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无奈地走过去,心里默念:“非礼勿视。”
这山洞里原本光线黑暗,她后来又拿了烛台过来,勉强能够看清一点。
此时虽然是为季鹰扬包扎伤口,但难免有些尴尬,这黑乎乎的倒是免去彼此的多少尴尬,她这样想着。
殊不知季鹰扬天生目力较好,他垂头看向此时正低头为自己受伤的前胸包扎的女子,她原本雪白的耳朵透着淡淡的粉,他恍然间有些失神,她的掌心温暖,动作轻柔,虽然动作生疏却没有牵扯到自己的伤口。
他那时也没有料想到那人竟是没死,从怀中掏出暗器向他飞掷后才气绝。幸好当时反应机敏,再慢一息躲闪那暗器就要将他的前胸击个对穿。
现在大难不死才能够坐在这偏僻的假山里头。
宋采绿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此番倒是第一次触摸年轻男子的身体,难免有些羞赧,还好没有手忙脚乱。
做完这些,宋采绿忍不住叮嘱季鹰扬要好好休息和养伤,让他多留在这里休息几日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事了
第二日早晨,宋采绿悄悄走到季鹰扬藏身的假山处,里面空无一人,他果然离开了。
里面有一石桌,上面的烛台和药箱还在,只是他昨日换下来的衣服似乎被他带走了。
她摸摸铺在地上的被褥,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温度,看来他刚走不久。
如此也好,避免了尴尬。
只是不知他离开宋府后会去哪里,去的地方安全吗,是否会被官差找到?
但他离开以后的事情她就再也不敢多想了,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隐隐觉得,季鹰扬此次惹上的事情比较严重。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不久后她就听闻了御史大夫秦潜被人刺杀的消息,这件事被人们传得沸沸扬扬,因为当日秦潜正与爱妾在书房内,那爱妾被刺客打晕,但她不久后醒来看到秦潜的冰冷尸体后立马大声叫嚷。
此日恰逢秦潜的妻子宴请客人,这小妾醒来后受到刺激,闯入夫人办的宴会中,将此事语无伦次地喊叫出来。秦潜的妻子脸色铁青,她今日本意是为将要及笄的二女儿相看夫婿,那小妾平日里惯会耍弄心机,将自己挤兑得丢了多少正头夫人的脸面。今日早些时候就听身边的婆子说又青天白日地去了老爷的书房,她心里气恼,但还是打叠起笑脸招待今日的客人,要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好夫婿,那小妾生的女儿平日里就算被老爷多看一眼,在婚事上也不能越过她的嫡女去。
谁曾想老爷竟在书房内被人所杀,那秦夫人又惊又气又悲,登时两眼一番就昏倒过去,小妾仍旧在那里又哭又闹,在场的贵妇人们无不窃窃私语、交换神色。
秦御事白日与小妾在书房嬉戏时被人杀害的事情很快传了开来。
当身边的丫鬟将听来的传闻当做笑话说给宋采绿听后,她不禁想到了季鹰扬,恰好是她去拜访姐姐回来那天,而秦潜作为御史大夫,他的死会引来那么多官差调查。季鹰扬那日说杀了仇人,那他杀的仇人可就是御史大夫?
而他身上受的伤也解释得通,众所周知那御史大夫少时痴迷武学,师从武学大家,有一身好武功,所以才会伤到前来取他性命的人。
如果是季鹰扬杀了秦潜,那季鹰扬的功夫岂不是在秦潜之上。
从前宋采绿只觉得季鹰扬只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只不过会嬉皮笑脸,喜好游山玩水而已。如今看来,不是如此。
那秦御史的女儿秦清清是宋采绿的好友,她性格最好不过了,素日里父亲只宠着自己那个庶妹,但她孝顺父亲,从没有说过关于父亲不好的话。
由于官府近日正在查案,秦御史的尸首还停在府里,未曾举办丧事,宋采绿不好上门去看望好友,想必她此时十分伤心,便给秦清清寄去几封信安慰她。
官府的人查案查了几日,依旧没有什么眉目,虽然能够查出那刺客当日是扮作仆役混入宋府的,但他离开后就如石沉大海,再无踪迹。
这刺客迟迟找不着,而秦御史的尸首迟迟没有下葬,虽然此时盛夏未至,但这尸体经不起久放,隐隐有了腐烂的迹象。秦夫人直抹眼泪,哭道她夫君死后竟是要没有全尸了。是以官府不得不让秦御史早日入土为安,虽然案子未结,但线索甚少。而秦夫人在夫君下葬以后,整治起府内事务来,将那出身卑贱的小妾发卖,小妾生的一双子女也要被辇出府去,秦家这几日好生热闹。秦御史的事眼看着就要变成一段悬案了。
宋采绿挑了个清净的日子去看望好友秦清清,秦清清眼看着从丧父之痛里逐渐好转了,二人拉着手讲了很长时间的话,秦清清道由于族中长老出来阻拦,到底是没让母亲将她的庶弟庶妹赶出去,但那小妾无人为她张口,所以现在不知道被发卖到何地去了。
秦清清叹气说:“虽说我那庶弟庶妹同我不亲厚,往日也对我多有挖苦,但他们终究和我都是父亲的孩子。”
宋采绿在回去后听身边的丫鬟说她与秦府的丫鬟聊天时说的事情,她说那小妾生的一双儿女自亲娘被赶出府去后就无人理睬,秦夫人嫌他们碍眼,不想自己的儿女与他们待在一处,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他们迁到了秦府偏僻破旧的院落,那院里的仆役根本就懒得搭理这没人管的少爷小姐,以至于让他们饿了几天的肚子。后来要不是秦清清去看望时发现,那两个孩子就要活活饿死了,那可真成了个笑话。
宋采绿叮嘱那丫鬟不要将此事外传,想起往日那小妾将秦清清母女俩挤兑得跟什么似的,这宠爱她的秦御史一死,没有其他依仗的她简直成了秦夫人手心里的虫子,毫无反手之力,一双儿女亦是受她拖累。
她是真的打心底里可怜秦清清的庶弟庶妹,他们运道不好,托生到这样的家里。
这日,宋采绿正在看琴谱,莲子带笑走了进来。瞧见她的笑容,她立马就知道是何事了。准时那林简阳又寄信给她了,那信中写这些倾诉相思的陈词滥调,上次她就告诉莲子以后不必再将林简阳的信带进来了。
她是永远不会回信的,也永远不会接受林简阳那炽热又不知从何而起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