗着他的一切,他却觉得自己满手都是血污。
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血污。
还说要当大医者呢......
他配吗?
他凭什么去当?
倒不如废了这双手,省得它再祸害别人!
他挣扎着起身,看院中摆着劈柴用的斧头,就要冲过去拿起。
黎云书和顾郎中皆被他的举动惊住。
黎云书反应快,赶紧拉住他,“子序!”
黎子序已经彻底疯了。
他拼命挣脱着黎云书的手,见挣脱不开,干脆在她臂上重重一掐。黎云书觉出疼,也狠下心,干脆利落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你清醒点!”
她从未如此用力地打过他。黎子序耳中“嗡”了一声,怔了片刻,喘息中勉强定下神。
“你冷静些。”黎云书死死抓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干傻事,“这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
他崩溃痛哭,“是我扎错了针,是我害了娘!我不配做医者,我......”
“你没发现阿娘的状态不对劲吗?!”
黎云书扬声呵斥回去,话里是出奇的冷静,“她唇色发紫,显然不是因为你那一针,而是中了毒!这分明是有人蓄意谋害阿娘的!”
“黎姑娘说得不错。”
顾郎中紧随其后地解释道:“令堂确实是因为身重剧毒,导致体内脏器衰竭,并不是你扎错针所致的!“
黎子序听了二人的话,呼吸依旧不稳,但好歹安静了下来。
半晌,他艰难开口:“......毒?”
“黎姑娘,在令堂昏厥之前,接触过什么东西?”
黎云书又看了眼黎子序,见他眼中渐渐清明,快速地解释:“只有宵夜和那铜针。宵夜是我们家人一同食用,不会出问题,但铜针......是子序从您这里拿的啊?”
顾郎中“嘶”了一声,捻着胡子,“不应该啊?难道针被人调包了不成?”
现下人命关天,不是思考来龙去脉的时候。黎云书压下心头疑惑,将注意力调回到阿娘身上,赶紧问:“郎中,您说阿娘是中了毒,那这毒可有解法?”
“此毒虽然发作缓慢,但毒性极强,三日之内必定发作。且一旦发作,必死无疑。”
顾郎中声音渐沉,“凡是我所知,中了此毒者,会长眠不醒不说,更无一人能活过三年。”
“最关键的在于......”
“大邺医者钻研近百年,事到如今,也没有解毒之法。常人身中此毒......”
“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第34章 .选择我怎样才能救我娘?
只有等死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