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这才开口:“只许去那边,我们在窗边的位子,看得见你。”
“知道了,你们快去吧。”
陈知沅果真乖乖地在路口吃了碗面,老板看她似乎在等人,也不赶她,任她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裴言从同光楼出来,却不见那人的身影。陈知沅小跑着过去到裴言跟前,问道:“你们说了些什么呀,我虽然晓得你们是有些交往的,但总不过也就见过他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在佳代楼匆匆一瞥,方才看见他,一时间险些没认出来。”
裴言与她慢慢走着,边走边道:“他行事小心,来去无影,我有些时候也不见得能探知到他的踪迹。不过若非如此,王君也不会选择同他谋合。”
裴言拉着陈知沅,选了个无人的小巷,这巷子窄,几乎没有走,适合说话:“他这段时间都在越卫两国游走,他要争权,要姜国相助,必然要顾虑越卫的局势态度,现在越卫两国安稳无事,无心纷争,他争权之事,想来又多了几分把握。”
“可若是姜国助他争了权,他反咬姜国一口怎么办?”
裴言露出有把握的笑来:“所以王君要我与他周旋,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他忽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事?”陈知沅看着裴言眉头微蹙,又赶忙道,“若是不便说的话,就不说了,总之你心里有底,我也有底。”
“齐国那头有些奇怪。”
“奇怪?”
裴言点点头:“按说因为你我之事,齐太子那一方颜面尽失,又损了齐军兵力,已经算是失去了齐王的宠信。齐太子与齐八皇子一母同胞,这份晦气必然也会累及齐八皇子。如此一来,还剩下周夫人的三皇子,刘美人的九皇子让人忌惮。可卫国并无起乱之意,周将军排不上用场,也就显不出价值。刘美人虽然受宠,但无权柄在握的家族,九皇子又年幼,加之秦北远这些年小心谨慎,将齐王派给他的事做的极好,已经得了齐王几分肯定,现下已经多了许多夺位的机会。”
陈知沅一脸的了然:“若是我那时和亲去了,齐太子必然如有臂助,他年齐王之位,没准儿真是他的。”
裴言算是默认了陈知沅的说法,又问道:“阿卿可知这姜齐边境上守卫的齐将是什么人?”
“与齐太子有关?”
“是齐王后引荐的,她母家从前的门客。”
陈知沅这下彻底明白过来:“所以他们与姜国相斗,谋划的是为齐太子娶到姜国公主,坐稳他的位子。”
“他们起先许是想着大败姜国,凭着这份功绩也能为齐太子扫清障碍,若是他们败了,趁机和亲,也能达目的。阿卿你虽然是姜国公主,齐国也要考虑是否引狼入室,但天下间谁不知道清平公主万千宠爱,得到你,就如得到姜国。他日齐国就算内乱不止,为了你,王君也会出手,那么到那时候,齐太子还有什么顾忌呢。可惜齐太子不是王君的选择,王君选了秦北远,自然不会理会齐太子。”
再想起先前裴言说过的话,陈知沅陈知沅彻底将它们串在了一起:“这算盘打得倒好,那么你那时说不只是为了我,也不是假话。”
“生气了?”
陈知沅想裴言也小瞧自己了,不至于为着吃味:“我才不生气,我一直怕这事成了你的污点,为了儿女情长坏了家国大义的名声你要不起。现在知道其中曲折,晓得你其实思量了很多,也没有损了姜国利益,我也算是能安心了。”
“就算不是先与秦北远盟定,我也不会任你去……”
“好了好了,别说了,白夸你了。”陈知沅赶紧捂住裴言的嘴,生怕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赶紧继续说,奇怪的地方是什么。”
“奇怪的是,齐太子伤了元气,却还是能从齐王那里得到不错的差事,像是还有人助他。秦北远觉得有些不妙,所以前来商议。”
陈知沅不解:“齐太子再怎么也是王后所出,齐王后出身贵族,家族很有势力,不至于因此就败了。”
“这是姜齐之别,阿卿略有不懂也是常理。”
“请解惑。”
裴言便真的与陈知沅解释起来:“姜齐虽然都是世家占据着半壁朝堂,但却不同。姜国世家昙花一现,到如今渐渐没落,名头不小,却多是虚名,还能在朝堂上说的起话的,如我们,如苏令安,都已是人丁凋敝的人家了。可我们虽然再没有家族支撑了,但受王君重用,不止门庭衰微。而齐国恰恰相反,他们的世家大族人丁兴旺,就是齐王后的母家,当初也可称齐国第一世家。不过齐王自继位起便有意打压士族,任他们再多人,也少有重用,故而齐王后的母家虽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蛇,但成不了齐太子翻身的臂助。”
陈知沅“嗯”了一声:“那还的确不是件好事,王君虽是与秦北远谋合,说起来并不碍着齐太子什么事,但这变故还是需得提防。”
“秦北远查不出缘故来,确实令人忧虑。”裴言心里叹了口气,却不愿让陈知沅跟着忧心,转口道,“好了,吃了面话也多了,我们回去了。”
陈知沅极乖巧地蹭着裴言的胳膊,两个说着要折梅花的人,倒是欢欢喜喜地又空着手回去了。
此处
年后两天,裴大将军回了随州营,顺带让亲信送了两个孩子回临阳,他的妥当安排,就是将人全都送出随州。
这一来,府中便只生下了陈知沅夫妇和陆让,陆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也该走了。
他带着陈知沅出门,虽没告诉陆谦,但他了解他大哥,晓得这事瞒不过他,自然也瞒不过王君。只怕是他们才离开临阳,王君便知道他们的去向了。游山玩水,不告而别,听上去极不懂事。眼看着已经在随州前前后后待了好些天,陆让想,是时候去西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