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金香一番心意说得诚恳在理,这几天下来对她也照顾周到,便也渐渐得了姚舒云的信任。
用了夜锦送来的好药,她身上的伤已结痂脱落,新长出的皮肉又白又细腻,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金香俯身蹲下给她添水,“回姑娘,王爷还没回来。”
见姚舒云兴致陡然低落,金香眼珠子一转,好言相劝道:“姑娘切莫难过,王爷这些日子公务繁忙,七八天也就回来过两次,还是夜半三更的时候,怎么叫姑娘见着呢?”
“可我若是不去见他,怎么试探他的心思,明明先前他对我还……”说到这个她就恨得牙痒痒。
别以为她真傻到还相信姚正颜是好心将她送进寻王府,那姚正颜分明是要抹了她在京城的存在,若有朝一日,她被人发现名不正言不顺的出现在寻王府,那她定是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她必须赶在那之前,抱住寻王这棵大树。
“姑娘与其着急见王爷,不如先好好想想,到时候该如何将王爷一举拿下。”
金香一边不轻不重地替她擦拭身子,一边循循善诱着。
姚舒云轻蔑地白了她一眼,“见招拆招罢了,还能如何?”
“姑娘您想想看,王爷这等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这王府还没有女主子,他却又曾对您多有青睐,那说明王爷定是吃您这副姿容的,只是您如今的处境和地位不比在宫里,所以您必需得要舍弃面子,主动放下身段,才能勾得王爷的心啊!”
“你倒是机灵。”姚舒云对她这番话颇为赞同,“那你说我该如何做?”
金香脸色闪过一抹为难,“奴婢有一计,但就是姑娘接受不了……”
姚舒云默了默,还是咬牙说道:“说说看。”
“姑娘不是会跳神女舞吗?”
“你是让给王爷跳上这支舞?”
姚舒云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有多令人不齿的法子呢!不过那支神女舞,说实话她也觉得跳着有些…大胆…和…妩.媚……
金香答道:“是,也不是。”
“姑娘既然习得了神女舞,那想必也清楚这支舞,就是先帝偏宠的那位江南美人编出来的,太后那日在宴会上也是因对那位美人的嫉妒,才会迁怒于姑娘您的。”
“对,”姚舒云不禁泛起酸楚,“那位江南美人手段了得,将先帝迷得神魂颠倒……”
“姑娘晓得了,那美人正是在床第之事上手段了得,听闻是有高人专门调.教出来的,姑娘若是能将那绝技一并学来,定能牢牢捏住王爷的心!”
“当真如此?”姚舒云顿时难掩心动,却又很快落寞下来:“可是去哪儿寻那高人?”
“奴婢听宫里的老人说过,江南美人进宫后,说什么也要带一支戏班子进京,而且每隔一阵子,那美人就要出宫听戏,想必是有什么玄机在里头……”
闻言,姚舒云狐疑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奴婢打小就好奇这些宫闱秘事,平常又人微不起眼,所以就能时不时能听到些隐蔽的传言,也不被人注意到。”
姚舒云仔细回想了下,“倒也是。那支戏班子如今在何处?”
“奴婢悄悄打听过了,就在北街的六口巷里。”
金香办事的确妥帖,比那戾指气使的胡嬷嬷好用多了。
姚舒云满意地点点头,“那明早我们就去看看。”
-完-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44
◎姚舒云的秘密交易◎
北街六口巷。
清幽的巷子里,铺满积雪的低矮的房屋彼此拥挤,偶见一两家小吃商铺尚且开着,余下的大多败在寒冬里。
一驾刻着寻王府标志的马车,徐徐驶入巷子深处,在地上碾出两道清晰的车辙子。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一座隐秘的戏馆子前,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牌匾上写着潦草的“清袖戏馆”四字。
“姑娘当心。”
金香利索地从车帘子里钻出来,随后扶着姚舒云下马车。
一袭粉嫩裹身的姚舒云,又披白色狐皮大氅,头绾垂挂髻,再以清雅梅花簪子点缀,迤逦款款,好生洁柔娇俏。
金香上前扣了扣门,很快便有一小厮出来,她便立即说明来意:“我家姑娘想见你们班主。”
小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姚舒云,当即心神领会地赔笑:“姑娘请随小的来。”
姚舒云与金香互递了个眼神,才一同进入。
戏馆内不似外头那般看着低调古寂,反而是奢靡精致,若非见零零散散几个弟子在对戏,她们真要以为这是哪家贵老爷的别院了。
小厮带着她们径自上了二楼的阁间,还未进门便听到里头传出男子的粗.喘和女子的娇.吟声,吓得少不更事的姚舒云当即转身欲走。
“姑娘!”
金香一把拉住她,又目光灼灼、苦口婆心劝道:“姑娘今儿若是走了,那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俗话说‘有舍才有得’,望姑娘三思啊!”
姚舒云害怕得直哆嗦,“可是……”
“姑娘,您要成为人上人,就差这一步了!”
人上人……
对!她必须要栓住寻王,才能有机会报仇雪恨。
姚舒云顿时目光坚毅双拳紧握,咬了咬牙便昂着下巴推开了那扇门。
方才若隐若现的那道声音顿时清晰许多,满室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隔着一道软纱屏风,隐约可见里头的人正激烈地搏斗。
小厮见怪不怪地出声禀报:“主,这位姑娘要见您。”
姚舒云尴尬地抓着金香,不敢直视里头。
满姚舒云的突然打扰,让女人不满地重重地哼了一声:“三爷,你总随意放人进来,这点可真不好。”
男人没回应她,只是定了定神看向姚舒云,浑厚喑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诧:“小丫头?不多见呢。”
姚舒云咬着唇瓣不敢作答,金香只好豁出去,上前一步福了福身:“这位老爷,我家姑娘是前来求艺的,若是您当真能助我家姑娘一臂之力,来日定予以厚报。”
男人窸窸窣窣半晌,才慢吞吞地穿戴好衣物,又搂着那个女人捏了一把才将人送走。
姚舒云匆匆一瞥,发现那是个丰腴貌美、韵味十足且穿戴不俗的贵妇,只是那贵妇在她身旁经过时,神色不善地瞪了她一眼。
金香见她面露惶恐,忙上去抚慰。
“你们也看到了,”屏风后的男人缓缓走出,露出一张古铜色刚猛粗犷的脸。
“这些女人可是甘心对我体贴的,只因从我这儿学了些房中之术,使得男人对她们死心塌地,让她们在府中屹立不倒,这才对我感激不尽。”
姚舒云对上男人那霸道贪婪的眼神,心知自己是送入虎口的兔子,却又不得硬着头皮,拧着手帕哆嗦道:“你当真如此厉害?”
“自然。”男人很满意她的青涩,又凑近了几分,放肆地汲取她身上的香味。
“女人会对此动心也是在所难免,不过这是交易,总归她们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只不过少有像你这么年轻的姑娘,还开窍得这么早。”
至于付出什么代价,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姚舒云暗暗咬牙,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下贱?
男人转身进去,却也不忘语气玩味道:“小丫头,你若当真想学就随我进来,倘若害怕退缩了…那你从今往后,可就再不得踏进我这地方了。”
金香担忧地看着她:“姑娘……”
“我学。”姚舒云心一狠,主动跟了上去。
没过久,里头的软榻嘎吱作响,再度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羞得金香自觉退出,还顺手关上了门。
也不知在门外冻了多久,金香终于等到满脸泪痕的姚舒云开门出来。
她已被折腾得浑身发软,走路踉踉跄跄,金香眼疾手快的上前搀扶,顺带接过她手里多出来的一只包袱,才头也不回地赶回王府。
夜色朦胧之际,姚舒云将自己的身子完全瑟缩到兰汤里,沾了水的碎发紧巴巴地贴在额前,加上她两眼带着泪花,叫人看着十分心疼。
金香蹲下去轻轻替她拭泪,温声宽慰:“姑娘,那人给的药已下到兰汤中,您只要按时药浴,想必会有效果的。”
“只是……您真的要每个月都去见那人吗?”
滚烫的泪珠子颗颗滚落,茫然的姚舒云埋头痛哭起来,等哭累了,才自嘲一笑:
“只要我能拿到属于自己的一切,这又算的了什么?以后,谁都不能再阻止我!”
———
马上就要除夕了,夜听只得带姚正颜回宫。
睡眼惺忪的姚正颜,依依不舍地抱着枕头不愿起床,拉着他的手嘟囔道:“好困,晚一点再走可不可以?”
“晚些就赶不及了。”
夜听掀了她的被子,又强势给她套上外衣,一国之君伺候起了她的更衣梳洗。
安海和月琴都战兢地候在门外扣指甲盖。
最后房门砰的一声被踢开,只见冷肃的夜听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姚正颜,径直上了回宫的马车。
这几日,姚正颜醒着的时候贪玩,睡着之后又死活不愿醒,这种作息简直是在挑战雷打不动、晚睡早起的夜听的忍耐。
他不习惯,但也只能试着去习惯。
马车启程后太颠簸,姚正颜也没了睡意。
她从被毯中钻出一颗脑袋,盯着薄唇微抿的夜听看了一会,才窸窸窣窣地从身上掏出一只香囊,塞到了他手中。
夜听拿起来仔细端详片刻,大惑:“哪来的?”
这些天他一直陪在她身边,怎么不知道她身上多了这么个玩意?
“我绣的呀!”
姚正颜自豪地拍拍胸脯:“我这些天每晚都偷偷绣一点,昨晚连夜赶工才绣完的,厉害吧?里头还放了你最喜欢乌木香料,算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啦!”
夜听用指腹细细摩挲着香囊上,被她一针一线绣出的鸳鸯,低声坏笑:“嗯…只有香囊啊?”
闻言,姚正颜从一脸诧异到气鼓鼓,最后轻哼一声:“贪婪的男人。”
“好了不逗你了。”
夜听动容地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谢谢我们颜颜,只是以后不必如此辛苦自己,尤其是利器上手,伤着自己可不好。”
“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脆弱!”
她又不是生而天之骄女,怎么他着急得像是她快断气了似的?
“你对我那般好,我也想要尽自己所能对你好呀。陛下,我虽然脑子不大灵光,但是我现在靠着乐裳阁也算个小富翁了,还是有点用处的,你要对我有信心,要支持我!”
“好吧。”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人的感情已是亲密不少,时常腻歪在一起,只是碍于她年纪尚小,夜听还不曾动那些歪心思。
就如同现在他想专心看书,但姚正颜却故意调皮地啃咬他的颈脖时,他也能无动于衷地按住她的脑袋,无奈解释道:“朕在处理公务。”
“可是陛下已许久不理我,好生无趣啊。”
她又顺势倒进他怀里,枕着他的臂膀数青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你说回宫后太后会不会因为那件衣裙,就来找我的麻烦呀?”
“总归你也不怕她,不是么?”
“也是…那你说戈阳公主大婚,我该送什么贺礼啊?你又会送什么?”
夜听翻了页书才淡淡道:“不知道。”
“备礼之事,素来都是安海着手的,朕从来没空过问。”
姚正颜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只顺着他的话追问:“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自己给别人准备礼物吗?”
“嗯。”
“不对!”
他前世送过礼物给她!正是她及笄那日,他托了姚舒云拿给她,貌似是一块雕刻着狰狞兽纹的黑铁。
那东西是在有些骇人,而且她当时还在怨他,故而匆匆一瞥后便丢到了箱底里,再也没记起。
陛下总是将他的例外给予她……
姚正颜倏然弹坐起来,把夜听惊懵了一瞬,他茫然道:“颜颜怎么了?”
她面色凝重、语气急切:“陛下,有一块很特别但有些吓人的黑铁,上面还刻着复杂的兽纹,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闻言,夜听不禁缩了缩瞳孔,盯着她反问道:“你在哪儿见到的?也是那个梦吗?”
“对!陛下将那个东西送给了我,但我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听到她说是他送给了她,夜听稍稍缓了缓神色,但又很快黯然神伤起来,“朕送给了你,你转手又给了夜锦对吗?”
“不是的,我真的谁都没有给。陛下你快说呀,那到底是什么?”她越说越着急。
“它叫,侍鬼令。”
姚正颜顿时哑然。侍鬼令,果真是侍鬼令……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45
◎一起睡觉呀◎
皇宫。
正大殿内,百官大臣们已就席贺除夕共守岁了。
夜听自是得过去应付,但姚正颜却推脱舟车劳顿,不再有心力出席宫宴,便回养心殿休息了。
姚正颜下了轿辇,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陛下,你今晚早些回来陪我可好?”
“好,”一袭束腰月牙白锦袍的夜听,风度翩翩挺立在她面前,轻轻拨弄了下掉在她发髻上的碎雪,眉眼半垂温声嘱咐:“冷,快些回寝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