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缠溺着随歌给他纹上“随”字的时候,她回答的是不熟练。
可后来他突然明白了,随歌不是不熟练,只是不肯给他纹。原来那时候便是个预兆了,只不过是他太过迟钝,没能意识到。
随歌走后那段时间里,覃朝一度陷在懊悔里,不是悔恨随歌的不告而别,而是恨他自己蠢的过分,恨他为什么没能早些察觉。
漫天的自责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覃朝整日待在他和随歌待过的房间里,用着随歌的纹身工具,学着随歌的手法,偏激地在自己的大臂内侧一笔一画地刺了个随字上去。
只不过他到底不是专业的,刺出来的字歪歪扭扭,色料掺杂着大片的血从臂上顺下来,看着触目惊心。
后来,因为没经过处理,那处伤口发炎化脓肿胀,覃朝还是感染起了高烧,昏沉着窝在那房间里。
凌岚和林年找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个场面了,之后两人偶尔记起来那个场面,还是觉得心里不自觉地颤抖和后怕。
“是不是觉得小爷我这处纹身不错?”
云舒颇具炫耀性地话语声打断了正在出神的覃朝,他稳了稳心绪,又看了眼那处纹身,眼神透着认真,竟真的诚心地夸了句:“嗯,不错。”
云少爷更是膨胀,语调都扬了起来,激动道:“我就说这家店技术过硬,还别说,我上次去纹的时候一进店傻了,是个女老板。”
“不过说实话这女老板长得那叫一个漂亮,穿着旗袍盘着头发,明明长相娇媚谁知道一开口说话是个温温柔柔的调儿,给小爷整得都春心荡漾了。”
云舒还在那满脸痴汉地回忆,猛地手腕间被大力地攥着,疼得他生理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下一秒便看见面前人眼神晦暗地死死盯着他,声音喑哑,仔细听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问:“你说的那家店在哪?”
云舒不明所以,脱口而出回答了位置。
紧接着手腕那股压迫性地疼痛消失,身边的人抓着他桌子上新提的跑车的钥匙,脚步急迫慌张地出了包厢。
一路上,惹眼的跑车行驶得飞快,颇有亡命之徒飙车的架势,没一会儿便到了云舒说的地方。
刚进入胡同,覃朝心里便又是止不住地颤,有惧怕,怕是失望,可又更多的是把握,在看到这个胡同的那一刻。
等真到了店门口,木质的门照旧敞开着,透过去看见店内部分场景,他慌乱地脚步都要稳不住,一股莫名的涩意涌了上来。
覃朝颤巍地踏进了那门槛,门上挂着的小风铃感应到他的到来欢欣地甩着下面的装饰物,发出一阵清脆的悦耳声。
他几乎可以笃定他的阿随一定在这,店铺里唯一不同的是多了这个风铃。
覃朝记得那个下雨天他逗过随歌说店里有个勾得人发紧的老板娘还敢敞开着店门,这会儿这里多了个提醒的风铃,心里说不出的情绪喧嚣着。
他又往里走了走,店内熟悉的布景尽数展露,和“焕生”一模一样,就连坐在柜台后穿着旗袍照旧勾得人心颤的老板娘也还是记忆里那般。
那股涩意终是来得更猛烈了些,覃朝只觉得眼眶被逼的发胀,鼻间止不住的泛酸,在心念的人抬头的一瞬间,下意识地说出了那句他想了四年的话。
第31章 诱哄 下次找你可用不了四年了
随歌从没想过两人的重逢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以至于在她见到面前人的时候有一瞬间是无措的。
那句还没说完的话被堪堪地强行止住,时隔四年后的再次见面,碰撞的眼神间好似包含了万般想要迫切说出口的情绪。
站在柜台前的身影好像比上四年前要更为高大了些, 过去她尤爱抚摸顺毛的碎发也被打理成了短刺的板寸, 直挺挺地立着, 就连肤色也不似记忆里那般冷白。
比起过去暴露的野性, 此刻的覃朝看起来沉敛了不少。
随歌缓缓地从凳子上站起身,佯装自然地抚平了旗袍上的褶皱,低头间悄然掩下去了眼间的湿气,才看向面前的人。
语气还是她惯有的柔意, 弯唇道:“你来了啊。”
梦里无数次萦绕的声音现如今真真切切地听到, 说不出的酸楚和怅然一并暴露在了覃朝眼眶间那丢人的泛红上。
憋涨的情绪梗在喉咙,他强迫自己咽下去, 眼神直盯着面前人低哑出声:“嗯, 我来了。”
他拼了命去渴望得到重逢的运气不是没有降临, 而终是在这一天悉数赠还给了他最好的结果。
那句回答像是压在随歌心里的沉重包袱,在不时的钝疼中猛然间狠狠地戳了进去。
心里设想了无数次重逢的场面,她本以为她已经能理智熟练地应对,可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冷静。
对于覃朝,她终归还是愧疚的。
四年前向伟峰突然出现甚至于威胁要对覃朝下手,随歌始料未及, 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也不愿意拿覃朝去冒更大的风险,亲眼看着在乎的人因为自己而陷进险境, 这种痛她不想再经历,也赌不起,所以选择仓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