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赵璋略带戏谑的话传到傅竟夕的耳里,让她觉着自己又在先生面前丢脸了。
赶紧爬起身子来,顺便还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幸好,嘴角是干的。
“先生,都到了,怎么不叫我?”
赵璋想起她刚才睡得实在是香甜的很,嘴里还呢喃着一直叫先生,便着实不想叫醒她。
“才刚到而已,御马场本就在京郊,路程是远了些,所以才早早叫你起床的。”
御马场吗?
“先生,那这里是不是会有认识您的人呀?”
他身为皇帝,难道还怕见人吗?
“怎么了吗?”
傅竟夕思忖了一下,有些不安地开口道:“那您这样带我来是不是不太好?”
傅竟夕其实也觉着自己有些矛盾,她明明都答应同先生成亲,做他的妻子和皇后了,可同时她又经常会忘记先生的身份,忘记他是圣上,也有些害怕去接触先生原本的生活。
赵璋握住傅竟夕的手掌,她的手很小也很软,他一拳头便能将这手纳入掌心。
“思思,你送给潜明的信,先生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送去苏州了,便是这时候传出你是我的皇后,你师父也会从你的信里得知此事。”
“思思,你会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同先生一起好吗?”
御马场本就是皇室兴建在京郊供人骑马的地方,原本是只有皇帝、受封的亲王和皇子才能使用的,但自赵璋登基后,他的兄弟和堂兄弟都就了藩,很长一段时间御马场都没什么人使用。
后来也是有人进言,他才放宽了可以使用的人员名单,这御马场才重新又被用了起来。
傅竟夕虽说还是有些顾虑,可她也不想看到先生伤心,刚才先生的表情就好像是她辜负了他一般。
“嗯,我们下去吧,先生。”
...
“陛下,这马个头矮,是从云南来的滇马,性子也最是温顺,该是最适合娘娘了的。”
赵璋打量了一番马倌牵来的马,觉着甚至合适。
“思思,便骑这匹好不好?”
傅竟夕还没从别人叫她“娘娘”的不好意思中反应过来,便就又听见先生问她意见。
“先...陛下,这马是不是太小了些,它真的能驮人吗?”
这马着实可爱了些,她真的怕自己把这马压垮了。
赵璋觉着小姑娘甚是有趣,在人前特意喊他陛下不说,还觉着这马骑不了。
“这马成年了,它只是天生这般矮而已,自然是可以当坐骑的。”
傅竟夕看向这滇马身后其他高大的马,不免心生向往。
赵璋自然也看出她心中所想,只是...
“第一次骑马,便骑这匹好不好,等你能驾驭这马了,先生再送匹高大的宝马给你好不好。”
“真的吗?”
傅竟夕觉着这个可以有。
“当然,朕说的话自然一言九鼎。”
赵璋含笑看着傅竟夕,彷佛眼中除了她便没有其他人了,一旁的马倌哪里敢打扰陛下,这位娘娘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可看这样子便是很得宠的模样,于是只有默默地退了下去。
“嗯,那我便骑这马。”
赵璋本想扶傅竟夕上马,却被拒绝了。
“先生,这马,我若还需要被扶着才能上去,也太没用了些。”
赵璋觉着也是,便只在帮她牵着马绳。
“思思,你记着不要将脚全放到马镫里,拽紧缰绳,不要害怕,也不要紧张。”
骑着矮脚马的傅竟夕,觉着这马都不超过三尺,到底是她紧张,还是先生紧张呀?
“先生,您不骑吗?”
赵璋摇了摇头,哪里敢放她一个人骑马,万一这马不听话怎么办。
“先生,您真是比我师父还要紧张我,我觉着我便是有个爹爹,都不会比您更小心我,我又不是瓷娃娃,哪能一碰就碎了。”
听到这里,赵璋不由自主地便想起那晚上的事情,只是如今这青天白日的,不免有些窘迫了。
正当赵璋给傅竟夕牵着马时,忽然迎面便来了好些姑娘。
这些姑娘原本都还在回想这位骑着矮脚马的姑娘是谁,可京城中哪有她们不认识的贵女,还有给她牵马的看上去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马倌。
直到来人中,有一个人跪了下来,直呼“参加陛下。”来的这群姑娘才一个个陆续都跪了下来。
京城中的贵女也不是都进过宫的,能进宫的也是少数,更不用说是见过天颜了。
而第一个认出赵璋的便是昭宁县主徐筠。
赵璋也没料到会出现这么一群女子,他转头看了一眼傅竟夕,明显感觉到了小姑娘很不自在的样子,一副想下马又不知该怎么做的模样,甚是惹他心疼。
“都起来吧,朕也是来骑马的,朕一会去东边,你们该如何便如何就是了。”
说完,赵璋便牵着傅竟夕骑的马往东边去了。
“思思,虽然马场这边可以来的人不少,但是东边的马车能用的也只有你的先生了,她们便是骑马,也只有在西边。”
他知道她不太适应如今的场面,刚才那群人跪下去的时候,他在旁边都能看到小姑娘握着缰绳的手都有些凝固了,怎么也得慢慢来,小姑娘今天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思思,不用紧张,她们跪你也是应该的。”
傅竟夕其实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这其实还是她第一次亲眼所见先生作为陛下被人跪拜的场景。
...
徐筠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们来这里骑马竟然还能碰见陛下,可是那个骑在马背上的姑娘是谁,竟然可以让陛下屈尊降贵地给她牵马,一时间她的心绪都乱了,今日的好心情也算是彻底作古了。
所以人都说,也都以为陛下是疼爱她这个救命恩人的女儿的,可她知道陛下只是对她和承平候府多了些赏赐罢了,对皇帝来说,金银财宝的赏赐是最单薄的了。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她入宫参加除夕宫宴,周围的人都羡慕她,说这是天大的赏赐,除了皇亲国戚,便没有哪家的姑娘能入宫赴宴的。
那日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入宫,逢人见她都夸上两句,她还被带着去见了陛下,她当时真的很高兴,也像当时的赵苓喊“皇帝舅舅”那般,兴冲冲地朝陛下喊了一句“皇帝叔叔”。
可她记得陛下当时并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同其他人听见她喊“叔叔”时地那般高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可随后又有嬷嬷来同她说让她以后不要再这么唤陛下了,后来她才知道除了自己的父亲与陛下有恩之外,她在陛下心中并没有什么特殊。
只是很多时候,她享受这份别人眼中的“特殊”带来的虚荣。
可她今天却看见对谁都那般的陛下,竟然会为一名女子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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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7章
◎“思思,进宫陪我两日可好?”◎
此次徐筠与京中其他贵女都是受了平孚公主的相邀, 平孚公主年轻时也是骑射的一把好手,只是如今已经快到六十了,上了岁数以后, 便不再能同年轻的姑娘一样策马驰骋了,便是走起路来都得靠着根拐杖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一个个回来都慌了神似的?”
平孚公主此时坐在西苑马场一侧的庭栏里,刚才那群姑娘去选马时都还表现的大大方方规规矩矩的, 怎么一回来就感觉乱了呢。
跟着徐筠她们前去选马的于嬷嬷此时也快步走到平孚公主跟前,与她耳语了几句。
“真的?陛下真的在给一位姑娘牵马?还带着人去了东边?”
“奴婢不敢胡言, 确实是奴婢亲眼所见,不仅是奴婢,同行的姑娘们也都看见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陛下打算立一个平民女子为后,可也万万没想到陛下如今竟然都干起了给人牵马的活。
“那姑娘长什么模样?”
“也就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只是奴婢当时确实不敢抬头看, 具体什么样, 奴婢也没有看清。”
于嬷嬷虽然也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作为奴婢她, 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表现出好奇的意思。
平孚公主觉着陛下也不是个喜新厌旧的主,难得动一次心, 这才隔了几日,估计应该就是之前在宸华府里出现的那个小姑娘了。
“殿下, 您可要去东苑给陛下请个安?”
虽然说陛下去了东苑那边, 一般人便不能过去打扰,可自己公主在辈分上是陛下的姑母, 而且陛下平时待公主这个长辈也是有礼的, 公主过去, 陛下也不会不乐意的。
平孚公主听完只是摇了摇头开口道:“陛下既然都去了东苑, 想来也是不想被人打扰的,我这个做姑姑的哪有上赶着去讨人嫌的。”
顿了顿之后又继续说道:“再说了,我这不得趁着林妃给两位皇子选妃之前替我孙子相看一个媳妇吗?”
前些日子,朝中便出现了不少让陛下为两位皇子娶妻纳妾的声音,而她之前进宫看望林妃时,林妃也有向陛下进言的意思,果然昨天便传出皇上同意让林妃安排两位皇子婚事的消息。
于嬷嬷跟在平孚公主身边大半辈子了,也知道殿下如今最惦念的就是世子的婚事了。
“殿下,您看承平候家的徐大姑娘如何,县主的才情和身份也都与世子匹配。”
平孚公主顺着于嬷嬷的话望向了正在与人交谈的徐筠,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怕是那徐家姑娘有那青云之志,况且林妃也看上了那姑娘,估计想把她许给大皇子呢。”
于嬷嬷倒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一时也难免有些震惊:“殿下,您瞧我这嘴就爱胡说。”
“这也怪不得你。”
想陛下登基这十几年来,承平候府也是荣宠不断,逢年过节便会赐下不少难得的东西给承平候府,再加上徐筠本身就是名门闺秀,一言一行也都很得体,自然有不少人希望将她娶进门做宗妇。
只是林妃隔三差五地便会宣徐筠进宫作伴,久而久之大家心中自然也有底了,不会有谁真的去承平候府提亲,不然岂不是打了她和大皇子的脸。
...
“哎,你们说那姑娘是哪家的?怎么都没见过。”
“能让陛下给她牵马,八成是要入宫做娘娘的,你们说那姑娘能不能在份位上盖过林妃娘娘。”
“林妃娘娘怎么说也是平阳侯府出身,何况还有大皇子,那姑娘若是出身不显,怕也很难越过林妃娘娘吧。”
“可陛下都给她牵马了,这还不能说明陛下的宠爱吗?”
“陛下宠爱就会给高位吗,哪怕就是个才人,不还是陛下的女人,不还是只能伺候陛下一人吗?”
这几个姑娘也是第一次面见天颜,更何况还遇见了陛下给一个姑娘牵马的事情,聚在一块难免就聊起了刚才的事情。
徐筠在一旁听着她们的谈话只觉着头疼,七嘴八舌的话语,听着她心中的郁结更盛,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陛下的事情也是你们能置喙的吗?”
在场的人身份都没有徐筠这个县主高,大多自然手听了她的话以后不敢反驳的,但也有几个出身高的贵女看不过去徐筠这般趾高气扬地同她们说话。
“我们不比昭宁县主有这个福分可以经常地出入后宫与林妃娘娘作伴,只是觉着陛下与传言中的并不甚相符,看陛下对那姑娘的宠爱,倒是一点不符合陛下不近女色的传言。”
虽然她们都未真的见过皇帝,可陛下早早取消选秀是事实,后宫中只有寥寥几个以前潜邸时的旧人也是事实,陛下登基后再没有传出哪个嫔妃受宠更是事实,如今见着这么一番不同的景象,难免会多嘴几句。
再说若是陛下真的重新纳妃了,不也说明她们都有机会入宫了吗,陛下怎么说也才过了而立之年,便是刚才所见的模样都可以说是龙章凤姿,气度不凡了。
再说哪有男子不喜欢年轻的女子,更不用说是皇帝,如今那姑娘不也同她们一般大吗?
“蒋姑娘,在背后议论陛下可是大忌,蒋姑娘真这么大胆,到时候若是陛下怪罪,蒋姑娘是打算将整个尚书府都拉下水吗?”
蒋涵双虽然以前是同赵苓交好的,但也一直没与徐筠起过什么正面的冲突,便是见面了也是客客气气地互相见个礼,只是她明显感觉到自从郡主被褫夺封号后,徐筠在她们面前是更加肆无忌惮地不给面子了。
“县主这话说的,谁都知道陛下是个仁君,从不迁怒无辜之人,便是要怪罪也是怪罪我一人,县主这话说了可不要让人误会了好。”
徐筠之前从没在吵架上输给过谁,但被她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失言了,她这话就彷佛是说圣上是个屏自己喜恶定罪的人。
“好了,今日咋们都是来赴平孚公主的约的,你们怎么能这么失礼呢。”
在场终于有个人看不下去了,终于也出声制止了,听了她的话后,徐筠和蒋涵双这才双双罢休,各自同自己那一边的人骑马游玩去了。
...
“先生,咋们被那么多人看到了怎么办?”
傅竟夕刚才虽然表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已经犹豫了一路了,被这么多人看到,她们会告诉别人,到时候...
“思思,若不是你说要先知会潜明一声,我早就下旨昭告天下了,其实是不是你后悔了,不想...”
赵璋还没有说完,就见着傅竟夕急忙想从马上下来,可是下来得太着急,落地时脚没站稳,身形不稳,便是一个踉跄。
赵璋后面的话都被她吓回到了肚子里,只急忙伸手扶住了她。
“怎么这般不小心,脚有扭伤吗?之前扭伤的教训都不记得了吗?”
赵璋又气又急,说的话难免重了些,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却只能转过身子不去看她。
傅竟夕知道刚刚自己的忧虑让先生误会了,转了一下头看四周没人,便上前从后面抱住了先生的腰身,还将头靠在先生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