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歧自顾胡思乱想,没有注意谢厌的一双冷眸,正自上而下地审视他。
从眉眼到面容,从配饰到衣着,不放过任何角落。
如同打量一件无足轻重的器物。
少时,谢厌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一手轻捻腰间墨玉,状似随口问:“你们已见过了,方才在聊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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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9章 、自卑
◎他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觊觎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谢歧登时受宠若惊。
笑话,从前谢厌看到他恨不得一脚踹上来,岂有空闲发问。
但谢歧不敢不答话。
加之十分好奇美人的姓名身份,他张口便道:“公子,我来寻表妹,不想遇见这位姑娘,似不曾在原州见过,有些眼生,故此一问。”
谢厌淡淡颔首,好似对他的话无甚兴趣。
“行了,问完就滚。”
谢歧后脑勺冒出凉意,厚着脸:“公子,我与姑娘还什么话都没说。”
“……”谢厌没料到世间还有如此死皮赖脸之人,一拂袖,坐于圆石桌前。
蝠纹黑底的袍服垂落在地,他屈起手指轻轻敲叩着石桌案,脸上愠怒尚未消去,却偏偏挑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你问。”
色心已起,断难消弭,谢歧怕归怕,馋也是当真眼馋。
原州谢氏第一浪荡子非徒有虚名。
眼神落在美人身上,拱手彬彬有礼:“敢问姑娘芳名?”
尹婵哪里知道只是片刻,就成了这番场景。一个谢厌在那静坐,一个谢歧在面前行礼。
坐着的生气不像生气,笑更不是笑,冷飕飕的风四处刮似的。
站着这位更奇了,明明额间冷汗直流,青筋抽跳,不停紧张咽喉,抬起的手也细细打颤,可竟然还有心思问她。
尹婵张了张嘴:“小女……”
自报姓名的话,猛不丁被谢厌接了过去,他冷冷落下两字。
“谢婵。”
谢歧“啊”了一声,直接愣住:“姓谢?”
怎会姓谢,他看向谢厌:“这位姑娘,是公子的……”
为解谢歧之惑,谢厌皮笑肉不笑,疤痕被扯得阴森可怖,在他无比惊慌又好奇的眼神下,意味深长地敲了敲石桌:“幺妹。”
谢歧瞬间瞪大眼睛,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宁可谢厌没有说出美人姓甚名谁,还能有个念头,现在……现在成了兄妹,还是谢厌的妹妹。
当然姓名是作假,毋庸置疑。
可谢厌既已给了她这样的名头,只怕她往后在原州能横着走。
谁还敢垂涎觊觎?
谢厌仿佛窥见他脑中所思,在谢歧欲哭无泪之际,一眼扫了过去:“我告诉你,不是想让你知道。”
“公子的意思是?”谢歧迷惑。
谢厌眼里愠色加深,指腹缓缓摩挲着右手虎口,一字一顿落下:“倘若,谢家再有人来问东问西,或说长道短,我一应算在你头上。”
什……什么?!
谢歧呆若木鸡。
“可听懂了。”谢厌抬眸看了他一眼。
纵是不懂怕也必须得懂了,谢歧连忙咽下幽怨,懊悔今日应了表妹的话过来。
“……是。”
交代完毕,谢厌无暇再多说,收回眼神淡淡道:“行了,你回吧。”
虽然心里还惦记着美人,但谢歧着实后悔透顶了。
他应该早些离开的,不然此刻便不会惹上谢厌,承受诸多事。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偷偷瞟向尹婵,眼神带着微妙。
如此美人,如此绝色。
却与谢厌生出瓜葛。
可惜了。
暗暗一啧,他与小厮对了对眼色,倏忽,灰溜溜离开了院子。
不该留下的人终于走得干干净净,谢厌又能和尹婵独处了,心口忍不住开出一枝蔷薇花。
掩去唇边的干涩,他抬眸,看向那朵真正的蔷薇。
尹婵就站在他不远处,隔着短短的距离,目光刹那撞上。
“刚刚,多谢公子。”她启唇轻声道。
谢厌暂不知她因何道谢:“什么?”
“谢婵二字……”平日谢厌常不声不响,却已将她的身份全全安排妥当。
这于她并非一桩坏事。
顶着镇国大将军府的姓与名,门楣和名声牵挂,她实难在原州久居。
尹婵敛眸,低低地说:“往后,我便唤做谢婵么?”
“可好?”谢厌不答反问。
尹婵没有立刻回答。
谢厌眼神落在她略蹙的眉尖,顿了一顿,压下唇角,正色道:“倘若不喜,原州所有门第,尽数任你挑选。”
尹婵原在犹豫是直接道出谢厌身份,还是委婉询问,谁知他竟误会了。
循着声惊讶地看去,当即见谢厌脸上飘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可虽是紧张,他还是自顾岿然不动,泰然静坐。
余光捕捉他的细微神情,尹婵微一错愕,蓦地忍俊不禁。
转身衣袂翩翩,莲步进了内屋。
“你……”谢厌连忙抬手。
然而佳人连背影都不施舍他分毫。
是哪句话恼了,还是无意间触及她的伤心事?
空空如也的院子静得可怕,谢厌突然慌了起来,薄唇紧抿,一遍遍回想刚才的谈话,敛袖起身,循着圆桌不安地踱步。
其实,早在他至院门时,就已经心神不宁。
没想过谢歧会出现在这儿。
谢歧是谁,现今原州第一的风流浪荡子。
却也生的一副好面孔,玉树临风,貌如美玉,常常引原州女子另眼相看。
谢厌从来不说怕,即便幼时被谢家诸人折辱,也咬牙咽下求饶,只想待有朝一日,生吞活剥了他们的皮肉。
可刚才,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立于海棠树下时,见尹婵与谢歧目目相对,有多惶恐。
好像被他藏进宝箱忍不住日日俯首跪拜的神女,在别人眼里,却是触手可得。
神女配俊才。
话本里最天经地义的一对。
至少,不会有哪位文人大家,会提笔挥毫,落下鬼脸与仙容的故事。
好比书画铺子里,从来没有一话本谈论过,长在墙角深沟的杂草,会不会也与旁的草木一样,仰望永不可及的太阳。
他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觊觎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太久太久。
但卑劣终究是不堪的字眼。
甚至无颜同尹婵说出口,只怕亵渎他干干净净的太阳。
几番胡思乱想,耳根直窜上火辣辣的热,却将将才过一息。谢厌不知不觉地停了踱步,脑中空白以至呆怔。
“公子在想什么?”
尹婵自屋内走出,捧着一套茶具,轻唤他一声。
谢厌右手猝不及防地落在桌上,堪堪回神。
“你……”他险些失手砸了圆桌。
尹婵不解地抬眸示意:“嗯?”
“无事。”谢厌飞快挥去遐思,再度坐下,明知故问地开口,“你去沏茶了?”
尹婵笑着颔首,落座谢厌的对面。
在圆石桌摆好茶具,她稍稍低眸,素手敛袖,熟练地斟了一杯茶,双手送到他面前:“公子请用。”
“多谢。”谢厌接过。
尹婵另给自己斟了新茶,茶香清淡,略带苦涩,口齿皆有余香。
是难得的好茶。
尹婵垂眸喝茶时,不禁忆起刚才躲进屋内思索了好一阵的话。
此前当着谢厌的面,她一旦去想楚楚说的那些,便颇觉难受,不得不进屋稍避。
果真,在里间静了下来,也想明白如何问出他身份之事。最好将谢琰乃至信阳候,再至原州谢氏一应诸事讨个清楚。
思及此,茶香迷了双眸,尹婵睫毛轻颤,已在心中措好言辞。
正待开口,不想撞上了谢厌如鹰隼敏锐的眸子。
谢厌借着品茗之机,掩住那极不是滋味的酸,目光忍着冷静,好似只是突然想到什么,所以才开口,并无旁的意思。
他以茶盖轻轻撇去浮沫,抬眼,轻描淡写道:“谢歧在原州,已有许多的红粉知己。”
亟待脱口的询问咽了回去,尹婵错愕地眨眨眼睛,一口茶险些呛着。
平白无故,为何说起谢歧了。
尹婵轻轻搁下茶杯,欲言又止,探究似的看了他一眼,复一眼,打量他到底在想什么。
被尹婵盯得久,谢厌难免脸红。
又惶恐心思被她察觉,左思右想,瞻前顾后,最后干脆不闪不避,直勾勾对准尹婵的双眸。
尹婵则托着腮,连热茶顾不上喝,他身份也顾不得问,好一阵才想出原委,歪着头道:“公子是与我嚼舌根,说谢大少爷的坏话么?”
她问得天真,神情更不带调侃或讥嘲,越是这般,谢厌脸上的热气不受控制,一哄而上。
当着觊觎许多年的心上人,谁会想将阴暗鄙陋的心思摆出。
谢厌掩不去面庞的狼狈,半晌竟鬼使神差地憋出一句:“我有证据。”
并非加油添醋,或污蔑诽谤。
尹婵的神色没好到哪儿去,一时发蒙:“你、你说什么?”
察觉她眉尖疑问,谢厌脑中飞快探查放在谢宅谢歧身边的暗线是哪一支,哪一人。
须臾便分明了。
再看向尹婵时,目光除热切外,还多了失措和紧张。
茶也已搁温,谢厌收紧搭在膝头的手,恼恨自己每每和她说话总会感到窘迫,抿了抿唇,坦然道:“铁证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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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配
◎太阳理应挂在天际。◎
当日,谢宅人人皆知,府里多出了一位五姑娘。
要问五姑娘哪房所出?
不,她乃谢厌幺妹,按年岁算,将将在府中姑娘里行五。
又道谢厌不是原州谢氏替那京城亲戚抚养的么,何来的胞妹……问出这话的人直接被拖出去挨了几杖家法。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短短半日,谢宅内外肃清,独尹婵所居的院子一派祥和。
院中无旁人,只她和谢厌在,自然不会有多吵闹。
可尹婵此时面容平静,心里早上下翻腾了。
自打谢厌没来由的说起谢大少爷的风流事,她只觉一头雾水,实在糊涂,明明是她与谢厌的聊话,何以加上一个陌生到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再观谢厌举止,颇具正色,一双眼比鹰隼还凶狠猛锐,更义正辞严。
盯视自己时,哪像在说闲话,分明是衙门官吏正向青天大老爷禀报刑审大案,正经到唯恐……唯恐她不相信一般。
可谢歧有什么红粉知己,与她何干。
即便身有铁证,她也兴致索然。
脑中回荡谢厌所说的证据确凿,尹婵不知所云,怔怔地拢起眉尖,看进他眼里。
她试图窥清原委,而后者目光不避不闪,好似十分的坦然,任由打量。
谢厌已经清楚谢歧身边的暗线,至于红粉知己的琐碎末节他且需回头打探,当下只能道出一二。
虽不至于毁去一个面容俊美的公子带给她的好印象,但也足够在丹青妙手的画卷上,落去几点污墨。
谢厌自问不是好人,尤其对待谢家诸位。
阴狠手段几年来不计其数,只要他想,就无从顾忌。这么看,仅是编派几句话,而非把他脸划了,实在过于慈悲。
他像在宣读衙门案件,既无口水话,也不添枝加叶,郑重其事道。
“谢歧,生于阳康十二年五月初九。”
“长房长子,世居原州,年过及冠,未有婚配。常流连花街柳巷,有红粉知己。其一,为招恩楼姑娘云香,年十七,擅琴。”
“其二,仍是招恩楼,吟烟姑娘,擅舞,与谢歧去年秋画舫游湖。其三,为兰绣阁沈……”
谢厌侃侃而谈,不想突然忘记那人姓甚名谁,恼得轻啧,略蹙起眉头,迟疑许久后,才接着说:“似乎被称作沈、沈莲……”
“没错。”他目光一凝,自顾自地颔首,认真回道,“沈莲莲。”
“……”尹婵眨眨眼,轻声,“什么?”
京城风月之地颇盛,纵然她居内宅,也有耳闻。以至于现在,听见谢厌说出一连串的姑娘姓名,什么阁什么楼的,尹婵只觉得不可思议。
以他平素作风,实在很难想像他脑中竟分得清这些。
谢厌稍作停顿便继续道:“以上仅是一二。”
他闷着脸一股脑又说了许多和谢歧相关的,无一不是谢歧这里不行,那方有碍,难堪托付,不可深交。
谢歧乃至谢宅里的每一桩事,他都了然于胸。
但若把这些放在自己身上比对……
譬如谢歧流连花街,却仍看着风度翩翩,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而他毫不懂雅致,每每拿刀弄枪,杀人如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