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安面露难色:“臣女自然不介意,只是令安哥哥素来喜静,下棋时也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还望公主见谅。”
她倒是机灵,一面彰显自己与苏照关系匪浅,十分了解苏照的喜好;一面又把这事推给苏照,也是想到苏照不大耐烦陈知沅,肯定会开口让她离开。
至于陈知沅会不会听话,慕安安也许并不在意,等到苏照的态度一出,便知陈知沅这次又丢了脸面,知道在苏照心中,天之娇女也不过如此。陈知沅满脸期待地看着苏照,企图从自己的眼神露出一丝威胁,用以恐吓苏照,她晓得苏照软硬不吃,这么做不过是想他顾虑一下自己好歹是个公主,别老是冷眼对她。把陈知沅逼急了,也拿些公主架子来欺压他,落得大家都不舒坦的下场,却是没必要的。
谁知苏照头也不抬,只专心看着棋局,也不知那棋局有什么好看的,慕安安方才眼睛鼻子都扭到一起去了,显然是下不过苏照的,他却像是处在下风一般瞧得认真。
此时安静得让陈知沅有些尴尬,尤其是慕安安还死盯着她,按理说她应该瞪回去的,但她又想,何必同慕安安一般见识,折了自己的公主气量。
虽然气量这种东西,陈知沅很多时候是没有的。
陈知沅见苏照不说话,心里闷闷的,觉得他这样的闷葫芦多少有些不识好歹,她一国公主纡尊降贵地粘着他,他不喜欢也好歹说两句话啊。
殿下,臣很不喜欢你。
殿下,离臣远一些。
只需随便说两句,陈知沅顾念着自己并不时时在意的自尊心,也会知难而退几日,可偏偏苏照也不说重话,不冷不热,天晓得他到底在想什么。
陈知沅觉得没趣,苏照冷着脸的样子虽然一如既往地好看,却让她觉得梗的慌,若是苏照能像裴言那样常常笑着该多好啊。
裴言笑起来的时候眼中仿佛盛着星光,冷寒的光色在坠入他双眼的时候又旋即变得温热,成了世间别样的暖色。苏照与裴言的眼睛很像,若是笑起来想必也同样好看,可是苏照为什么就是不笑呢?
心中遗憾,却没有办法。
陈知沅拿起她的弓箭,准备离开,起身时她带着点报复的小性子,用箭上的羽尾扫过慕安安的额头。慕安安被她吓了一跳,惊叫出来,陈知沅露出得逞的笑来,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她也要慕安安晓得,慕安安陷害自己的事可不是就那样算了的。
“令安哥哥。”慕安安声音颤抖地叫苏照,她胆子是真的小,也是真的被吓到了。苏照终于抬起头来,却不是看慕安安,而是看陈知沅。陈知沅毫不示弱地也低头看向他,并没有一丝一毫愧疚之感,手中拿着弓,甚至还挑衅地挥了挥。
苏照重新看向棋局,淡淡说道:“殿下若是愿意,便留下旁观吧。”
该是不太情愿的话,从苏照嘴里说出来,却半分情绪也没有。
“苏卿既然这样说,本宫便不客气了。”陈知沅乐得重新蹲下,看向慕安安的时候很是得意。
慕安安万万没想到苏照竟会留下陈知沅,双眼微红,瞧着委屈极了。陈知沅立马不笑了,因她瞧慕安安那架势竟是要哭,她可最怕人哭了,她就算再讨厌慕安安,慕安安要是哭起来她也不忍心继续欺负了。
真是烦人。
但这有什么值得哭的,不过是苏照没有遂她的意,又不是陈知沅又撞翻她一次。陈知沅百思不得其解,转眼瞧慕安安那娇弱的样子,心想自己怕是得从母亲肚子里重新出来一遭才有可能学得会了。
陈知沅蹲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又下了一局,慕安安原本就被苏照的棋子逼得不得解法,这下更是焦头烂额,输的一败涂地。她懊恼地同苏照说,她今日实在心绪不宁,不宜下棋。苏照并不介意,只是告诉她下棋之人最忌浮躁,让她学着静下心来。
陈知沅在一旁点头,附和苏照说的话,他说的话在陈知沅眼里都是极对的,何况还是用来堵慕安安的。
慕安安被苏照的话说得有些脸红,再有陈知沅恶心她,面子上挂不住,便先行离开了。陈知沅自然觉得再好不过,有一种痛快的感觉,她坐到慕安安方才的位子上,揉了揉有些微微发麻的腿,然后托着脸与苏照道:“苏卿,本宫最静得下心了,不如你教本宫下棋吧。”
苏照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陈知沅,眼睛落在陈知沅揉过的双腿上,一瞬却又转开。这让陈知沅揣摩不出他的心思,虽然别人的心思陈知沅也一向不会揣摩。陈知沅捧着黑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尽她可能地表现出她对下棋的兴趣:“这临阳城中,苏卿的棋艺无人可比,若是你来教本宫,那本宫定会学的极好”。
他按下陈知沅的手,肌肤触碰到的一瞬,他觉得眼前少女的手背有些发烫,烫得他赶忙缩回了手,然后道:“殿下并非真心想要学棋,便不必勉强自己,等到殿下真心实意时,臣再来教殿下吧。”
“苏卿,你可太不讨人喜欢了,有些事是不必说的这般明白的。”陈知沅没有留意苏照方才的窘态,只是自顾抱怨,“话说分明,不留余地,会让人难堪的。”
苏照道:“若是惹殿下不快,那便是臣下之失。”
陈知沅也再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了,苏照滴水不漏,进退有度,这样的人喜欢着委实有些疲累。
她放下棋子,重新去拿她的弓箭,她走出苏照的帐子前回头看苏照,苏照双眼盈盈,灿若星辰,陈知沅轻叹:“苏卿,你知本宫不会因你不快,可你何时,才能对本宫欢喜几分呢?”
同行
到了围猎的这一日,迟迟一早去扒陈知沅的被子,趴在陈知沅耳边急切道:“殿下,殿下,今日要去围场围猎,您还不起吗?”
迟迟无奈,自家公主说好早起的话是从来不会守信的。
“啊?”陈知沅从被子里挣扎着钻出来,白日的天光晃的她睁不开眼,迟迟的声音却无比清楚。
完蛋了,陈知沅心里“咯噔”,她全然忘了今日便是围猎的日子,昨夜兴头上,还同迟迟说故事说到四更天,若不是迟迟眨着眼睛说自己困乏了,陈知沅觉得自己能说到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