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蚀骨——朵枝
时间:2022-03-23 08:14:12

  易辞洲抬眼斜睨着她,喝了不少酒的面颊泛着淡淡的微红,他懒洋洋地往后靠在沙发上,双手自然地摊扶在沙发背上,说道:“过来。”
 
 
第18章 
  ◎我亲自去找她。◎
  那话语不轻不重、不急不缓,仿佛在极其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行动。
  卧室的灯被他调暗了,床头的香薰蜡烛燃着淡淡的青草香味,整间房都溢满了一种异样的情调。
  然而舒晚一丁点都感觉不到。
  她紧缩在宽大的浴袍里,站在原地,迟迟不肯挪步。
  她想拒绝,又不敢。
  只得这么跟他不进不退地怠缓僵持,连一句话都没有。
  夜晚的时间虽长,但春宵却短。
  等得久了,易辞洲捏了捏眉骨,又重复了一遍,“听不见吗?把浴袍脱了,过来。”
  他耐心压着声音,眼神迷离,似是给了她足够的时间。
  不过几步之遥,舒晚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她害怕那种噩梦般的感觉。
  正如易辞洲所说,离了助听器,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窗外晚风还在徐徐不止,舒晚怔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反应,颤着说道:“风大,有点冷。”
  易辞洲瞥了一眼窗外,不动声色地掀了掀眼皮,问道:“所以呢?”
  僵持不下,他知道她在想办法跟他斡旋,但是此刻他并不想和她变着法打太极,两个结了婚的成年男女,关上门,还能做什么?
  舒晚读到了他眼底的急不可耐,只能败退一步,至少可以让自己好过一些。
  “我关上窗户。”
  她紧了紧浴袍领口,快步走到窗边。
  正想伸手去拉窗户把手,忽地,就听身后男人的声音沉沉传来:“别动,就站在那。”
  下一秒,屋内的灯被关掉,只余下床头微弱的烛光。
  舒晚一听,手指触碰到窗户冰冷的金属边框时,整个人陡然间就滞住了。
  她心口一提,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刚洗完澡的身体,绯红得厉害,也颤抖得紧促。她紧紧攥着窗户边缘,听着男人的脚步声缓缓及近,每近一步,心跳就快一秒。
  直到腰上缠上那双熟悉的手,舒晚才觉得灵魂归位。
  她难受地想挣脱开,却无能为力,于是侧过头,躲避着他的鼻息,“我真的冷。”
  情意上头,谁还听得进这些。
  易辞洲凝视着她潮红的面颊,充耳不闻。
  似是许久没碰她了,她身上刚洗完澡的味道竟有些上头,尤其是微微湿润的头发,在晚风吹拂下,隐隐绰绰飘过来阵阵花香,更让人膨胀了几分。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她腰间的腰带,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想要什么姿势?”
  舒晚闭着眼睛,绷直了身体往后缩,一言不发。
  见她本能地抵触,又询问无果,易辞洲不觉有些不悦。他没再多说,又将她整个人转了过去,面向晚风瑟瑟的窗外。
  他紧紧相贴,指尖触碰花蕾,却将他拒之门外。
  他抬眼,凑在她耳边问道:“这么抗拒?”
  舒晚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冷。
  是真的冷。
  可她被风吹懵了耳朵,她听不清,也说不出来。
  知道她在这事上难哄,易辞洲又换了一种方式去磨她,“那你要不要回忆回忆,你以前每次躺在我身下的时候,有多么欲罢不能?”
  虽然他的话是不干不净的,但却是实话实说,舒晚模棱两可地听进去,只觉得整个人都在用尽全力排斥他。
  结婚前和他上床,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然而现在,却变成了安然度日的手段。
  他喜欢摘掉她的助听器,让她安静下来,让她陷入无尽的沉寂,让她完完全全呈现在他面前。
  这样,他才能在夜色中无声无息地慢慢欣赏,她是怎么一点点变得像花一样鲜红,又怎么随着他一起沉沦起伏。
  她难堪地说道:“我不想回忆。”
  然而易辞洲没打算放过她。
  他摘掉了她的助听器,然后将她的一条腿提至窗沿,哑声道:“那现在就回忆一下。”
  ……
  第二天,舒晚睡醒的时候,易辞洲已经离开了。
  他睡得浅,又醒得早,一般不会等她醒来,就去了公司。
  她戴好助听器,走进浴室,对着镜子,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似乎是上次的爱痕让人触目惊心,易辞洲这次温柔得很,情到深处时,也只是压着喘息在她胸口轻啄。
  几抹粉红,淡淡的。
  她刚洗漱穿戴好,房门就被敲响了。
  宋姨隔着门,小心翼翼问道:“太太,醒了吗?”
  “嗯。”她应着,打开门,“什么事?”
  宋姨低垂双目道:“早餐都准备好了。”
  舒晚轻瞥她一眼,“哦”了一声,便径直走到餐厅坐下。
  见她面带疲惫,易辞洲走的时候又脚步轻快,宋姨不用想都知道昨夜雨疏风骤,于是笑着说:“太太,易先生一大早就让人送来了几件衣服。”
  舒晚不冷不热:“嗯。”
  宋姨给她倒了一杯牛奶放在边上,试探性地说道:“我看一下,都是当季的新款,哦对,还有一只稀有皮的包呢,先生对您还是不错的。”
  “不错?”舒晚凝视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牛奶,眼中平静如水,“他给我的这些东西,不过就是一些心理上的补偿而已。”
  嗤……
  不爱她,又睡她。
  岂不是要一些身外之物来填补那些心理空缺呢?
  她冷笑两声。
  宋姨不解,但瞧她那副恹恹的样子,又不敢再多问。她只是雇来做事的,看好太太才是她的本分,其余的,还是少管少问比较好。
  -
  那日之后,易辞洲就再也没来找过她了。
  舒涞老实本分了不少,虽然没有再去安排好的公司上班,但基本上足不出门,连平日里的球友聚会都没有再去了。
  周五的晚上,舒涞难得打来电话,“姐,我在爸的医院,方便来一趟吗?”
  舒涞很少会主动去舒天邝的医院,几乎每次都要舒晚提醒,他才会不情不愿地过去看看。
  这会他突然打来电话,舒晚不由惊了一下,直接问道:“是爸出什么事了吗?”
  舒涞安慰道说:“爸没事,是我找你有事。”
  舒晚更加疑惑,但电话里又问不出来什么,只好赶紧换上衣服赶往舒天邝所在的疗养医院。
  舒天邝刚刚睡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将病床摇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姐弟俩一阴一阳地走了进来。
  原本畏畏缩缩的舒涞一见到舒天邝,整个人就变得活络了起来,他气定神闲地往沙发上一坐,说道:“姐,我想过了,既然易辞洲对你不好,那就离婚吧。”
  舒天邝皱了皱眉,平静问道:“离婚?”
  他心底知道舒晚在易家过得不好,但是他们几乎已经完全依附易辞洲,现在想要脱离,那么接下来的生活来源和高昂医疗费用根本承受不了。
  舒晚也心如明镜,爸爸下半身瘫痪,还有心脏病和一系列并发症,常年需要人照顾,舒涞那边也有一大笔债欠着,她如果要离婚,易辞洲一分钱也不会给她。
  她很现实,她是个残疾人,没什么好的收入来源,只能靠他。
  舒晚摇了摇头,“不用想了,不可能,就算我要离婚,易辞洲也不会同意的。”
  她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场交易。
  易辞洲为了得到易老爷子的欢心和认可才答应娶她,既然娶在身边了,除非她死了,否则易家这个牢笼,她逃脱不了。
  舒涞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理,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亲姐姐过得不开心,而自己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劲地惹麻烦不说,还让姐姐身陷囫囵,他作为弟弟,怎么过意得去。
  舒涞随手从旁边的茶几上开了一瓶矿泉水,闷了一大口,“那就一走了之,世界之大,总有个容身之处。”
  舒晚和舒天邝同时愣住。
  舒涞深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姐,我给你买票,你跑吧,换个城市躲起来……”
  话还没说完,舒晚就扼腕深叹,简直听不下去了。
  她打断他:“舒涞,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躲起来?你让我躲到哪里去?躲多久?用什么身份躲?生活来源又是什么?你怎么就能确定易辞洲不会找到我?”
  一连串的问句,堵得舒涞说不出话来。
  舒天邝从病床上挣扎着坐起来,舒涞赶忙扶起他,“爸,你慢点。”
  舒天邝喘了口气,缓缓道:“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舒晚默不作声地埋头抠了抠袖口的丝线,犹豫几秒沉沉叹道:“舒涞,只要你别再给我找麻烦了,我就谢谢你了,真的。”
  舒涞抬眼,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
  舒天邝秉着一张病态的脸,为难地在姐弟二人之间来回逡巡了一番,好不容易缓上一口气的脸色顿时又苍白起来:“你小子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舒涞窘迫不定,抬眼见舒晚脸色极差,只得埋头承认,将划错车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舒天邝听完气不打一处来,“你好好的,跑去划别人的车做什么?”
  舒涞义正言辞:“我以为那是易辞洲的车,谁让他欺负我姐!”
  舒天邝问:“被划的那台车价值多少?”
  舒涞垂头耷耳,犹犹豫豫半晌才道:“限量版的布加迪威龙,三千万一台。”
  话音刚落,舒天邝抬手,指着舒涞,气急之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舒晚赶忙喊来护士,顺了顺气又量了血压,喂了一颗药,才安抚老父亲睡了过去。
  舒晚把舒晚从病房里揪出来,指着熟睡的舒天邝低声道:“舒涞,我求你了,别再惹是生非了,爸这样,你于心何忍?”
  舒涞也不想这样。
  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点点头,“我保证,以后安心工作,好好挣钱。”
  安置好舒天邝,舒晚找护士了解了一下情况,确认爸爸病情稳定之后,才匆匆从医院出来。
  折腾下来,已近半夜。
  舒晚早就已经累极,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她抬眼看着天空。
  夜幕之下,月色上梢,悄寂无人。
  这个地方,太压抑了,这种生活,太憋屈了。
  既然易辞洲能把她推给别的男人来当众羞辱她,那么也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上致命的一刀。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就想一走了之。
  -
  今晚的夜色很美,但风却凉得蚀骨。
  易辞洲正从南沙湾喝完酒回来,一进门,连灯都没有开,便径直坐在了沙发上。
  他整个人陷在了沙发里,松散的衬衣领口还刮蹭着淡淡的唇膏印子。
  这是不经意间蹭上去的。
  一个陪酒女人的,甜腻得很,他也不记得是谁了。
  窗外的夜景,满是城市的喧嚣繁华,霓虹灯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疲惫地抬起双手在自己脸颊上搓了搓,鼻息之间,酒精的味道还未散去,双眼也红得厉害。
  蓦地,易辞洲忽地想到了什么,随即厌恶地脱下外套,随手扔在了地上。
  外面女人碰过的东西,他都很讨厌,讨厌到连看都不想再看一样。
  他妈的,真是精分了……
  他凝神坐了会儿,正打算去洗澡,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宋姨。
  按理说,宋姨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来电话,事实上呢,她也从来没有打过电话。
  毕竟舒晚这个人,除了和邵梨去喝喝下午茶,就是整日整夜泡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摘了助听器,谁都喊不动。
  一想到舒晚……
  不知为何,易辞洲没有丝毫的犹豫,接起电话:“太太怎么了?”
  宋姨一听到易辞洲的声音,急忙说道:“易先生,太太这个点了还没回家,电话也关机了。”
  易辞洲皱了皱眉,抬腕看了一眼表,将近十二点。
  舒晚不是在外面乱逛的人,耳朵又不好,性格也胆小,十二点了还没回家,这不太正常。
  他淡淡“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默了两秒钟之后,他又给付沉打了个电话:“带几个人,去找她。”
  付沉愣住:“找太太?去哪找?”
  也是,千城那么大,去哪找,能去哪找?
  万一一个想不开,找条河跳了,除非自己漂上来,否则连尸骨都看不到。
  易辞洲沉默片刻,阖了阖眼:“她爸爸医院附近。”
  舒晚这个人,没什么朋友,如果去了邵梨那里,冯羿必定会来电话,除了家,那就只剩下舒天邝所在的医院了。
  付沉应声:“是的,易总。”
  正要挂断电话,易辞洲忽地喊住他,漠然道:“算了,我亲自去找她。”
 
 
第19章 
  ◎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舒晚走在路边,手里的包几乎垂落在地上。
  一走了之的念头,只一瞬就被打消了。
  正如舒天邝所说,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就不要肖想奢望了。
  无论是高额医药费,还是烂摊子一箩筐的舒涞,她都要承担起。
  舒晚恍惚了一下,正想打电话叫司机,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连个出租车都喊不来。
  路边的车稀稀拉拉开过,偶尔还路过几个醉鬼,色眯眯地盯着她。
  她赶紧快步离开。
  走了半条街,找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她走进去,问道:“有充电宝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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