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欢在迎枕上靠着,阻拦了几遍二人谁都不搭理他。
第22章 你是不是假太监
夜晚来临,到了入寝时间,顾小曦躺在小木床上,侧身看着阎欢,他的后背下小曦给他放了一个小枕,让他也能斜侧卧躺着。
二人的床只隔着一个脚踏,虽灭了灯烛,但窗外月色正浓,隔着五彩琉璃窗流泻进房间,虽然清凝但异常撩人。
突然想起那异香,害怕他又像上几次那样偷偷把自己迷晕,倒不是怕他做别的,就是怕他起身牵动伤口。
“哥哥”
“嗯”
“你晚上不能起身的知道吗?否则还会跟下午一样抻到伤口,若想起夜便叫醒我,我把小满叫进来,若想喝水也叫我,想别的便忍忍。”
“别的忍忍?什么别的。”
“别的就是别的,你自己想。”
咳咳咳,他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想喝水么?我给你倒。”
“不喝,赶紧睡吧。”
果然那异香没有传来,一夜安安生生过去了。
......
第二日
每日吃过早饭后,他的伤口都要换药,小满都要在换药前,给他擦洗伤口附近的血污和身上的汗水。
早饭一过,小满便让顾小曦出来,招呼人提着水进来了。
顾小曦站在门外,听着门里的声音,偷偷打开门缝看了一眼,看到阎欢正面朝床里坐着后背朝外,小满正拿棉巾给他边擦洗着边说着话。
顾小曦慢慢推开门,不让门发出一点响声,垫着脚便钻了进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小满身边,二人正说着话,谁都没有察觉出来。
她轻轻拽了一下小满,小满正要说话,她伸出食指在唇上给小满来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把小满刚沾过热水的棉巾接了过来。
小满识时务的站到了一边。
她开始给他擦洗后背,同时也是来找寻那个其实根本不用找寻的答案。
果然他后背下方,有那个胎记,少年的海子哥盛夏时在校场习武习得浑身是汗,经常光个膀子用冷水擦洗,后背够不着的地方会叫她来帮忙,这胎记她见了无数次,死都忘不了。
此时的海子哥瘦了好多,虽然肩膀还是那么宽但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浑实,背上满满的都是鞭伤、刀伤,还有箭伤遗留的疤痕。
这些年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顾小曦冰凉的小手情不自禁便摸向那块胎记和那些狰狞的伤疤,忍不住抽泣起来。
前面的人感到了异样,立刻转过身,惊慌失措的拿起身边的衣衫道:“小满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穿衣裳。”
“哎哎哎”小满看着顾小曦哭的根本抑制不住,身体都在发抖,也慌了神,赶忙拿起衣裳就要给阎欢穿。
顾小曦强忍住了眼泪,拦住小满,拿过他手中衣衫,说道:“小满你出去。”
“小满我说让你帮我穿衣服,要不你递给我衣裳我自己穿。”阎欢着急的说。
顾小曦拿着衣裳藏到背后,说道:“小满你出去。”
小满左望望右望望不知道听谁的,小曦着了急说道:“小满你出去啊!”
小满反应了过来,飕,便跑出去了,比兔子窜的还快,到门口还来了一句:“你们别着急慢慢擦,擦干净点。”
阎欢的脸已经黑的不能看了,拽起被子盖在身上,平日里的无波无澜已经变成波涛汹涌,马上要惊涛骇浪。
说道:“顾小曦你想干什么?你个没出阁大姑娘不知道害羞么?”
顾小曦心道,以前擦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害个屁的羞。
可此刻又不敢拆穿他跟他相认,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能看见的后背就布满伤痕,其它地方的伤疤还不知有多少呢。
当年她听母亲说海子哥一家都被抓进诏狱,被处死了,连尸首都没留下。
诏狱那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地方,他是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才死里逃生活了下来,留下这满身的伤疤。
那心里的伤疤肯定比这身上的伤疤肯定还要重。
否则那么阳光灿烂的一个少年将军怎么能允许自己变成自己最憎恨的太监?又怎会变的如此阴鸷狠戾,满腹机谋算计。
这其中原委关系到的是他心底深处的伤口,猛然撕开肯定会让他痛不欲生,不能说也不能问,只能装作不知道。
他不愿意相认,便只能给他时间,等他愿意相认的那一天。
顾小曦压抑住了想与他相认的冲动,说道:“哥哥,你不是让我把你当亲哥哥么,便别避讳那么多了,让我给你擦洗。”
“小曦,别闹了好不好,听话,让小满进来。”
顾小曦把刚才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召唤了回来,噗嗒噗嗒往下掉。
从小在他面前三样宝,一哭,二缠磨,三耍赖,无往不胜。
果然这招好使,他叹了口气,说道:“这眼泪怎么说来就来,行了擦吧快点。”
顾小曦又加了些热水,开始给他擦洗,仔仔细细擦那一道道伤痕,忍不住时会轻轻抚摸一下。
前面的伤疤没有后面那么多,但比后面的伤疤还要狰狞。
顾小曦边擦便扑簌簌的落着泪珠,强忍着不哭出声,可嘴唇开始轻轻发颤,摸着伤疤说道:“疼吗?”
“早忘了,不疼,你再哭我就真疼了。”说罢他拿起一块棉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顾小曦终于不哭了,不哭以后便又开始了。
二人在床上面对面,一个坐着,一个跪坐着,裹着伤口的绷带也彻底打开了,露出紧实有力量的线条。
顾小曦突然想起他那个晚上抱着自己从高台上像只大鸟一样跃下的情景,搂个大活人轻松的像搂着一团棉絮,这本事是他新学的,少年的他可不会。
否则以他爱在她面前显摆本事的作风,早不知抱着她飞过多少回了,没想到人虽瘦了可本事更大了。
小曦在他面前咫尺不到,拿着棉巾开始在他前胸画圈圈,指尖有些微凉,似触非触,若蝶翼一般一次次轻轻划过。
紧接着又双膝跪立在了床上,扒着他的肩头开始给他擦肩。
清透柔软的轻容纱,半遮半掩的展露着她玲珑的曲线,微凉的指尖,湿濡的手巾,如丝缎的小手又一次次滑过肩头,她的酥软亦一次次蹭过他的鼻尖。
他干脆闭上眼,抬起头,喉结滚动着,暗哑得说:“你能不能快点?”
“着什么急啊,小满说慢慢擦,擦干净点。”
“你……”
顾小曦突然注意到他滚动的喉结,平日里他穿的衣服里面都会有白色立领,把脖子裹的严严的,可她听说太监是不长喉结的,莫非?她情不自禁的伸过去了手。
他感觉到她在动他的喉结,说道:“别动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听说净了身的人不长喉结啊?”
“哥哥,你是不是假的,一直在骗我?”
“假的什么?”他的声音开始冷瑟。
顾小曦突然有些害怕,可又不想放弃心中的希望,瑟缩着身体小心翼翼说:“假假净身。”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尾有些猩红,明显已经发怒了,眉宇间的戾气浓重起来,她从未见他这样,突然想起那晚上他踢她那一脚的样子。
他就这样看了顾小曦一会,然后用力一把便把她扯进怀里,让她的侧脸贴到了他的胸口,那里面的心砰砰砰的强劲砰动着,震颤着她的脸颊。
“沈江曦你听听这颗心,它能骗这世上所有人,唯独不会骗你,我什么时候净的身你猜不出来么,那时的我不仅长了喉结,而且早就可以娶妻了,可我一直在等,等着……”
他逐渐控制住了激动的情绪,呼吸也平顺下来。
顾小曦最想听的,那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等着什么?”顾小曦晃着他的肩膀“你继续说啊。”
“没等什么,把太医叫进来换药吧。”他一把把顾小曦抓着他肩膀的手推拿开,闭上眼睛,紧紧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他真生气了,无论顾小曦怎样晃他他都不睁眼,不说话,不理她。
顾小曦不敢让他的伤口露太久,只得叫太医进来给他换了药,包扎上伤口,穿上上衣。
收拾妥当后,阎欢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放松的躺到迎枕上。
顾小曦看着他问道:“换个药紧张成这样?是不是嫌我伺候的不好?”
你要每天这样伺候我,我这伤就永远别想好了。”
“啊?……”
第23章 这家太大了吧
看了阎欢那一身的伤疤,又惹他发了脾气的顾小曦,终于不再跟病人一般见识,不再逼着他相认,开始本本分分的伺候起了伤员。
而阎欢明显已经感觉到顾小曦的试探,但就是一副,我不承认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态度,让二人中间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无比坚硬。
在顾小曦精心照顾下,阎欢的伤逐渐好转,第七日的时候便可以出房门走动了,这七日顾小曦便与阎府内院的人混熟了。
尤其那大黄狗,见了她无比亲热。让养狗的老刘头和满院子的下人甚是惊诧,说这大黄狗平日里来个生人叫起来恨不得把人吃了,即便这院子里的下人也没几个敢往这大黄狗身边凑得,可见了顾小曦却撒着欢的往她怀里拱。
那半个月的肉包子是白吃的?
随着阎欢伤势的好转,顾小曦的心情也越来越好,除了每天跟大黄狗玩会,有时小满几个人赌牌她还会帮小满望风,不亦乐乎。
阎欢看起来也是越来越放松,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人间烟火气息。
有时顾小曦搀着他来院子里坐着或活动时,他看着顾小曦跟小满和那些婢女们玩闹,经常会唇角噙一丝微笑。
下人们经常议论,原来督主会笑啊,来明瑟园这么多年还没见督主笑过呢,二姑娘可真有本事。
顾小曦内心越来越宁静,这园子也让她逐渐感到家的味道。
第八日上午
顾小曦又搀着阎欢来到廊下,让人给他搬了把太师椅,后面垫了个粉嫩色的折枝海棠迎枕,一看就是顾小曦的杰作。
婢女们都偷着笑,自从顾小曦进了园子,就开始折腾阎欢的寝房。
以前石青色的帐子,被衾,床单…全换成了粉嫩色或淡紫色的绣花锦缎或轻纱,帐子外面还挂着粉色宫绦和璎珞。
一个大男人的寝房打扮的跟闺阁绣房似的,可督主竟然没反对,让添置什么就赶紧买找人去采买,一副看着这顾二姑娘折腾,就很开心的样子。
她们猜测,哪天这顾二姑娘一时兴起让他穿女人的衣裳,他估计也不会反对。
在廊下晒了会太阳,阎欢让顾小曦把小满叫了过来。
小满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阎欢靠在迎枕上说:“你一会带二姑娘去园子里转转,若走的累就找个抬椅。”
“好勒。”小满说完便去找下人抬抬椅去了。
顾小曦问道:“园子?”
阎欢伸手给她指了指说道:“就在那边门后面,有个大园子,不过建好后我只去过一次,今日让小满带你转转,若喜欢可以每天去里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