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周少也认识意意?”宋岩一个劲地套近乎,随即转头看向宋幼意,“意意,来和周少打招呼。”
周子逸掐灭烟,意义不明地笑了声:“不敢,你女儿之前还给我送了一份大礼,害得我送到国外关了一个月。”
宋岩不明所以,周子逸却没有解释,而是挥挥手让宋岩一家离开。
“我现在要单独和她聊聊。”
宋岩见状,倒是识趣地带着其他人离开。
周子逸坐在宋幼意面前:“我被你害得这么惨,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吗?”
宋幼意那双看上去澄澈无害的眼眸带着冷意,语气降到冰点:“怎么,还要我送你一巴掌,你才满意?”
“宋幼意,谁教你这些的?”周子逸表情有点复杂,“是贺憬?”
自从上次强迫宋幼意和她参加饭局之后,他就被周家送到国外反省了一个月,并且听说周家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周子逸才知道这个贺家的掌权人行事的恐怖之处,但他确实无法理解,宋幼意是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
从上一次见面后,周子逸就已经察觉出来,宋幼意的性格和之前大相径庭,宋幼意之前不是这个样子,上初中的时候,她准时上学放学,不和同学起冲突,字迹幼圆,平平整整,就和她的性格一样,都是温和隐忍,更不会打人。
所以当时的他才会一直以欺负她为乐。
但现在的宋幼意却像带了刺的玫瑰,花瓣依旧是柔软的,但稍有不慎,就会被暗刺扎伤手。
宋幼意没有出声,周子逸就当是默认。
他这种纨绔子弟,和贺憬完全没有交集的地方,但也听过家里说过贺憬的能力手段。
他天天嚷嚷要摆脱周家的掌控,但他心里清楚,他只是敢在嘴上喊喊罢了,失去了周家给的一切,他什么都不是。
但贺憬不一样,他杀伐决断,用实力证明,没了贺家,他一样可以在金融圈有一席之地。
他的目光落在宋幼意的手腕上,一串镶钻玫瑰手链正垂在宋幼意雪白手腕上,他想起前段时间身边有位狐朋狗友的女朋友曾经抱怨,当时还爱的死去活来,对他的女朋友可谓是百依百顺,但嘉德春拍后,他就和小女朋友闹了脾气,说女朋友看上嘉德春拍的一串镶钻玫瑰手链。
“是贺家那位拍下的东西,就一个镶钻的破手链,她非得要和贺憬去竞价,当时贺憬就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慌,我他妈还想多活几年!!立刻让她不要竞价,结果她非得和我闹别扭!”
当时朋友还给他看了眼手链:“我就想不明白,这小破手链有啥好看的?”
周子逸当时也只是不甚在意地扫了一眼,就抛之脑后。
现在那串手链却完完整整地垂在宋幼意的手腕上。
“宋幼意,当贺憬的金丝雀,小心把自己搭进去。”周子逸冷声嘲讽,“你以为他能对你好到什么时候,不过只是一时兴起,玩玩你而已,还是你以为,以你的手段,能玩得过贺憬?”
宋幼意终于出声:“我十六岁就认识他,远远比你了解得多。”
“他可以用手段对付任何人,都不会对我怎么样。”宋幼意收回视线,语气清淡,“因为我对他有恩。”
她甚至试探过贺憬的底线,他甚至还给她买过卫生巾,在雨天给她送到学校。
在某些方面,贺憬对她好得无可挑剔。
只是他的好,全部都是因为她曾经帮过他,而不是因为男女之间的喜欢。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和我这样对着干。”周子逸冷笑一声,“那好,宋幼意,我就是非你不可了。”
“听说你爸到处找周转的资金,周家的事务虽然不是我在管,但我手上的东西,应该足够你爸应急。”
“如果我和他说我要你,你说,他会不会答应?”
宋幼意冷声:“不要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想让你识趣点,低个头而已。”周子逸点燃一支烟,烟雾飘散,“或许大家都不知道你这个乖乖女,在背后居然给人当金丝雀,你说,要是大家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宋幼意猛然起身,将桌上的玻璃杯砸向周子逸,水沿着桌面边缘,滴滴嗒嗒地滴落。
“你这性子,真的越来越差了,不忍了?”
“我就不信,贺憬还能为了你,违背贺家的规矩。”周子逸揩掉身上的水珠,轻慢地笑了,“虽然他是贺家掌权人,但贺老爷子还在,就算贺憬能仗势欺人,他不会让贺憬为了一个女人,和周家交恶。”
周子逸离开工作室后,宋幼意坐在窗边,已经是下午,天色似乎积攒着乌色,乌云滚滚流动,积压在天边,风雨欲来。
风吹得身上凉透,宋幼意却恍若未知。
手机微震,贺憬的消息传来。
【我已经回北城了,要来馥园吗?】
宋幼意写写删删,最后还是发送了消息。
【我有些事先和你说。】
贺憬:【好,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让司机去接你。】
宋幼意先抵达馥园,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她回首望着探出的龙沙宝石枝叶,被雨滴打湿,影影绰绰的剪影,在夜色的晚风中摇摆。
不可否认,周子逸的话确实压制住她,贺憬不能为她反抗贺家,她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定位,不要做那些徒劳的梦。
两年前的话语犹如还在耳畔。
“你配不上他。”
“学妹,还是不要肖想得不到的人……”
两年前的她选择退缩了,但现在她还是想要试探贺憬的底线。
或许今天的事情耗费太多心神,她在客厅睡着了,等醒来时,贺憬正给她裹上毯子,光线有点刺眼,宋幼意微微皱眉,语气却温软:“你回来了?”
贺憬给她倒了杯热水:“有些事耽搁了,怎么在这睡?”
她刚刚睡醒,声音有些朦胧:“我在等你。”
贺憬身形微顿,缓缓侧过脸,重复宋幼意的话:“你在等我?”
“嗯,等你吃饭。”宋幼意正要站起来,却因为在地毯上趴太久,腿麻了。
她有点尴尬地眨眨眼睛,纤长眼睫微微垂下,试图稍微挪一下腿。
好酸,根本站不起来。
贺憬发觉宋幼意没有跟上,才回头看,发现宋幼意仍然坐在地毯上裹着毛毯发呆。
“意意,怎么了?”
听到贺憬的声音,宋幼意身形一僵,佯装平静:“没事,我还没睡醒,先缓缓。”
“腿麻了?”
宋幼意一顿,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有点难堪地看向他,缓缓点点头。
一道阴影覆在她的面前,她不由仰头,和微微俯身的贺憬对视。
“我抱你。”
下一秒,浅淡乌木沉香覆于鼻间,一手卡在她的膝盖后,把她打横抱起。
她的心跳倏然停了半拍。
纱裙翩跹晃荡,她下意识挣扎勾紧贺憬的脖颈,她的发顶不小心撞了贺憬,这一下,吓得她不敢乱动,安安静静地蜷缩在贺憬怀里。
贺憬轻笑:“怕摔?”
“……我不怕。”宋幼意紧紧攥紧他的衬衫。
“但是你心跳好快,意意。”
被贺憬一说,她的心跳声好像更加清晰而有力地跳动着。
她垂着眼睫,没有出声,她心跳过快,根本不是因为怕摔,而是因为贺憬抱着她。
她抬眼,飞快地看一眼,面容清隽精致,如最好的工笔画就,只需一眼,就挪不开眼。
她的心跳极快,心跳声在胸腔回荡,明明说好不再动心的,她好像再次无可抑制地沉迷进去。
不想松手,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星星之火燎原。
直到她触到柔软的垫子,贺憬才松手。
宋幼意心尖一颤,缓缓收回手。
“腿还难受吗?”贺憬问她。
宋幼意有点怔然,刚刚的紧张直接让她忽略掉腿麻的难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已经不难受了。”
餐桌灯光微暗,阿姨已经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
宋幼意一直在想其他事,这时候才发现贺憬是提前回来:“怎么突然回北城了?不是说还要一段时间吗?”
贺憬换了居家的开衫,墨发温顺垂在额前,略微凌乱遮在眼睫上方,没有镜片的遮挡,狭长精致的眼眸微微上翘,眸色清浅,多了几分清冷。
他正垂着眼剥虾,把剥好的全部放在一个小碗里,推到宋幼意面前。
“我担心你不开心。”
贺憬出声,宋幼意吃饭的手顺势一顿。
他抬眼仔细端详宋幼意,嗓音清越缓和:“怎么办?看起来确实有点不开心。”
那一个念头再次鬼使神差地浮起,久久都没有散去。
如果和贺憬提出结婚会怎么样?
原先已经平复的心跳再次加速跳动起来,他会答应吗?
宋幼意:“不是之前那件事,那件事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贺憬洗干净手,慢条斯理:“那是因为你要和我说的那件事吗?”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贺憬起身,打断她的思绪。
“用你之前送的小茶杯,喝一杯茶?”贺憬笑着看她,“之前说过,让你尝尝我的茶,今天正好有机会。”
宋幼意有些讶异:“你还记得啊。”
贺憬笑了:“我的记性看上去有这么差吗?”
“之前还说过,要一起去做陶艺,我也还记得。”
宋幼意微怔,旋即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热雾徐徐腾起,白皙修长的手微抬,往小茶杯中倒入茶。
“这是茉莉花茶,没有泡得很浓,你尝尝。”
宋幼意拿起小茶盏,澄澈茶汤倒映着她描绘的玫瑰,茉莉的清香袅袅升起。
光滑釉面带着烫意,指尖有点发麻。
不说,说,不说,说……
她看着杯底的玫瑰花,终于数清杯底的玫瑰花瓣有八片。
说。
她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当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不试试,确实会后悔。
她怕自己再犹豫一秒,就会改变主意,抬眸望向贺憬,终于出声。
“能请你再帮我个忙吗?”
贺憬眉梢轻挑,似乎有点意外:“你说。”
“那个……我想说的是……”
宋幼意眼睫轻颤,还是把话说出口:“你能和我……协议婚姻一段时间吗?”
第20章 领证
◎“谢谢老……老公。”◎
她轻声说完这句话, 就垂头啜了一口茶,不敢再抬头。
对面没有出声,宋幼意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要是他拒绝了, 怎么办?
她突然生出一丝后悔感,不应该这么冲动行事的。
但说出去的话又没办法收回。
她的思绪越来越乱, 好像是一团乱麻一般, 正在纷乱的时候,却听到对面的贺憬出声。
“你明天有课吗?”
宋幼意以为贺憬在转移话题,心里有点失落, 但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她刚刚那句话, 其实也有点临时起意,她也没想过贺憬会答应。
那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比较好。
“我明天上午没课, 下午是广告摄影。”
贺憬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忽然笑了:“好啊。”
“那我们明天上午就去领证。”
宋幼意不由看他, 却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漆黑如墨的含笑眼眸。
不是?他居然同意了?
宋幼意有点磕巴:“……你同意了?”
她突然产生一种拐|骗良家妇男的错觉。
贺憬单手托腮,似笑非笑:“你想反悔?”
“没有……”
宋幼意微微张嘴, 想要问问贺憬问什么会同意和她结婚,但话就在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算了,估计也是报答她当年的资助那套说辞。
她的手指蜷缩一下,之后慢慢松开,心里那一点隐秘的期待消之殆尽。
她只是重复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
她却像想到什么,微蹙了眉头:“但是我听说,你们这些家族不是也需要联姻吗?”
就如周子逸说得那样, 他虽然是贺家的掌权人, 但他的爷爷也不会同意让他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女生。
宋家姑且需要靠联姻加强联系, 更不用说贺家这种四九城头一份的家族,对于择偶标准会更加严格。
但贺憬望向宋幼意,眉梢微挑:“联姻?”
“我之所以大学时要兼职和实习,是因为和贺家立了一个赌约,在四年期间,不靠贺家任何资源,赚到相应的数额。”
旋即他的嗓音不轻不重地响起:“如果我赢了这个赌约,我会获得两个特权,第一是掌权贺家,第二就是贺家不能插手我的婚姻。”
宋幼意有些震惊,不由抬眼:“那输了怎么办?”
“意意。”贺憬低笑一声,话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张狂和恣意,“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输。”
“最后我确实是赢了,不是吗?”
贺憬淡声道:“所以不用担心我有联姻对象这件事。”
宋幼意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贺憬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水滴,一边给助理打电话:“明天早上的投研会推迟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