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词不达意——禾刀
时间:2022-03-23 07:39:37

  戚生生恢复训练的时候,军训已经进行到了第五天,但18班的进度比别的班慢很多,特别是踢正步,所有人都走得很差,年轻的教练到这时才有了些紧迫感,眼见着大家的休息次数逐渐减少。
  梧城的夏季果真名不虚传,就算是在背阴处,也足以让人汗流浃背,在第十次正步来回的时候,戚生生就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她本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发烧感冒,整个人的元气还没恢复好,现在突兀地加入训练,导致身子开始吃不消。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再坚持五分钟就能结束了。
  好不容易挨到教练结束的哨声响起,戚生生只觉得头晕眼花,胃里冒出翻涌的恶心感,施映小心地扶着她往食堂走,可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前头程于高亮的声音传来:“同学们等等!”
  众人不明所以,但都给了班长的面子停住了脚。
  “我们班走的实在太差了,后天就是比赛,就这么上场绝对倒数第一,到时候不仅丢班主任的脸,也有损我们班形象。”程于见大家都在认真听他讲话,眉眼一扬,表情有些自得,“离高三下课还有半小时,我们趁这段时间再加练一会,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程于这话说得没错,他们班走得确实很差,跟隔壁班一比连整齐都算不上,加练的要求不过分。
  况且班主任对他们很好,这些天水和零食就没断过,要是在后天他们以这样的状态上场,绝对是倒一,班主任面上也不好看。
  “好!我觉得可以!”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这么一句,一石激起千层浪,接着又冒出此起彼伏的同意声,大家都在响应新班长的号召。
  施映扶着戚生生,眉头紧皱,对程于这个提议有点不爽,扬起声音说道:“那可以选择不练吗?我们身体不太舒服!”
  程于沉浸在被服从的得意里,猛地听到其中反对的声音,歪头看向施映,视线也注意到了搭她肩膀上的戚生生,不由嗤笑一声,走到两人面前:“想偷懒就直说,我们班是个整体,大家都很累,但还是选择了继续坚持,你们也要有点集体荣誉感吧?”
  “况且……”他偏头看向施映身侧的戚生生,唇角勾起,“连邵鹏都留下来加练,小同类也可以的吧。”
  戚生生有点耳鸣,小同类三个字飘进她的耳朵里刺得她抬起眼皮看向程于。
  施映那时在睡觉,所以并不知道同类这个词在这表达什么意思,但她也隐约察觉到程于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不由高声反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想偷懒了,我们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程于闻言轻嗤:“我看你们刚刚往食堂奔的时候可不像难受的样子。”
  “程于你有毛病吧!找什么茬呢……”
  “好了。”手腕处传来一道小小的力度,戚生生叫住她,看向程于,“我们加练。”
  她不想被这个男生瞧不起。
  程于注视她,挑眉点点头:“好,现在既然全班都没有异议了,那我们开始加练。”
  时值正午,温度达到一天最高的数值,只见操练场上只剩下18班同学的身影。
  起步,正步,立定,没有人喊停。
  戚生生只觉得脚底快要擦出了火,每次落地,整个脚掌都是麻的,眼前也越来越模糊,耳鸣的症状加重,身上的军训外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罩在里面,呼吸逐渐没了节奏。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中暑了。
  就在程于吹响第四次来回的立定哨声中,戚生生终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在即将与地面接触的时候,她听见施映慌乱的惊呼,然后思绪便陷入了黑暗。
  -
  她又一次睡在校医务室的病床上,这次醒过来看见吴云青站在她的床头。
  “你中暑了。”他说,“事情的原委我听施映说了,这事是程于做的不对,我已经说过他了。”
  戚生生听到他这么说,眼前浮现出程于似笑非笑的脸,缓慢地垂下眼睫。
  他那种人那么要强,肯定会因为这事在心里又给她记上一笔。
  想到这,戚生生暗自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吴云青:“老师,我也有责任,我应该在感觉不舒服的时候第一时间说出来。”
  吴云青瞧着小姑娘乖顺的脸,心里本就倾斜的天平彻底倒向戚生生这边:“好了别说了,这事你没错。”
  “接下来的训练你就不用参加了,我给你开证明,还有两天结束,你是要回家,还是留在学校?”
  戚生生垂眸咬了下唇,摇摇头:“我留在学校就好。”
  “好,那你休息吧,晚自习就不用去了。”吴云青俯下身习惯性地想把她把被角掖好,但想起之前的情况,就生硬地收回了手。
  “谢谢老师。”
  -
  转眼间,为期七天的军训在校长的演讲下结束,18班走方阵的成绩一般,倒数第三,比当初的预期好点。吴云青看起来对这个名次并不在乎,一番鼓励的话说完就宣布接下来放两天假,周一正式开始上课模式。
  傍晚霞光染了半边天,戚生生拖着行李箱站在公交站牌那等车,书包上挂着一个与她长相不搭的小火龙挂饰。
  离她要乘坐的301号车到站还有一段时间,她无聊地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忽然这时一双白色男士球鞋出现在了视线里,球鞋上的logo她认识,鞋口往上是精致漂亮的脚腕,线条凌厉骨干。
  一个极具存在感的气息出现在身边,戚生生露出的皮肤能清晰感受到来自身旁之人散发出的热度。
  戚生生背脊一僵,不太习惯有人站在自己旁边,她抬起头手抓住箱杆状似不经意地往后一退,就这么和那人错开了距离。
  她的余光扫到那人背着黑色的羽毛球包,白皙的手臂上能看见凸起的青色经络,手指纤长,手肘泛着粉色……
  粉色,戚生生一怔,猛地抬起头看过去。
  一头短发被染成金色,侧脸线条鲜明,脖后还有未擦干的汗珠,男生此时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装,在傍晚余晖的映衬下,漂亮耀眼到让人心颤。
  戚生生呆愣地看着虞宋,心跳得很快,握在箱杆上手不自觉收紧,在她眼中,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滞。
  彼时晚风吹拂,霞光似火,照在戚生生的脸上,红了一大片。
  ◎最新评论:
  【男主初三,女主高一?】
  【看得出来,大儿子比二儿子受宠一点(bushi)】
  -完-
 
 
第7章 、07
  ◎面相有点凶◎
  看到来人是谁,戚生生没了主意,四肢变得僵硬无比,她垂眸稳了稳心神,让自己不至于太过紧张。
  对方目不斜视,身姿挺拔,好似没有注意到身旁还站着一个人,他应该是刚打完球准备离开,这附近有个体育馆,戚生生在公交上看到过。
  原来他家也住在这条路线上吗。
  戚生生因为这个信息心口动了一下,酥麻由胸口延伸到四肢百骸,仿佛自己和他有了某个隐秘的联系。
  公交车也在这时行驶过来,气门在二人面前打开,虞宋先一步走上去投了两个硬币,从容地走到中间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随之放在了窗外。
  戚生生迟疑了两秒,随即在司机的疑问的眼神里匆忙拎起行李箱走上了车,因为行李太过沉重,她抬得有些许吃力,轮子磕到了台阶上,顿时发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不少乘客都被吸引地看了过来。
  戚生生低下头,脸唰的一下红了,她能感受到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那个人的。
  她飞快地投完硬币,拖着行李箱习惯性的往最后走,在路过虞宋时整个后背都是僵的,眼神落在地面上,不敢抬头。
  她从没有过这种感受,一个人会因为另一个人而心乱如麻,身不由己。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车辆的启动而摔倒。
  直到坐了下来,戚生生的手心里冒出一层薄汗,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直到窗外的景物开始倒退,她才敢抬眸看向正前方的位置。
  少年开了窗,夏末傍晚的微风吹拂而过,他短俏的金发在风中浮动,时不时有晚霞透过高楼的间隙落进车内,把他的金发都染成了红色。
  戚生生从没有见过比他还白的男生,白到连关节都是粉色的。
  他应该已经把她忘了,毕竟那是个连打劫都算不上的初遇。
  车里很安静,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和学业,大家都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而戚生生则贪婪这肆意看向少年的机会。
  到家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她之前总想能再快一点,可现在,她不想下车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在景雅苑站点停下,前方的男生终于有了动作,他站起来走到后门边,修长的手扶在杆子上,骨节分明,青筋若隐若现,因为身高的原因他被迫微微低下头,露出后颈漂亮的弧度。
  戚生生的目光随他而动,球包滑落到少年的手肘处,能看到包上羽毛球的字样。
  直到车停稳,气门打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戚生生都没从忡然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她连忙掉过头从窗户里往外看,但只能看到少年单薄的背影,他单手插兜,背着球包,金发飞扬,远处的地平线上夕阳半沉,交相辉映之间,戚生生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淡淡地收回视线,眼前恢复昏暗,车内与车外仿若两个世界。
  就像景雅苑是梧城最好的高档小区,而西巷只是连阳光都照不进来的逼仄住宅区一样。
  -
  回到家的时候,陈隽还没回来,她买的店面很老旧,要一整个重新翻新,她必须留在现场监工,每天都会很晚回来。
  戚生生把米洗净倒进电饭煲里,按下煮粥模式,静静地回到房间。
  她的房间在楼的背阴处,阳光被隔壁六层的住宅楼挡的严严实实,唯一的优点就是夏天在这里很凉快。
  戚生生收好行李,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又洗了个澡,等到一切做完她才坐到书桌前。
  窗户被她打开,能清楚听见夏虫的鸣叫,甚至还能在其中分辨出从小洋楼里传来的琴声。
  戚生生湿着头发坐在窗前,浑身像被抽光了力气,没有任何想要说话的冲动。她透过窗子看向离她最近的那栋小洋楼,二楼的那个房间正亮着,一道高瘦的身影站在窗前,他的动作像是在拉琴。
  戚生生抿了抿被浴室雾气打湿的嘴唇,鼻子忽然有些酸涩。
  她看了一会,低头缓慢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铁质的盒子,轻轻打开,看着盒子里的东西。
  那是几张来自西藏的明信片。
  戚生生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右下角写着寄来的时间是2010年3月15日。
  一年前,她生日那天。
  亲爱的生生,我的女儿,生日快乐。
  爸爸此时正在林芝的索松村给你写下这封信,这里是观赏南迦巴瓦峰最佳的视角。南迦巴瓦峰被誉为最害羞的山峰,据说一年里只有六十多天能看见它,更别说日照金山。
  许是心里惦念着你,这绝美的景象被爸爸看到了,白色的山峰被金光笼罩,雅鲁藏布江倒映着南迦巴瓦峰,美的像是神迹。
  爸爸在神峰前许下愿望,希望我的生生平安健康,一辈子幸福快乐,不受苦痛侵扰。
  等你收到这封信时,你就已经是15岁的大孩子了。今年的你即将迈入初三,中考也随之而至,一定放平心态,不要妄自菲薄,爸爸知道你得失心重,不比为此太过执着,能做到拼尽全力,不留遗憾已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最后,你一定要照顾好妈妈,不要惹她生气。
  父亲:戚望
2010年3月1日留。
  戚望的字迹很工整,像他这个人一样,严谨一丝不苟。
  可就是这么一个在所有人眼里老实可靠的男人,却在戚生生十二岁那年突然离开,没有留下一句话,把陈隽和戚生生留在白安,自己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多就是在戚生生生日那天寄来一张明信片,别的再无其他。
  可这唯一的联系也在今年断掉了,今年的生日戚望没有寄来明信片。
  戚生生记得生日那天她独自坐在街角的邮局门口,不放过任何一个邮递员叔叔的眼神,但直到夜灯亮起,邮局关门,也没有一封信是属于她的。
  戚望最初离开的那一年,陈隽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她报过警,贴过寻人启事,直到明信片出现她才活了过来。
  陈隽亲自去了趟西藏,可回来的还是她一个人。
  从西藏回来之后,陈隽消沉了一段时间,她不管甜品店的生意,性子由温润如水变成焦躁敏感,从早到晚混迹在麻将馆,每天深夜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戚生生总会听见她闷在被子里的压抑哭声。
  没有人知道戚望为什么离开。无数的闲言碎语在陈隽的身上做文章,好像非要在其中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能罢休。
  这两年,她们母女过得一点也不好。
  戚生生想到这,重新把盒子盖上,把它藏在了抽屉最深处,她不想让陈隽看见。
  -
  两天假期过得很快,但是正式上学的第一天,戚生生迟到了。
  她在手机上订的闹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响,等陈隽敲门叫醒她时,只有二十分钟给她收拾。
  洗漱完,陈隽给她装了几个包子带着,戚生生抓上书包往楼下跑,陈隽在身后嘱咐她:“慢点,别摔了!”
  “知道了!”
  -
  戚生生跑到公交站牌前车辆正好赶到,她连忙跑上车,呼吸都没喘匀就被人群挤到了最里面。
  她的呼吸猛然一滞,连忙抓紧杆子往门边缩,像只鹌鹑一样,尽量躲避着人群。
  可车辆时停时走,乘客随着惯性会聚拢在一起,在又一次和前面的大叔相碰时,戚生生闭上眼急促地呼吸起来,她的脖后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抓着杆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一些凌乱的画面在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闪现,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尖叫出声。
  在她崩溃的前一秒,一个高瘦的身影走到她前面,抬手抓住顶上的拉环,把她和大叔隔开。
  大脑混沌之间,一阵清凉的薄荷香气包裹住她,像海风一样包容,赶走了她的不安和害怕。
  戚生生眼睫轻颤,有类似布料的东西轻轻擦过她的鼻尖,有点痒。
  她深吸一口气,眼珠微动,缓慢地睁开了眼,那人比她高很多,入眼便是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男生没有把拉链拉上,外套的衣摆时不时扫过她的眉眼和鼻子。他抬起手臂抓住拉环,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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