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欢最后还向顾小婉深鞠一躬,说是因为这次的封妃风波,让大周朝十几万禁军的监军之职终于落到他手中,本来这监军和统领之职一直在太子党手里,他运筹两年,但高启因怕东厂、锦衣卫、禁卫军统领权都落入他一人之手,权利太大无人牵制。
所以尽管高启两次遇刺,他救了两次驾,这禁军的统领权还在太子手中,本来高启想把禁军监军之职给他,但却一直犹豫不决,而此次皇后的事一出,太子又参与进来,犯了高启的大忌,高启立刻便把京城十几万禁军监军一职给了他。
姐姐感到很诧异,说没想到他这掌棋人能把这棋局内涵的玄机告诉棋子。
而他还是那句话,从未把姐姐当作棋子,只是想坦诚相待,让姐姐放下成见对他完全信任。
......
封妃之事平息几日后,阎欢来华宸宫宣了旨,圣旨说让顾小婉伴驾去玉泉山离宫泡温泉。
原来这皇帝又犯起了猜忌,想借泡温泉散心之际让身在离宫的张天师看看顾小婉的命相,若命相不好会立刻终止宠幸。但他让顾小婉不要担心,张天师那里他早已打点好了。
但此次他不让顾小曦跟着去。
离开华宸宫时,小曦依旧一路小跑的跟在他大步前行的身后,出了宫门小曦叫住了他,他终于转过了身,也终于对他露出了这二十多来天第一次笑容。
她问道:“为何每次来都不与我多说一句话?”
他说:“我不是早就解释过了么?”
“姐姐第一次侍寝那天你不是说过,后面几次侍寝你都会陪着皇帝来么?为何换了别人?第二天晚上我去找你,那个太监说,今后皇帝来华宸宫你都不会再来侍驾。”
“哦,侍奉皇帝日常起居不是我的范畴。”
“你是不是在躲我?”顾小曦问道。
他还是那波澜不惊的表情说道:“我们毕竟不是亲兄妹,还是避嫌一些的好。”
顾小曦眼圈有些发酸,说道:“那你不让我去玉泉山也是因为这些么?”
他往她面前靠近了一些,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道:“怎么,不让去都哭鼻子了?不是你想象的那些原因,别哭了,哥哥答应你,回来后抽个时间单独带着你,我们骑马去玉泉山,好不好?”
顾小曦听到此立刻握住他的手臂说道:“哥哥说的可当真?”
“当真!”
宫道有人过来,顾小曦赶忙松开了手,让他走了。
她开始憧憬玉泉山之行,她相信,只要与他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不用太久,她的猜测便会有答案,到那时他将无所遁形。
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少了一点证据。
第二天圣驾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皇宫,顾小曦在华宸宫焦急的等待姐姐和阎欢的归来,结果在第十五天圣驾回到皇宫,姐姐也回来了,但他却没回来。
回来的人说,圣驾在回京途中遇到叛军,司礼监掌印阎欢以身护驾,为皇帝挡了一箭,箭从前胸穿过,当场便昏迷了过去。
生命垂危。
第19章 又回到差点被踢死的房间
宫里的人疯传,说司礼监掌印快死了,皇帝甚至在烟霞殿开始做道场,御医们都赶到阎府,皇帝下旨若有任何闪失御医们全部陪葬。
顾小曦流着眼泪发了疯一般往宫外跑,顾小婉正好从烟霞殿回来,进了宫门便看到哭着往外跑的顾小曦,从身后使劲抱住了她。
她扯着顾小婉的手臂哭着:“姐姐求求你让我看看他吧,他死了我也活不成。”可无论她怎么折腾,顾小婉就是不松手。
青萝赶了过来,把她劝回寝房,帮她找了一身洒扫宫女的衣服换上。
换好衣服后,她向姐姐辞行,并说要出宫伺候阎欢直至康复,姐姐彻底恼了,说道:“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他是阉人,以前你不知道阉人是什么,对他心存幻想我不怪你,可我侍寝这么久了,莫非你还不知道阉人是什么吗?”
她没说话,扭头就走,姐姐在她身后说:“那阉人根本不是男人。”
她伫立在门口,看着清朗的天空,斩钉截铁的说道:“他若不是男人,这世上便再也没有男人了。”
出了宫门便遇到小满匆匆忙忙走来,见到她便迎上来问:“小嫂子你这是要出宫看我哥?”
她看到小满立刻抓住他的手臂问道:“他怎么样了?”
“小嫂子,你还说跟我哥没什么,你看你这脸都吓白了”然后捂着嘴压向她耳边说:“别担心,我哥专门叫我过来就是让你知道他没事,已经醒了。”
很快他们便出了宫,小满找了顶轿子,加快步伐带着顾小曦来到了顾府—明瑟园。
走到挂着黑色鎏金牌匾的门口,顾小曦一阵感慨,前些时日她每天在这门口转悠想进去,却怎么也进不去,只能钻了狗洞,却不料这是他的府邸。
世间之事当真是说不清楚。
小满带着她直接走进垂花门,穿过游廊,走到阎欢的寝房,小满让她在门口等会,他进去把太医和下人们叫出来,让她可以与阎欢独处。
顾小曦站在园中,看着四周,那晚上黑灯瞎火的她偷偷从狗洞溜进来,根本没机会看清这园子是什么样。
园子很是精致,完全是苏园之风,处处透露着奢华与精巧。曲幽画廊绿檐粉墙,白玉拱桥配碧波莲湖,太湖石假山上留下清澈碧波,顺着鹅卵石为畔的小河,流入另一侧的莲湖。
比顾深的侯府景色怡人多了,就是好像下人很少,顾深府上一百多口人,一出门哪里都是下人,而这里特别安静,有些冷清,想起顾深的府上妻妾满堂,儿女绕膝,府上哪都是人的景象,心头涌起一阵酸楚。
他的寝房阁楼门楣上挂着一个木底黑字牌匾,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望曦阁”,看到望曦阁三个字,她呆住了。
那个晚上若是她看到这牌匾,再加上他身上的味道和声音,即便看不清他的面貌依华独家整理,她肯定也会喊他一声试试,就不会被他踢那一脚,捆一夜。
也许当夜就留到了这个园子里,不会有现在这么多波折。
少年的他便经常说,将来娶她进门一定要盖一所江南那样小桥流水,紫竹仙境一般的园子,让她给他多生几个孩子,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孩子......顾小曦望着这冷清的园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小满出来把顾小曦带到廊芜内,不一会就看阎欢寝室里走出三四个太医和几个婢女,那日叫秋娘的女子也在里面。
顾小曦摸了摸自己脸上这张面皮,幸亏有这张面皮在,否则这小满和秋娘肯定第一眼就能把她认出。
看人都出了垂花门,小满带着她出了廊芜走进望曦阁,边走边说:“小嫂子,回头我得给你找张易容的面皮过来,你便哪都能去了,否则这园子经常有从宫里来的人,会认出来你。”
又是易容面皮.....
绕过中厅,小满推开寝房门说:“我哥刚喝了药,还睡着,进去叫不叫醒他随你,我就在东厢房住,有事你就去叫我。”说罢便出去了。
顾小曦走进了那夜让她心惊胆战的房间,这房间与那晚没有任何变化,一进来就能闻到浓浓的药味混杂着血腥和淡淡蜜和香的味道。
他束着发髻,穿着半旧白色棉布中衣,盖着一床石青色锦缎被衾,仰面躺着,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人看起来都瘦了,可面皮还是很光洁。
顾小曦想起父亲有时卧病在床一两天便胡子拉碴的,腮下一团黑,是了,她想了起来,阉人是不长胡须的,所以面皮都很光洁。
自从姐姐侍寝后,她全部明白了,也打听到了宫里太监是怎样净身的。
想起他心便痛的像针扎一样,夜不能寐,如今看到在床上昏睡着,脸色苍白,没有一丝须痕的他,心更痛了,眼泪便一颗颗滚落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在他的腿侧坐下,呆呆得看着他紧闭着的双眼,带着几分阴柔的英俊面庞,手轻轻的覆在他如白玉修竹一般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上,抚摸着。
她不敢用力,怕把他弄醒,抚摸了一阵见没有醒,突然有些害怕,干脆两只手都上了,把他的手手夹在自己双手掌心,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他还是没有醒。
她坐不住了,刚才小满说他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还换了药,如何这会睡这么沉,莫非是回光返照?
她握住阎欢的手便搂进怀里,掉着眼泪另一只手去推他的手臂唤道:“哥哥,你醒醒啊,醒醒啊,别吓我,。”然后又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说:“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小曦,我来看你了。”
第20章 小时候好看还是现在好看?
又叫了一遍,阎欢终于睁开眼睛,急忙坐起身,结果好像抻到了伤口,刚微起的身体又往后仰下去,闷哼了一声。
顾小曦忙单腿跪在床上伸出手臂穿过他颈后托住他,可她的纤纤玉臂显然力气不够,心中又着实害怕他突然倒下去,抻到伤口出血,情急之下干脆双臂裹住他,把他抱到了怀里。
从床上下来,低头一看衣襟都扯开了,露出了胸衣,脸立刻便灼热起来。
她赶忙背过身整理衣襟。
阎欢半靠在迎枕上,呆愣愣的看着她,似乎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
顾小曦说道:“对不起,刚才你睡得好好的,把你吵醒了。
“你哭鼻子把我哭醒的。”
“我一直叫不醒你,刚才小满说,我来之前你醒过一次,我还以为是回光返照。”
“小脑瓜想什么?哥哥我命大,离死还早呢,你一摸我手我就醒了,故意没睁眼,想看你看到我受伤什么反应,结果没想到哭起鼻子了。”
一说死顾小曦想起今天上午听说他生死未卜,刚才又叫不醒,心里一酸便又落了泪委屈地说道:“差点没把我吓死,他们都说你快死了,你还有心思逗我。”
他问道:“小满叫你来的?”
“不是。”小曦摇摇头
“是你自己要过来的?”他脸上掩不住的微笑。
“嗯”
“那既然看了,让小满把你送回去吧,我好了就回去看你。”
“我来时跟姐姐说了,伺候你几天,等你能下地走了我再回去,你现在坐起来都这么吃力,我回去不放心。”
“这里有人伺候,回去吧!
顾小曦垂眸,撅起了嘴,说道:“你是不是府里有姬妾或是通房,怕她们吃醋不愿意我留下?”
“我哪有什么姬妾通房,只是觉得女孩子家不太方便,你要不觉得不方便就留下吧。”
她还是不高兴。
他拍拍床边说道:“来别离哥哥那么远,坐到哥哥身边。”
顾小曦坐到了床边,与他面对面,他伸出左手摸了摸她的面颊说道:“把面皮揭下来好不好,哥哥想看看你本来的模样,若这些天不走,便不用沾那面皮了,让哥哥好好看你几天。”
顾小曦想了想说:“行,我去打点水过来,这些时日在这里便不戴这面皮了。”
说罢顾小曦出了望曦阁来到小满所住的东厢房,她想着那爬床的事她总不能瞒一辈子,也不可能一辈子在他面前戴着这假面具,于是准备给小满摊牌,让小满帮着她一起瞒着他,若小满不答应,也无所谓。
反正她爬的又不是别人的床,她几岁时就总跟他睡在一起,这些年他以为她死了还不娶妻不纳妾的,这床不就是留给她的吗?他这个人早晚也是她的。
顾小曦走到东厢房,东厢房的门紧闭着,她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便跑到窗下喊:“小满”
只听里面热火朝天的嚷嚷“掏钱,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