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补了一句：“这里都是摄像头，录音也能录得很清楚。”
听到这句话，宋陶然挑衅般推倒面前的打光灯，打光灯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庞大的打光灯倒在地上闪了几下，就彻底罢工了。
现场鸦雀无声。
宋陶然一字一句：“我有钱。”
宋幼意明白了，这就是典型的人傻钱多。
她没有生气，甚至还笑了：“好的，栀栀，一会把这个补光灯的购买记录找出来，让宋小姐现场按价赔偿。”
宋幼意的嗓音细柔：“宋小姐也算是公众人物了，总不会不赔钱的，对吧？”
夏栀看着自己老板，有些发愣，平时宋幼意的脾气温和，对于客户的要求都是有求必应，也很有耐心，但今天遇到宋陶然这种不讲理的，老板好像变得霸气起来。
宋陶然的经纪人出面处理赔钱，对待宋幼意的态度还算客气，一边哄着宋陶然“小祖宗”，把宋陶然带走现场，恢复了安静。
宋幼意再次举起单反，对着有些发愣的拍摄对象笑了笑，再次恢复温柔声线：“那我们现在继续，可以吗？”
拍摄的练习生立刻回答：“嗯……嗯。”
被带走的宋陶然气得直发抖，立刻给宋岩打电话，电话刚接通，她就红了眼眶。
“爸，我刚刚被宋幼意欺负了！”
对面的宋岩正为资金周转头疼，接到宋陶然的电话，瞬间变得不耐烦：“你又怎么了？你要什么我都尽量去满足你，去当明星，我给你铺路，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要给我到处闯祸！”
本来还准备向宋岩撒娇的宋陶然却被骂了一顿，变得更加委屈，声音也变得尖细：“闯祸？我哪里闯祸了？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比不上宋幼意吗？你就是偏心她！”
因为和前妻家合作终止，宋家的公司越来越不景气，宋岩分身乏术，心烦得很，就被宋陶然吵得头疼：“公司有些事，我现在要去处理，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耍小性子，把你的坏脾气给我收起来！”
宋陶然从小就心思敏感多疑，现在被宋岩当面说了几句，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折辱，自己在宋岩心里远远没有宋幼意重要，顿时气得眼泪往下掉。
她转头拨通了姚晴的电话，哭着和姚晴诉苦：“我就是说一句宋幼意欺负我，爸就把我骂了一顿，在他心中，我就不如宋幼意吗？”
“好了好了，别哭了。”姚晴安慰她，“你爸什么都没有留给她，她现在孤立无援，甚至房子都到你手里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你还担心什么？”
姚晴最近也有点焦头烂额，但也心疼女儿：“而且最近家里公司出了点事，你爸爸正心情不好，不要去惹他，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宋陶然有点被吓住：“家里怎么了？”
“没事。”姚晴不打算和宋陶然说明现在的窘境，只是告诫她：“以后安分一点，别再想着到处逞强炫耀，不然我也保不了你，对了，钱还够花吗？”
她刚刚才砸了宋幼意一盏打光灯，不由撇了撇嘴撒娇：“缺钱……”
姚晴给她转了一笔钱，再次叮嘱她：“好了听话点，知道吗？”
“知道了。”
宋陶然知道确实是自己找茬在先，但还是极其高调地换了一个摄影师，结果拍得还不如宋幼意好看，她不由气闷，思来想去，还是准备拉下脸，去找宋幼意修图。
宋幼意看到站在门口的宋陶然，只是很淡地看了她一眼，就继续修图。
“宋幼意。”
“我最后看了看，还是决定用回你的照片，你给我修一下。”
宋陶然有些别扭，没想到最后还是要用回宋幼意的照片，但样子还是要装一下，她居高临下地在旁边指点修图，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宋陶然才勉强点头：“修完后勉强能用了，就用这几张吧，你把照片发给我的团队。”
宋幼意的手却停住了，抬眼看向宋陶然，语气很淡：“我不发。”
“你什么意思？”宋陶然感觉自己被宋幼意耍了，声音突然提高，“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幼意你拽什么拽，不就一小摄影师吗？”
“信不信我让人封杀你……”
宋幼意一脸平静地站起来，似乎没把宋陶然的话听进去，一直在摆弄反光板的位置，之后转身看向她。
宋陶然原先颐指气使的神色瞬间消失，顿时有点慌乱：“这里有摄像头，你想干什么？”
宋幼意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宋陶然的手臂，动作行云流水，给她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
突如其来的腾空，吓得宋陶然惊叫一声，背部重重落在厚重柔软的地毯上，疼痛的感觉没有多少，但更多的是后怕。
宋幼意抬眼看她，微微笑了，温柔嗓音带着点儿甜：“当然是想打你了。”
-
宋陶然最后跌跌撞撞地跑出摄影棚。
关月微在电话那边知道这件事，笑得差点直不起腰：“你还真把人给打了。”
“没有，就是让她体验了一把腾空的感觉。”宋幼意一边改稿，“其实一点也不疼，只是想吓吓她。”
“你没被摄像头拍到吧。”
“我特地用反光板挡住了，别怕。”
关月微这才放下心来，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你的邻居没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就是听说他不喜欢女孩子……就你懂吧。”
宋幼意说得很隐晦，但关月微秒懂：“哦是姐妹啊，不是坏人就好，管他是弯是直的。”
正闲聊着，杨九语突然发了个信息。
【宋老师宋老师，你现在在嘉苑吗？】
宋幼意不明所以，还是回了一句：【在的。】
杨九语：【是这样的，我舅舅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找我要扳手，你能帮我送过去吗？【撒娇】【撒娇】】
只是送件东西，宋幼意也没有推脱，直接回了好。
宋幼意找到扳手后，根据杨九语提供的门牌号，走到门前，摁了门铃。
但她摁了两三次，杨九语的舅舅都没有来开门，她只好弯腰把扳手放在门边。
此时，门却突然开了个缝，客厅的亮光淌泻一地，似乎有人走了出来。
宋幼意吓了一跳，但依旧礼貌：“你好，请问是九语舅舅吗？我来替她送扳手……”
她抬起眼，才看清传说中带着金丝眼镜，长得很好看的人间不直的。
只一眼，她却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贺憬穿着睡衣，没戴眼镜，墨发半干垂在额前，略微凌乱遮在眼睫上方，狭长精致的眼眸微微上翘，映着细碎的微光，眸光流转。
屋里传来一道男声：“贺憬，是谁啊？”
第6章 往事
◎“意意，稍微依靠一下我，好不好？”◎
宋幼意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她试图提取出一些有用信息，耳边却响起杨九语纠结的语气：“我舅舅，好像对女孩子不感兴趣……”
她定定地看着贺憬，小声喃喃：“你是九语的舅舅吗？”
贺憬笑着点头，嗓音温柔：“是。”
这个消息对于宋幼意而言，简直就是五雷轰顶。
她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问出另外一个问题。
“……那里面那个，是你的男朋友？”
贺憬有些不解地挑眉：“男朋友？”
问出这一句话已经耗尽宋幼意全部的勇气。
她甚至没有不敢再去看贺憬的表情，她仓皇转身，却碰到放在一旁的伞架，磕了一下膝盖，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袭来。
好痛。
下一秒，宋幼意被身后人拦腰抱起，清浅的乌木沉香透过薄薄的睡衣，她感受到贺憬的体温，极淡的木质调香气霎时传来。
她下意识想要挣扎，却不小心扯松贺憬锁骨前的扣子，裸|露出冷白的皮肤。
“别乱动。”
温言和刚刚从书房出来，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贺憬，投研的资料我明天再发你。”
他一抬头，就和抱着宋幼意的贺憬打了照面。
气氛顿时诡异地安静下来。
贺憬衣冠不整地抱着宋幼意，扣子已经被扯掉三分之一，而他怀里的宋幼意眼角泛红，场面一度有点混乱。
一瞬间，宋幼意和温言和都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是澄亮的电灯泡。
温言和立刻用文件挡着脸：“我什么都没看见啊！！什么都没看到！！贺憬你不能小肚鸡肠报复我，我先走了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继续……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温言和走得很快，还不忘贴心地给贺憬关灯。
客厅里一片黑暗，只能零星看到贺憬的侧脸轮廓。
黑暗中，她听到贺憬的声音。
“认识刚刚那个人吗？”
“……认识，是和你关系很好的温师兄。”
宋幼意慢吞吞地说着，贺憬的大学本科舍友她都认识，贺憬曾经带她和大学舍友一起吃过饭。
“那听到刚刚他说的话吗？”
“听……听到了。”
微凉的手指抵在宋幼意的下巴上，轻轻转了过来，让宋幼意直视他的眼眸。
细碎的眸光映在眼底，正很专注地看着她。
宋幼意心跳如鼓，清浅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近得几乎呼吸交缠，宋幼意只是仰头呆呆地望着他。
她僵持在这极度暧昧的距离，只要再靠近一点，她甚至就能碰到他的唇角。
太近了……
贺憬嘴角微扬，对她微微一笑，嗓音带着微不可闻的蛊惑。
“所以意意，我是直的还是弯的？”
-
客厅的灯再次亮起，宋幼意蜷在沙发上，身上裹着贺憬刚刚给她披上的小毛毯。
刚刚在黑暗中滋生出来的暧昧似乎倏然消失不见。
好尴尬……
宋幼意垂着头，眼神也不敢到处乱飘，只是落在沙发下的浅灰色地毯上。
一个医药箱占据她的视野，贺憬回来了。
他一圈圈挽起裤脚，原先雪白柔嫩的膝盖已经磕得青红一片，在白皙的肌肤上，看起来有点惨不忍睹。
正准备上药，贺憬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却倏然亮起，有人发了两条消息。
贺憬手上沾染了药水，不方便拿手机，示意宋幼意帮忙点开手机。
“帮个忙。”
宋幼意拿过他的手机，手先一步脑子，仿佛演练过无数次，极其熟稔地输入几个数字，手机解锁，微信界面出现在宋幼意眼前。
贺憬似乎极其愉悦地轻笑一声。
“谁发的消息？”
宋幼意不太自然的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是温师兄。”
她点开，准备把手机屏幕给贺憬看，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却顿住了。
温言和：【贺憬，你他妈能当个人吗？】
温言和：【不是，你他妈能拿我当个人吗？我一个外人还活生生站在你家书房，你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你玩情|趣能不能稍微挑一下场合？？】
她慌忙收回视线，只是那三个极其羞耻的字眼已经深深印在她脑海里，直接让她的耳尖彻底红透。
再想下去，她的脑袋都要熟透了。
“发了什么？”贺憬放下药瓶，“直接念吧，我听着。”
“……确定吗？”
宋幼意深吸一口气，开始逐字念消息：“贺憬，你……”
后面的字眼她一个字都念不出来，声音戛然而止。
她还是克服不了。
“……”
“算了，你还是自己看吧。”
宋幼意把手机屏幕对着他，让他看。
贺憬正半蹲在地毯上，给宋幼意上药，抬眼扫过，眉眼沉静，一字一句看得认真。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贺憬才出声。
“意意，帮我摁着语音键。”
宋幼意闻言，指尖点住语音键。
贺憬贺憬声音极近，一字一句如玉石敲击，清冽好听：“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一倒，意意受伤了，我抱她起来搽药。”
这一句语音发出去，贺憬沉静依旧，没有再理会手机的消息，继续给她上药。
宋幼意却有些出神，偷偷看着贺憬的侧脸。
他本就应该是这样，永远不带一丝欲念，斯文温和，禁欲到极致。
也永远不会喜欢她。
他眉眼轻垂，伸手托着宋幼意的小腿，褐色的药倒在膝盖上，一点点揉搓开，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轻轻揉起来，动作相当轻柔，几乎感觉不到痛感。
似乎有所感，贺憬抬眸看向她，四目相对后，宋幼意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
“你对我，总是异常放心。”
贺憬慢条斯理地出声。
“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宋幼意霎时抬起眼，又觉得这句话有点歧义，“就是说……我信任你。”
“确定吗？”贺憬语气带笑，意味深长，“意意，随便和男人独处一室挺危险的。”
“贺憬。”
宋幼意抬头，语气极其认真：“如果你危险的话，那这个世界上，我就没有能信任的人了。”
她的手捏着垂下的小毛毯：有点结结巴巴：“我们……都一起开过房，还有什么好怕的。”
贺憬闻言看向宋幼意，瞬间失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