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歌见不得母亲这般,只得应着待在那个黑暗的家里。
她也渐渐在随母每次的苦苦哀求中懂了那份坚持, 那是随母骨子里带着的体面。
之后的向伟峰更像是个疯子般在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下变本加厉,为了赌博试图强行夺走母亲手中的房产权,那是随歌父亲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随母拼死不肯,那人便丧心病狂地把随歌抵给了赌博的那群人。
随母知道这件事还是在向伟峰酒醉后听见他打电话说的,那时候母亲状态已经差到了极致,女儿似乎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绊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随母彻底下了决心要和她一起逃出去。
随歌清晰地记得那个晚上,母亲悄悄进了她房间,颤抖地握着她的手道:“岁岁我们走,妈妈陪你离开这儿。”
她一时间又惊又喜,没多问原因,仅仅拿上了重要的证件便匆匆忙忙地带着母亲避开客厅中酒醉酣睡的人,跑出了家门。
未曾开始畅想未来的日子,还没走出小区门便被三四个长相凶狠的中年壮汉给拦住了。
那是和向伟峰赌博的那群人,随歌记得,来家里要过债的。
那几个人看见母女俩慌张的样子不用多想便知道是做什么,打了个电话后,过了一会儿酒醉的向伟峰骂骂咧咧地也从楼上下来,二话不说扯着随母的头发就往后拉,嘴里恶愤地辱骂:
“浪蹄子,敢跑是吧,还他妈带着老子的摇钱树,活腻了是不是想死,啊?”
过大的动静在夜里吵醒了小区里的其他住户,不少人下楼看看情况,便看见了那一幕。
随歌被那几个壮汉拉着,声音撕裂,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蜷着身体极力想要掩盖住自己的脸,后背被男人狠踹,淡色旗袍被□□地肮脏无比,盘着的头发一团乱糟糟被男人生硬地往后扯,想要遮住的脸却怎么也遮不住,残酷地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随母没了挣扎地任由着打骂,眼神间满是绝望,神色痛苦不堪。
随歌那一刻恨不得能拿刀刮了向伟峰的肉,她知道,母亲强撑的最后一丝体面也彻底地被毁了。
过后的男人仅仅被拘留了几天,而随母却像是麻木的人,再也不愿意出门,也再未提过要和她一起走的事情。
母亲去世那天,随歌被催着去学校,等回来时见的便是小区楼下那鲜红的场面,秀美的女人低盘着头发,穿着生前最爱浅绿色旗袍倒在血泊中,脸上还挂着温柔的浅笑。
多年来随歌一直以为那是解脱的笑意,可向伟峰那句话深刺进了她心里,一时间质疑恐惧的念头尽数钻了出来。
她身形微晃,脚尖拼了全力地抵着地面,冷颤地开口:“你说什么?”
向伟峰一下就笑了,跛着脚缓缓走到了随歌面前,表情故作无辜,近乎癫狂地开口:“我啊,当初不过开玩笑地给那个女人说了句要是她死了,你这个做女儿的可不就能没顾忌地逃了不是吗?”
“结果你猜怎么着,诶,这蠢女人还真他妈去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向伟峰表情愈发狰狞,欣赏着面前人愤恨又不可置信的表情只觉得畅快极了,甚至弯着腰大笑了起来。
随歌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攥了起来,青紫的血管隔着皮肤鼓露,却又始终冲不破那层阻碍。
男人的话像是尖刃一层一层挑开那不堪的真相,她不肯相信,奋力地压制着冲动的情绪,声音颤抖却还佯装正常:“你放屁!”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随歌的嘴唇被咬得红裂,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冷刺的寒风吹着没了知觉。
向伟峰当即停止了笑,伸长了脖子毫不留情地揭开那最后的伪饰:“你不信?那是你不敢信!”
“那个女人死了,你的确逃出来了不是?还他妈过得安安稳稳!”
“呵,怎么样,那个女人拼死给你换来的生活挺滋润吧。”
周遭生硬的话一句一句钻进随歌的耳朵,不堪一击的伪装终是被撕破,她身形有些晃动,低声嘶吼:“你该死,是你毁了我妈的,你杀了她!”
“我?不是你亲自杀了那个女人吗,要不是为了你她会这么痛快地去死?”
向伟峰狠心地挑着随歌心上最深的地方扎,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反倒觉得爽快极了。
随歌像是陷入了黑暗的深潭,脑中一味地充斥着男人的话,眼神黯淡无望,艰难地低喃:“不是这样,不是的……”
“不是?还有你能亲手给自己的爸送进局子里,要是那个女人在,你会这样做?”
男人的话激地随歌反应极大地猛地抬头反驳:“那是你活该!”
“是,我活该,可老子不认!”
向伟峰跛着脚一步一步逼近随歌,脸上尽是恨意地低笑道:“岁岁,你这幅样子可不随你妈。”
“但巧了,偏偏我就喜欢看你这幅痛苦崩溃的样子,这个时候老子等了四年,四年!”
脸上的疤痕随着表情变化开始扭曲,报复的快感冲得男人浑身畅快。
“不枉老子找了你这么久,知道真相的滋味不好受吧?你越痛苦老子越高兴,凭什么你他妈换个地方过得安安稳稳的,我呢!在那个破局子他妈的连个太阳都见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