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七手八脚打好了地铺,折腾半日,总算安歇了。
阿阮侧目只见几丈外的一团影子,说道:“阿暖,你转过头来看我。”阿暖遵命侧目。阿阮嘉道:“好了,这就对了。我要瞧你睡觉。亲眼看你睡熟,这才安眠。”
阿暖自因意外跌落天涧摔断了腿,之后的日子一直忙于接骨续脉,治疗腿疾。五日五夜不眠不休,那日巧遇阿阮,更长途跋涉。恶斗强敌,历经艰险。不但要调理腿伤,且分心旁骛,照顾阿阮。算来已近十日未曾阖眼,便是铜墙铁壁也支持不住。阿阮虽有阿暖代步,上神仙峦之际更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但僵尸傀的寒毒弃可儿戏虽发作不多时,却已折腾得精疲力竭。两人均心力交瘁,竟同时酣睡淋漓。
阿阮睡梦中浑浑噩噩,为时未久,身体中的寒冷突然爆发。汹涌而至,犹如身处苦寒之域。她蹲在冰天雪地中,满目绝望。就在这时,温流入体,顷刻间消了苦楚。遍身酷寒立即化成和风暖旭,只感如梦似幻。忍不住呜的一声,娇喘呓喃:“阿暖,你怎么出现在我梦中来啦。我,我身上时冷时热,是不是要成活死人了?”
阿暖双掌抵贴她后脊,真气源源不断的灌输过去,道:“胡说,有我在此处,你怎会有事?”
阿阮喜从中来,却在心里窃喜,也不表态。
隔了半晌,阿阮忽然指着床榻对面挂着的两幅字帖,问道:“那是你题的词么?”阿暖瞥眼一觑,漫不经心的道:“是我师傅挂上去的,至于内容是否出至她手笔,我却不得而知。”阿阮细辨帖中之词,只见纸上字迹匀韵,清秀文雅,显是女子之作,问道:“啊!原来你师傅是个女人。”阿暖奇道:“咦?你如何晓得”阿阮不答,眼光不离字帖。慢慢诵读:“醉缠绵,缱绻不可。窥红颜,辗转成歌。天荒地老话经过,当时年方几何。望明月,青黛锁。逍遥解脱逍遥惑,浪里凄凉浪里阂。魇回呓,愁中寞。万般离别万般多。”
那字帖虽长年久月垂挂室内。阿暖于笔墨纸砚却一窍不通,自不会留意。只因乃先师遗迹,便存留至今。这时给阿阮念了出来,唯觉悦耳,说道:“阿阮,你聪明伶俐,可知词意”阿阮叹道:“这是一首缅怀之词。多半你师傅年轻时也经历过一番感情波折,想必她的心上人辜负了她,两人未能共协连理。是故字里行间尽是悲怆哀愁,孤单寂寞。这词中上半阙前几句,用以譬喻咱们如今情形,那倒是恰如其分,再贴切不过。 ”阿暖道:“如此瞧来,师傅当年与心上人也有过一段美满时光。”阿阮问道:“你不知你师傅来历么?”阿暖摇头:“一无所知,她从未吐露过自己经历。那一年领着师兄离开之后,便杳无音信,踪迹全无。”阿阮道:“你还记得你师傅的音容笑貌么?她定是个绝色佳人罢!”阿暖点头,正要说是。猛地一顿,悬崖勒马,改口道:“蔷薇室中有她的丹青肖像,你有空自己去瞧罢。”
话说这般说,两人却没机会了,阿暖运起功来便刹不住足,结果连渡连输,竟泄尽一身真气,脱离而亡。他内功精深,磅礴无比,阿阮身娇体弱,如何承受得住?终因丹田负荷,脏腑碎裂,香消玉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