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快给我来杯水,干死老娘了!”
随歌见她这副样子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她,嘴里关心道:“你这是又通宵了?”
凌岚不客气地一口气灌了一杯水,摆了摆手,喘着气道:“别提了,刚下班,这活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随歌一边嘱咐着她慢点喝又忍不住道:“老熬夜不怕秃头啊,实在扛不住要不再找找别的工作。”
“可算了,秃着头数钱我也乐意。”
凌岚张口打断道:“这活儿来钱快,再说了就我破文凭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凌岚是个极其现实主义的人,没什么浪漫幻想,就觉得这社会钱比天大,好好赚钱那才是正经事。
刚从职业技校毕业那会儿还想着找个专业对口的好工作,可后来硬生生被这学历现实的社会把那股心气儿给磨灭了,干脆也不想了,现在也就晚上去酒吧卖卖酒,虽说听起来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可业绩好的时候来钱也不少,她倒还算满意。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破文凭,随歌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微怔,下一秒便又掩盖了下去,可就那还是被凌岚给看见了。
她心里暗骂了一声,别扭地解释:“鸽子我不是那意思,你也知道我这人嘴在前面疯跑,脑子跟不上来着……”
随歌微微弯唇,知道凌岚没什么别的意思,语气故作自然:“没事,我还不至于那么敏感。”
话是这样说,可心下被勾起来的遗憾和不甘总归还是有的,凌岚口中的破文凭好歹也是个专科文凭,她呢,说出去连高中毕业证有没有都还不知道。
一时间气氛还是有些微妙,随歌压下心底不适的情绪,语气轻松道:“还记得前几天在我店里纹身那个帅哥吗?前两天又来了,一来就问你怎么没在,我觉得八成人家是念着你了。”
凌岚听着这话竟一时想不起来说的是哪个人,美甲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点着,回忆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说的是谁。
随歌无奈地笑了一声道:“就你主动跟人搭话说他身材还不错那个。”
“那个啊,我夸他呢,身材确实还不错。”凌岚倒还真认真地思索着评价了一番,接着又补了一句。
“不过我可没什么想法,下次要是再来给人打发走就得了。”
随歌眼神看着她接话道:“真不打算找个伴儿来着?”
凌岚眼神敷衍:“找不起,我顾着现在的生活都难,再来一个我真扛不住了。”
随歌不太认可她这种想法,心里有些泛酸,还想多说一句就被她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家那位最近怎么样?”
随歌知道她说的是覃朝,没什么犹豫地回答:“阿朝?他一直都挺乖的。”
凌岚不认同地笑了一声:“我看也就鸽子你觉得他挺乖的,就你家那位爷,说不来,瞧着一身劣性,我看呐也就你这性子能治得了他了。”猛地想起为数不多见过那人发狠的样子,凌岚说完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随歌弯了弯唇角道:“没那么夸张。”
“当局者迷,你不懂。”
凌岚看着眼前柔情的人,怎么也想不通会和那样脾性的男孩在一起,毕竟两人各方面似乎差的不是一般的远。
她和随歌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当初自己为了在酒吧壮胆跑来纹身店要纹身,牛逼吼吼地进来反而被那纹身给疼的抓着随歌的胳膊哭,随歌直着劲儿耐心地哄着她,自那以后两人也慢慢成了朋友,这么长时间下来,她也算是够了解随歌的人了,可和覃朝在一起她也不懂随歌是什么想法。
作为一个事外人,凌岚自然是不能过多参与,可还是忍不住担心自家姐妹,便犹豫道:“鸽子,我也知道这话不中听,可两个人在一起该考虑的还是得考虑,别等陷得深了才不得已抽身,那挺痛苦的。”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不用说的太过明白也都懂什么意思。
随歌眼神不自觉地黯淡了些,凌岚的话自然是有道理,她不是没想过那些,只是每次逃避似的不愿意深想罢了。
和覃朝在一起,兴许是太过于安稳,她享受这种感觉,以至于她都快忘了两人之间差距是多大了。
年龄、家世、背景哪方面看她好像都没什么优势。覃朝是京市来的,虽说他从未提过家里情况,可也能看出来,不是什么出身普通人家的孩子,自己又是云城高材生,前路一片光明。云城不过是个极偏的小地方,不会是他以后想呆的地方。
可她呢,没什么文化,独自一人跑来云城开着家生意普通的纹身店,勉强维持生计,只想求个安定的生活,母亲去世,还有那个在狱里被她看成死了一样的父亲,她的人生似乎和他相差甚远。
她和覃朝就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又被上帝垂怜了一次,硬生生连到了一个世界里。
凌岚回家补觉去了,可那番话终究还是留在了随歌心上,梗得她越发不好受。
坐在柜台后面愣是坐了一下午,心底强势冒出来的不适感和自卑感被她一次又一次地强迫着压下去,可那似乎没什么用,过去十几年间根深蒂固的潜意识又怎能一朝一夕就那么轻易被改变。
晚些的时候覃朝回了店里,随歌尽力地掩饰下自己的异样,不想让他察觉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