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陈知沅便觉得很不畅快,苏照和慕安安还真是好交情,她哪里还顾得上怕碰见熟人的尴尬,拔脚从一旁钻了出去。没能跟上陈知沅这一转变的裴言反应不及,伸手一抓连陈知沅衣角都没抓到,只好一面跟着陈知沅钻出去,一面喊她:“殿下!”
裴言声音一响,在这山间格外清晰,陈知沅挡在山上三人的跟前,径直看着当中的那个人,灿然一笑:“好巧,苏卿。”
苏照三人听见裴言的声音便早停了下来,看见陈知沅后立马明白那声“殿下”是在喊谁,立时行礼,连不待见陈知沅很久的慕安安也安守规矩,行了礼。苏照一如既往地得体:“臣见过公主殿下,殿下长乐无忧。”
陈知沅趁他们垂首行礼的工夫,压住了不痛快的情绪,平稳回道:“免礼。竟是在这里遇到诸位,还真是有缘。”
率先起身的柳卫当即道:“殿下哪里话,臣可是早就知道殿下会和少将军来后山的。”说着还冲陈知沅眨眨眼,一脸“臣便知道会遇上殿下”的样子,陈知沅看着胸口便更气结几分。
更加气结的陈知沅心里咬牙切齿,但装得春风和煦:“可本宫不知道,苏卿也在。”
柳卫顿了顿,拉着陈知沅走到一旁,捂着嘴小声与她道:“殿下有所不知,慕姑娘本就是要与苏大人一起爬山赏花的,我这是半路得了消息,硬插进来的。”
“你还是非比寻常,令人钦佩。”陈知沅赞许道,“你这胸襟气量,这满临阳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殿下莫要打趣臣,臣这也是没有办法,慕姑娘不怎么愿意搭理臣,若不是苏大人给了方便,臣还没有机会同行。”
“你少做无辜,你知道苏令安也在,方才为何不告诉本宫。”陈知沅想起这一茬,对柳卫的同情立刻变成了气愤。
柳卫赶忙解释:“殿下冤枉,臣也是上山前才晓得的。苏大人今日一早便去与王君议事,事情结束后,慕姑娘邀他同行,恰巧慕丞相也在,苏大人没有推辞,臣厚着脸皮跟着,才能遇上殿下。不过臣倒是盼着能与殿下遇上,臣还有几个招式,想同少将军讨教一二。”
原来如此,陈知沅直接忽略柳卫相与裴言讨教的话,心里想的都是看来苏照与慕安安也不是多么情谊深厚,陈知沅舒坦多了。
陈知沅走回苏照跟前,带着笑意:“听说诸位是来赏花的。”
慕安安语气不善地回:“这后山桃花开得正好,莫非只许殿下来赏,却不许臣女来赏吗?”看得出,途中相遇这件事,慕安安是十二万分的不高兴。
可既然慕安安不高兴了,陈知沅就高兴得很,她说道:“既然你我都是来赏花的,那不如同行,彼此结伴,有个照应。何况这山路不好走,没有个熟悉山路的人,也不妥当。好巧不巧,本宫就很熟,请吧。”
说着不给慕安安拒绝的机会,陈知沅便先一步向上走,看上去真是为了带路的样子。一直跟在陈知沅身边的裴言见状,面色微冷地也跟了上去。
受伤
被树荫遮蔽的那截路,叫做半明廊,因它在明明日色中有一半昏暗。这条道很凉爽,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时候还能听到鸟叫声,尤为适合如苏照这般公事繁琐之人闲来散心。
陈知沅凑到苏照身边,问道:“本宫今早去寻你的时候,听闻你去了王君那里,倒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这几日的政事,从临阳送了来,王君着慕丞相与臣一起商议。”
“确实辛苦,那又是怎么到这里来了?”陈知沅再问。
“慕姑娘邀约,便一道来了。”
陈知沅看了眼慕安安,慕安安脸色不善地正盯着自己,那神情丝毫不像是想来散闲的。陈知沅不理会慕安安,只当此处没有这号人,欢喜着同苏照道:“苏卿,你这可是来对地方了,这半明廊青树翠茂,见上一眼心旷神怡,走上一走疲劳皆消。”
苏照点点头,算是听进了陈知沅的话,但他本就寡言,又对着陈知沅,更不知该回应些什么话。陈知沅习以为常,喜欢苏照的日子久了,自说自话的本事与日俱增。
半明廊的路并不算宽,容两个人并肩而行恰好。陈知沅与苏照走在前头,柳卫与慕安安跟在其后,柳卫叽叽喳喳缠人的本事很有一套,慕安安一直插不上陈知沅与苏照的话。剩下一个裴言,负手默默走在最后,上山时的惬意尽数不见,脸上一片冰霜,是旁人眼中冷心冷情的裴少将军的模样。
陈知沅还在找话来说:“今日本宫原是想要同苏卿你讨教棋艺的,不过也好,能与苏卿在这里遇上,那棋艺讨不讨教,倒也不打紧了。”
话音刚落,陈知沅便觉得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她侧头去瞧,却是裴言越过慕安安和柳卫,伸着手来揪自己的衣领。
陈知沅在前,裴言在后,一个高,一个低,这一拉很是危险,不过是裴言武艺非凡,留有分寸,拽着陈知沅从山阶上连下两步,踉踉跄跄栽倒裴言身上。裴言脚下稳住,接住陈知沅,没让她摔倒。
这一番动作下来,要是换个人,早就吓得破口大骂了,陈知沅却没打算斥责裴言这样危险的动作,只是轻咳两声:“诶诶,扒拉我领子作甚,勒得慌。”
裴言见陈知沅原本就因饮酒而泛红的双颊更红几分,松开手,不冷不热地回道:“山路崎岖,殿下小心脚下。”
陈知沅愣了愣,没敢相信这是能从裴言嘴里说出来的话,方才自己安全得很,被裴言扒拉那一下才是危险,现在倒是反过来叮嘱起了自己。
陈知沅觉得自己没大听懂,估摸是饮酒的缘故。
这下所有人都看过来,离陈知沅两人最近的柳卫皱着鼻子嗅了嗅,忽然问道:“殿下是不是饮酒了?”
“厉害啊,这都让你闻出来了,是阿桓昨年酿的好酒,要不要试试。”陈知沅说着便从裴言手里抢过两壶酒,一壶递给柳卫,一壶自己打开就要喝。
裴言此时空着的手扶着陈知沅,没多留意手上的酒壶,冷不防被陈知沅夺了去,想要阻止,却不愿在人前拂了陈知沅的面子。姜国堂堂的清平公主,被一个臣子管束住,说出去很不妥当,也只好由着她去,大不了自己惊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