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不言——若北南倾
时间:2022-03-23 07:29:16

  这一段儿看得陈知沅有些唏嘘,倒不是因为这情爱故事完满,而是同为公主,同有着相爱的驸马,若是齐国的规矩落在自己头上,那自己与裴言,又不知是什么景象了。

  正巧裴言刚给陈知沅拿了汤媪进门,看陈知沅正捧着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便走到床边,把汤媪塞进被里,从陈知沅手里拿过书:“手不冷了么,还敢露在外面,在看什么?”

  陈知沅把手伸进去,抱住汤媪,用下巴点了点:“阿桓,你看写齐国大公主的这一段,同我们是不是很像。青梅竹马,年少结缘,成了夫妻,做了佳话。”

  裴言低头看了看,点点头:“是很像。”

  陈知沅朝裴言那边挪了挪,张开手用被子裹住裴言,她这特制的被子,裹着两个人也绰绰有余。裴言自是不觉得冷的,可陈知沅要靠在他身上,他很是乐意,于是矮了矮肩膀,让陈知沅靠得舒服些。

  “裴子桓,你可知道,在齐国若是臣子尚主,便不可再行仕途。”陈知沅在裴言肩上蹭了蹭,一双眼睛盯着裴言,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裴言合上书,放在床尾:“略有耳闻。”

  神色清冷,没什么反应。

  陈知沅便继续道:“齐国如今的两位驸马,尚主前都是政绩斐然的少年英才,成婚后失去了为官者的一切,身上空有一个驸马都尉的名头,再高远的抱负都无法实现。别人眼里他们无上尊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为王君的女婿,只需看脚边众人俯首,依仗着公主便可一世无忧。可谁知道他们究竟快不快乐,为了一段所谓美好的姻缘放弃了自己为国为民的壮志,若是我,一定不甘心。不甘心眼看着别人在朝堂上直抒己见,谈论政事,而自己却只能站在公主身侧,做个精雕玉琢的空壳死物。”

  陈知沅说的激动,仿佛自己便是那些尚主的驸马般,裴言在被子里轻轻拥着陈知沅,顺带摁住她因为激动而跟着发力的双手。

  “若是姜国也有这样的规矩,若是如今要你放弃朝堂一切尚主,你会怎么做,阿桓?”

  裴言垂眸,看陈知沅脸上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这是陈知沅第一次问裴言这样取舍的问题,他反问:“阿卿这样问我,是害怕在我心里,功绩更重要吗?”

  这话反问得很是巧妙,若陈知沅说是,那便会让裴言知道自己女儿心态,有时也有小性子;若说不是,那必是假话,真的豁达,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陈知沅不过常人,也有私心。

  她无比坦然:“我当然会怕,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抱负在你心中有多重要我比谁都清楚,诚然我知你爱我,为我豁得出一切,可我不是完人,更不是圣人,所以不免也会害怕,在你心里我不是最重要的。可我更知道,你为的不是功绩,你为的是太平。”

  陈知沅感觉裴言的手收得紧了些,便继续道:“可是阿桓,这样的担忧其实并没有什么,若我能替你选择,自然家国壮志在前,儿女情长在后。我这样问你,是想要告诉你,若有朝一日需要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你一定要舍弃我,知道吗。”

  裴言默了默,然后开口:“所以哪怕心里害怕会被舍弃,却还是要为了我而选择让步。”

  “阿桓,本该如此的。”

  就像是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这一切,本该如此。

  可裴言并不这么想,他问陈知沅:“若是一切颠倒,如今我不过是个寻常百姓,毕生所求就是耕田收米,安稳度日。而阿卿依旧尊贵无比,与我心意相通,想要同我过一生,便先得舍弃公主身份,做个平民,阿卿会怎么选?”

  裴言向来会诡辩。

  “这不一样,阿桓,不能这样比。身份地位原本就是身外之物,从降世那天起全看的是运道,只此一生得到与失去并没有什么分别,得之是幸,不得也不可惜。可心中向往,家国大义,为人抱负,却是值得追求,甚至为之豁出性命的重要之物。”陈知沅回答,“故而我们面对的抉择,并不相似,所以你这样说并不公平。”

  “可我知道,阿卿必然会不顾一切,来到我的身边。”裴言的低头,额头抵住陈知沅的,极尽温柔。

  陈知沅撞了撞裴言的脑袋:“裴子桓,你自作多情。”

  裴言轻轻握住陈知沅的手,将陈知沅软乎乎的手笼在手心捏着,陈知沅微微挣扎,他便握得更紧:“我的确自作多情,可你如今已经是臣的妻子,后悔也来不及了。终我这一生,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放开你的。”

  陈知沅便笑了:“裴子桓,情话不是这样说的,这样纠缠到死的话,该是对仇人说的。”

  “我与阿卿难道没有仇?”

  “幼时装鬼吓唬你的事情你倒也不必记到现在吧。”

  裴言脱掉鞋子,完全与陈知沅缩在一起,陈知沅的脑袋搁在裴言的肩窝,裴言的下巴正好蹭着陈知沅的头发:“那些事情于我而言,都是好的回忆,所以记着。我与阿卿的仇,并不在于此,我们有仇,是因阿卿你当初非要拉着我的手,跟着我走遍这临阳城的七街十三巷,让我万劫不复,自甘受困,受着不肯离开你的桎梏。”

  陈知沅抬眼看着裴言下巴上的胡茬,虽然早上刮过了,但隐隐还是冒了些出来,长在裴言脸上,倒更多几分气概:“你们军旅之人,情爱都这样直白言说吗?”

  裴言不答,只是轻轻吻在陈知沅的发间,那熟悉的梳头水的味道立马钻进了裴言的鼻腔。陈知沅感觉到他的心跳似乎更快了些,便更贴近裴言的胸口,要听得更仔细些:“旁人说裴少将军冷言冷语,冷血冷情,冷漠至极,却不知我眼见着的真人,却有着世间最炽热的心。”

  “因为是你,所以不同。”

  裴言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陈知沅很受用。

  “阿桓在我面前,也从来都不同。”

  “譬如?”

  “譬如这世上现在除你之外,再无人唤我‘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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