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不言——若北南倾
时间:2022-03-23 07:29:16

  于是这日一早,陆让收拾了东西,便去向陈知沅夫妇辞行。因为要和陈知沅离开随州,所以年后裴言并未与裴大将军一起回营,每日待在府中,带着逐影给陈知沅当劳力。

  陆让到他们院子里的时候,陈知沅正拉着裴言研究怎么做个开满鲜花的秋千架子,可是裴誉画了无数图纸,陈知沅都不满意,正苦恼呢,见陆让来了,便让陆让给个好主意。陆让在一旁瞟了两眼,便觉得陈知沅这是在给裴言找麻烦,偏生裴言就顺着她,只好做个好人,打消了陈知沅这想法。

  陈知沅觉得没趣,垂头叹气的,低头看见陆让的衣角,忽的想起自家二哥过来作甚,一问才知,陆让是来辞行的。

  陆让要走这事陈知沅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微微讶异,但还是稳了心神。她已过了一道离别便心里酸楚的年纪了,只是抱了抱陆让,说道:“二哥此去,万望珍重。”

  “好了,一脸的忧心忡忡,你二哥我孔武有力,实非常人,你难道还担心我么。”陆让推开她,戳着她的嘴角,要她笑一笑。

  陈知沅扯着嘴角笑起来:“是是是,知道你最厉害了,他年做了大将军,可别忘了你还有个不成器的妹妹。”

  “这好说,你到时候说些好听话来,二哥不会忘了你的。”

  说笑过了,陈知沅严肃起来:“二哥,一切小心。我知你有心结,因为姨丈,所以多年来一直想要继承姨丈的志向,去西境重拾陆家的光耀。沅儿知道,二哥有这个本事,定然能够成功。但沅儿想到刀剑厮杀,想到生死无常,便放心不下二哥。可沅儿更知道,这些担心二哥比沅儿更清楚,所以更义无反顾。沅儿身为妹妹,支持你做的一切决定,所以二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你此去少说一年,多则三载,是想要拿出些功绩来。沅儿会在临阳等着你,等你凯旋,咱们去喝酒。”

  陈知沅的话戳中了陆让,抚远将军陆沉之死,一直是陆让不能说的心结。抚远将军在时,疼陆让胜过疼陆谦,陆让也一直想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尤其是在抚远将军死后,这种念想与日俱增,如今终于找到宣泄的机会,他必然拼尽全力做到最好。

  陆让握了握陈知沅的手:“好,到时候不醉不休。”

  送走了陆让,陈知沅与裴言也准备启程,他们还要在临阳小住,回去时必然是要先去王君那里讨罚的,陈知沅想,早一日回就少一分罚,日子还得算着。

  在离开前,裴言带着陈知沅去了近郊的一处乡野,那里没什么人,但杂草收拾得干净利落。草野间有一座坟墓,前头竖着无字墓碑,陈知沅一看那坟墓,便晓得是谁的。

  那里埋葬的人,是陈知沅的恩人。

  那位舍命救了陈知沅的老人家,一生因北境的战乱痛苦悲哀,最后也因姜齐的争斗,长眠在此。

  陈知沅撒了一把纸钱,跪在坟前。大娘若是还能知晓,必然慌乱不安,得蒙当朝公主跪拜的寻常百姓,她是头一个。陈知沅重重磕了一个头,说道:“大娘,我又来随州了。我这条命,是您换来的,如今齐国兵败,退回次凉河西,也算告慰您在天之灵。我与阿桓能做夫妻,也是您的恩情,这杯酒敬您。”

  她将酒撒到地上,想起老妇曾说过的话,心里泛出些酸楚。裴言也在她身边跪下来,老妇之事他是听陈知沅细细说过的,当初老妇为陈知沅而死,这处幽静秀丽的地方,还是裴言选的。

  裴言道:“老人家,此生您的阖家幸福毁于战乱,晚辈在此立誓,有晚辈在一日,绝不会让齐军在姜国境内造次,绝不会再让姜国百姓因战争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他们夫妇齐拜,陈知沅起身一瞬道:“大娘,我会每年都来看望您的,您在那边,也要好好的。”

  您在那边好好的,才不枉我们想给的回报。希望百年之后,我们夫妻在奈河桥头,能听人说,您与您丈夫和三个儿子,得了来世团聚的良机。

  拜别老妇,他们终于启程,依旧是四个人,陆让带的那些府兵早就先行回京了。有裴言在,府兵随行显得多余。

  马车驶过城门的一刻,陈知沅撩开车帘,回望一眼,城门上的“随州”二字又远又近。裴言看她并不开心,便宽慰道:“二哥此去是为建功立业,是为了大作为,也必然会有大作为。笑一笑,这是好事应为二哥高兴才是。”

  陈知沅放下帘子:“二哥得偿所愿,我当然为他高兴。”

  “那怎么愁眉苦脸?”

  陈知沅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感慨,好像人人都在为姜国尽心力,我却还是碌碌无为,人与人大有不同。”

  裴言拥着陈知沅:“阿卿有自己耀眼之处,不必眼馋他人。”

  “不用安慰我,我其实乐得轻松,现在还要去清平郡玩儿,哎呀,想想就觉得人生惬意,我得活到一百岁才行。”

  “阿卿面色红润,中气十足,长命百岁不是难事。”

  陈知沅就笑了,他们之间好像时时说“长命百岁”的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彼此有着长久的盼望,希望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随州与清平郡之间的路他们也是走过的,一路上的景致好的坏的都是见过的,说说笑笑,路程不知不觉地过了。而逐影驾车自没话说,到清平郡的时候,陈知沅还在回味路上见闻,乐呵呵的,就听见车外逐影的声音传来:“少将军、少夫人,到了。”

  陈知沅下车,看着府门前书着的“公主府”三个字,舒展了双臂:“好久没来,竟有些想念。”

  陈知沅踩了踩地上,湿湿的,是下过雪的痕迹。裴言顺着陈知沅的话道:“这里清闲,住满了一个月,歇够了再回临阳。”

  这么一说,陈知沅又垂头丧气起来:“二哥走了,回京的乐子也少了,且你此番回京,王君少不得要拿些京畿营的差事给你,我怕是得闷一段时间了。在这里歇歇也好,就是放纵了,回去也不遗憾嘛。”

  她的话说的有些委屈,但其实不假,陈知沅那玩耍过的少时早一去不复返,可惜是自己的见识才智并没有随着这时间而改变。

  裴言听陈知沅这么说,顺势便想起方才进城时,逐影放慢了速度,得以让他们听见路上来往行人说话,裴言认真听了听,觉得是件趣事,所以现在将听到的事转给陈知沅:“刚刚在路上听人说,为你成亲这事,今年清平郡会有上元盛会,说是沾你的喜气,为城中尚未婚嫁的男女结姻缘。”

  陈知沅乐了:“这是什么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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