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李晏清,表情木讷眼神空洞,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假人。幽暗的夜晚,他这个样子坐在地上,让周围的环境都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氛围。
钟禩他自己年纪也不大,就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这时候要说没有被吓到,那是假的。
忍住想要冲出去喊人的冲动,呆愣在原地权衡了一会儿后,钟禩决定在他旁边坐下来,什么都不说,就只是陪着他。
就这么坐了许久后,李晏清悄悄地偷看钟禩,见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小声喊道“舅舅……”
钟禩笑了笑,又摸了摸李晏清的头“殿下,你是太子,不用这么喊我,你以后就直接喊我的名字吧,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李晏清点点头,又小声道“钟禩。”
“嗯。殿下,以后我就来陪着你,你要是有什么委屈,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跟我说,我永远都是你可以信任的人,你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李晏清眼睛突然变亮了一下,很快又重新黯淡了回去。
钟禩像是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道“我知道你是地坤,一直都知道。所以,你真的可以,完全信任我。”
李晏清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好像这会儿刚才那个没有生命的玩偶活了过来。
“你、你知道?是和父皇一样,我出生的时候就知道吗?”
钟禩再次摸摸他的脑袋“差不多吧。所以你父皇才会让我来当你的伴读,你也永远可以相信我,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
“那你……你是来和父皇一样逼我,让我尽快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的吗?”
“不是,我是来陪你的。我不会逼你,我会陪伴你,保护你,哪怕有一天需要因此奉上我的生命。”
钟禩刚说完,身边的李晏清突然就扎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钟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你怎么了?”
怀里的小小的人儿什么都没说,慢慢开始抽泣,哭了好久才停了下来。
李晏清哭够了就松开了他,自己擦干净眼泪“钟禩,你以后也直接喊我的名字吧。你……你也知道我叫什么的吧?”
钟禩笑了“我当然知道。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晏清。”
“嗯。”李晏清带着眼泪也笑了笑。
钟禩是事后才知道的,他从记事起,就过得很不好。
他还那么的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他就要在人前装作另一个人,他是他,又似乎从来都不是他。
他还得拼命地学习,认很多字,背很多书,几乎没有一天的闲暇,父皇说只有变得更好,才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但是父皇告诉他,他必须这么做,否则就不是父皇最喜欢的好孩子。
白日里,他装作那个天乾太子李晏清,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过是在装作他,哪怕脸上在笑着,心里也是压抑的,因为他不是他,只是在装作他。
只有到了晚上,当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是他自己,一个……
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地坤。
他心里一直都很压抑,很辛苦,可是他谁都不能诉说,只能自己憋在心里。
这些,也是钟禩和他真正熟稔之后才知道的。
有了钟禩后,李晏清才渐渐有了真正的笑容。
钟禩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之前他在人前那种笑,都是假笑,他真正笑起来的时候,比高悬的骄阳还要明媚。
在钟禩来东宫后,李晏清每日里最盼望的就是下了学之后,谁都不用见,回到东宫里就和钟禩两个人待在一起。
从那之后,他也再没有伤害过自己,以至于都没发现钟禩已经偷偷把他自伤用的小刀扔掉了。
这日下了学回来,但是封珅给留了作业,要李晏清先简单地写一些自己的理解,明日课上再细讲,让他有些犯难。
“钟禩,我这里不懂,你懂吗?”
钟禩走过去看李晏清指的内容,原来让他犯难的是兵法的计篇:
兵者,诡道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晏清,你哪句话不懂?”
李晏清托着腮犯难地看着手里的书册“第一句话就不懂,这一段全部都不懂。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这是为何?为何要反着来?”
钟禩在他身边坐下,道“兵法书里讲的既是用兵之道,那你可知,用兵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