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权臣笼中雀——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2-03-23 07:36:05

  眼前的小姑娘不知是遇见了什么喜事。通身的打扮都比往日精细一些。
  一双小巧的耳珠上新戴了两枚柳叶形的耳坠。纤细的银线底下连着两方花蕊大小的玛瑙,殷红欲滴。
  “妹妹是个聪慧的,只是弄错了一点。”谢钰自长案前起身,长指握于那发丝般的银线上,把玩着她耳坠上小巧的红玛瑙:“不如再好好想想,桑府之中,究竟该向谁低头 。”
  谢钰冰冷的指尖随之擦过她的耳垂,折枝轻轻打了个寒颤,慌乱地往后躲了躲。
  未曾想谢钰却不曾松手,才挪开半步,便扯得耳上隐隐作痛,不得不僵僵立住了,只那双垂落的羽睫蝶翼般颤抖不定。
  谢钰颇有耐心地等了一阵,见她始终不曾作答,便又俯身欺进了些,唇齿间的热气拂落在她的脖颈间,烫得灼人。
  “可想清楚了?”
  折枝轻颤了一颤,低声答道:“自然是哥哥。”
  她轻咬了咬唇,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折枝今日过来,确是有求于哥哥。”
  谢钰倒不曾想到她会如此作答,指尖的动作略停了一停,低笑出声:“说罢。”
  折枝小心开口:“之前送给哥哥的那方锦帕,哥哥可还留着?”她微顿了一顿,秀脸绯红:“能否暂且还给折枝?”
  谢钰捻转着那枚小巧的红玛瑙,笑意渐渐自唇角淡去:“怎么,送出手的东西,还有往回讨要的?”
  “哥哥误会了。”折枝慌忙否认,“折枝总想着那方帕子绣得仓促,略显得空旷了些,应当再添上些什么。可哥哥是男子,帕子自然不能如女子那般花哨。折枝想了许久,总觉是再绣上三两句诗词最为稳妥。”
  谢钰薄唇微抬:“依妹妹所言,岂非我有求于你?”
  折枝抬眸望向他,小声开口:“折枝只识得工尺谱上的十个字。其余的字,还得劳烦哥哥。”
  她终日里往谢钰这走动,柳氏那恐怕已起了疑心。
  若是不寻个拿得出手的由头来,只怕不消几日,府里便会流言漫天,不得清净。
  而习字是个很好的理由,且等往后离了桑府,想自个于世上立足,识字也是第一要紧的事。
  谢钰不语,只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眉眼淡漠,不辨喜怒。
  折枝被他这般看住,也不知他是否猜透了自己心中所想,慌乱之下,轻轻抬手握住了他的袖口,低眉软声。
  “哥哥教我。”
  -完-
 
 
第16章 
  ◎真是愈发乖觉了。◎
  谢钰捻转着红玛瑙的指尖缓缓停住,淡淡转过眸光看向她。良久,低笑道:“妹妹若想习字,大可以请个西席过来,又何必前来寻我?”
  折枝素手握着他的袖口不放,只抬起一双含烟笼雾的杏花眸望向他,雪腮微红,放轻了语声:“可这帕子是绣给哥哥的,不是先生。自然是要哥哥来教。”
  谢钰淡看她稍顷,轻哂出声:“除了今上,我还从未教过旁人。”他长指往上,最终停落于银线与耳珠相连的那枚暗扣上,斯条慢理地以指尖捻转着,似想将耳坠解下。
  谢钰大抵是从未给女子解过耳坠,动作虽耐心细致,却终究不得要领。
  几回下来,牵得折枝的耳珠绯红,隐隐有些痛意。
  这痛意细细碎碎的,顺着耳珠与银线相连之处攀援而上,渐渐扩散到耳缘,有些微的麻痒,像是被什么小虫子轻轻咬过。
  折枝雪腮通红,颤声启唇:“哥哥,还是我自己来吧。”
  谢钰并不作答,只是略微加重了几分力道,惩戒似地以冰凉的指尖缓缓拂过她滚烫的耳背。
  折枝颤了一颤,不敢再开口,只得难捱地立在原地。
  不知等了有多久,直至她贴身的小衣都已被细汗浸透,才听见极细微的,暗扣开启的声响。
  耳坠被取下,躺在谢钰掌心,玲珑一点。
  他收拢长指,将那枚耳坠紧紧握于掌心中,语声低柔:“妹妹可不要后悔。”
  折枝垂落的长睫颤抖,连呼吸都似因这话中的深意而颤栗。
  但仍旧是缓缓颔首,艰涩启唇道:“有劳哥哥了。”
  她没有后悔的余地。
  兴许从她惊慌失措躲进谢钰官轿那时起,便已没有退路了。
  谢钰低笑起来,似乎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终于返身回到长案前,将尚未批复完的奏章随意堆至一旁,重新铺纸落笔。
  折枝回过神来,忙快步走上前去,挽起了春衫袖口,为谢钰研墨。
  前日里来映山水榭的时候,因着谢钰是在批复奏章,她总是刻意低垂着眼,不敢多看。
  今日真正要教她时,才敢大着胆子,明晃晃地将视线落过去。
  她虽不曾习字,却见过许多人写字。
  有书写时整个人伏在案上,似没个主心骨的。也有端正得离奇,刻板的像个老学究的。
  而谢钰只是仪态闲雅地立在长案前,白玉傅山炉中氤氲而起的迦南香半掩了他的容貌,愈发令人将视线尽数汇集于他落笔的姿态上。
  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倒是从未见过的秀雅好看。
  折枝静静看了一阵,惶惶的心绪渐渐宁和,连庭院中喧嚣的雨声都似消减至不闻。
  稍顷,谢钰搁笔,自袖中取出锦帕递与她。
  那方锦帕上,似也沾染了他身上清淡的迦南香。
  “既是要绣帕子,那今日便临摹这首短词。待他日绣完,再从启蒙处学起。”
  折枝低眉接过,又往宣纸上细细看了一阵,虽认不出是什么字来,但总觉得似比旁人的字迹都要遒丽许多。
  可自上回的‘玉楼锦’之事起,折枝对谢钰写下的东西总有几分迟疑在里头。生怕又是什么要命的诗词,遂轻声问他:“折枝愚钝,不知哥哥写的是什么?”
  谢钰淡看了她一眼,随意念出纸上诗词:“上窗风动竹,月微明。梦魂偏记水西亭。琅玕碧,花影弄蜻蜓。①”
  折枝虽不知这首词是何人所作,但能听出是一首闲情雅趣的词曲,应当与前朝没什么关联。
  这才轻应了一声,放下心来。
  她将锦帕收进自己的袖袋里,又着眼往左右看去,见室内虽有供她放琴的紫檀木小案,却只有一套文房。
  其余的笔墨纸倒还好些,可青石砚却是独一份的。谢钰还有奏章要批复,折枝不好将砚台取走,便只好挪了张圈椅过来,往谢钰左手边坐了。
  长案供一人坐落,自是宽敞。换作了两人,却略微拥挤了些。
  折枝的椅子近乎是紧挨着谢钰的椅子放置,抬手间若不谨慎,甚至能压住彼此的衣袖。
  折枝小心地往旁侧缩了缩身子,力图给谢钰空出更大的位置来。
  谢钰淡看了她一眼,随意往她身侧坐落,重新执笔,批阅起剩余的奏章。
  未再开口教她什么。
  折枝小心地挽起袖缘,将那张写了诗词的宣纸从谢钰手边挪了过来,又从笔架上拿了一支较为纤细的兔毫。
  这首诗,比先生教她的那十个字要复杂许多。
  可折枝倒也并不十分为难。
  她虽不大识字,刺绣却是贵女圈里的翘楚。
  她自小便发觉,只要不想着这些东西是字,只当做是花样子,便都能依葫芦画瓢得临摹下来。
  春日午后的光阴过得极快,近乎是笔稍几个起落,案几上的铜漏便已走过寸许长。
  谢钰将一本新批注好的奏章放于旁侧,再执笔往砚台里添墨时,却发现砚台已干,这才抬起视线,往左手边看去。
  长案边缘,小姑娘临摹得很是入神。
  一首词描花似地一点点临摹过去,如今也不过临出三两行来。
  倒是发上的珠钗有些松了,散出一缕青丝,垂落在雪白宣纸上,眼看着,便要被墨迹所污。
  谢钰信手捻起了那缕青丝,于掌心中把玩。
  “哥哥?”折枝骤然一惊,手里握着的兔毫偏了一偏,刚临好的‘蜻蜓’二字上转瞬便留下了硕大的墨点。
  她看着这团墨迹,有些不安地轻声开口:“是折枝临得不好吗?”
  谢钰垂目,随意往宣纸上望去。
  宋徽宗传下的瘦金体讲究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其大字尤可见风姿绰约处。②
  被这般以女子临花样子的手法临来,终究是失之灵韵。
  但若是光从字迹上看,倒也像模像样,有三五分近似。
  对于初学者而言,已是十分不易。
  若是年幼时能得好好教养——
  谢钰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眸光缓缓落于指尖那一缕柔软的乌发上。
  青丝如墨,勾缠在指尖上触感微凉,如一匹上好的乌缎。
  无端令人升起将其撕裂的念头。
  谢钰低低笑起来,轻声道:“若是妹妹有个仇人,恨了多年,终于寻得了报复的机会。妹妹会如何去做?”
  折枝听他答非所问,轻愣一愣,迟疑着道:“圣人能够以德报怨,可折枝不是圣人。若是折枝有仇人的话,应当会将受过的委屈都还回去。”
  “是吗?”谢钰淡淡应了一声,把玩着她青丝的指尖不自觉间加注了几分力道。
  折枝吃痛,惴惴抬眸看他,却只见那双窄长的凤眼里一片冰凌,心下一凛,慌忙改口道:“仇人——也得看是谁。若是这个仇人是哥哥的话,那便罢了。”
  谢钰略微松开指尖,抬眸看她。
  圈椅上的小姑娘明明害怕得指尖都在发颤,却还是若无其事地轻抬唇角,对他笑得柔顺:“若不是哥哥,折枝如今恐怕已深陷泥泞。救命之恩,再大的仇怨也因此抵过了。”
  ……真是愈发乖觉了。
  谢钰轻哂一声,彻底松开了指尖。
  折枝高悬的心这才缓缓落下,视线无意间越过谢钰,往长窗外一落。这才发觉庭院中的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
  窗外天色冥冥,正是华灯初上时节。
  折枝便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抬手将那一缕碎发重新绾起,以珠钗牢牢固住。这才福身对谢钰轻声道:“天色已晚,折枝便先回沉香院里去了。改日再来与哥哥习字。”
  谢钰以手支颐,漫不经心道:“善。”
  待槅扇合拢的声音轻轻落下,上房内也迅速静谧下来。
  谢钰将身子倚在宽大的圈椅上,于袖袋中取出那枚玛瑙耳坠。
  暮色里,花蕊大小的红玛瑙鲜艳玲珑,似小姑娘羞赧时,绯红如莓果的耳珠。
  谢钰凤眼微眯,随意将这枚玛瑙含入口中。
  *
  暮色深浓,一轮新月攀上高天,连虫鸣声都似停歇。
  万籁俱静时节,映山水榭的槅扇被人叩响。
  门上传来泠崖的嗓音:“大人,顺王府来信了。”
  谢钰皱眉,取出那枚玛瑙耳坠,沉进供着玉兰的清水里。
  “进。”
  槅扇再度开启,泠崖带着一男子踏入房中。
  灯辉下,此人一身纯黑色夜行衣裹住周身,唯一赤露在外的脸上,戴着一张死气沉沉的铜制面具,只留两个小孔用来视物。
  语声从面具中传来,也沉闷不似人声:“本王今日传信,只问谢大人三句话。”
  顺王素来谨慎,暗地里行事时,从不会留下往来的书信作为把柄。
  顺王府的‘信’,也只由心腹之人口耳相传,不留痕迹。
  谢钰信手搁下朱笔:“王爷请问。”
  黑衣人沉声开口:“皇城司陈元忠乃本王一手扶植,为何仅因‘闹事纵马’此等小事将其严刑拷打致死?”
  谢钰淡声:“陈元忠野心日大,勾连朋党,留不得。其背主谋逆的证据,不日便会送到王爷案前。”
  眼前之人只是一封‘书信’,自不会对谢钰所言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紧接着又问道:“小皇帝已对你言听计从,为何还不见立本王为摄政王之事提上议程?”
  谢钰答道:“今上虽年幼,却自有主见。此事我已私下提过数次,却皆被陛下驳斥。若是一意孤行,令龙颜大怒,反倒适得其反。还请王爷再耐心等待一段时日。”
  黑衣人随之落下最后一问:“谢大人可还记得自己的来处?”
  上房内静谧了稍顷。
  冰凉月色自长窗间涌入,笼在谢钰的眉眼间,如结霜雪。
  那双窄长凤眼中有冰凌如刃层层而起,电光朝露般一闪则逝。
  再抬眼时,却又淡漠如初。
  “不敢忘。”
  -完-
 
 
第17章 
  ◎“我想回荆县里去。”  ◎
  折枝回去后,陆续将那两行诗临了个七八成相似,这才以炭笔描了底子,穿插着绣于竹枝间。
  待这一切完工时,已是数日过去。
  折枝唯恐谢钰等急了迁怒于她,方将帕子绣完,见已是晌午,也顾不得稍作歇息,便步履匆匆地出了月洞门。
  可行至映山水榭的时候,却发觉上房内空无一人,甚至连那终日燃烧不息的白玉傅山炉亦归于寂静。
  室内的迦南香淡了许多,青烟似的笼着一层,似是随时便要弥散。
  折枝往坐楣上坐下,略等了一等。
  初夏将至,拂面而来的风已有了些热度,落在单薄的春衫上,隐隐有些发热。
  折枝没带团扇,只好抬起袖子轻轻挡着。
  可午后的日光极有穿透力,只一盏茶的功夫,便晒得面上发烫。
  折枝坐不住,迟疑着站起身来,方行至游廊外,却又似骤然想起了什么,回转过身来,试探着开口:“泠崖侍卫?”
  四面静谧了一瞬。
  稍顷,一名男子从暗处现身,对折枝略一比手:“表姑娘有何吩咐?”
  正是泠崖。
  折枝微松了口气,轻声问他:“哥哥可是上值去了?大抵要几日才会回来?”
  泠崖只是沉默。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