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歌也时常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想,早知道会是现在的样子,她当初是不是就不应该做出那样的决定,到底是真的值得吗?
甚至于在某一时刻,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再这么坚持,就这样和覃朝过下去也挺好的。
可每次这样的念头一旦萌生,很久没做过的噩梦便会再次袭来,梦中随母明明绝望却又欣慰的表情是她永远也过不去的坎,而向伟峰那狰狞疯狂的脸又是她扎根在心里一辈子的恨和无力。
说句俗气的话,都说爱能冲破一切,可随歌却觉得,当这种爱能够得到成全的前提是需要看着对方深陷未知的危险之中的时候,那么她眼里的这种成全终究是抵不过对方的安好。
兴许是她这种想法极端扭曲,可随歌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强行绑到了这种扭曲上,向好的念头和这种感觉一直在拼命地拉扯,余留的多是折磨的痛楚。
一个星期后,隔了很多天没见的宋子裕来了店里,彼时覃朝正巧也在,两人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宋子裕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又被压了下去。
面前的人看起来气质上比四年前沉稳了不少,过去他曾记得那个见了他和随歌站在一起便沉不住气地喊着阿随,迫切彰显占有欲的男生,竟也是能在四年后再次见到他不动声色地隐下去所有的情绪,是他有些小瞧了。
覃朝第一眼看到宋子裕进门的时候,眸子暗了暗又垂下,却也仅仅只是这样,没有要理会的架势。
随歌似乎没想到宋子裕会这个时候来,忙站起身道:“怎么突然来了?进来坐。”
倒不是不欢迎的意思,只是宋子裕这段时间的确是没怎么来过店里,算起来正好是上次留在这吃饭之后就没再来过了。
宋子裕也没上赶着去和覃朝打招呼,在随歌的招待下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嗓音低笑:“放心,这次不是让你请吃饭的。”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在说完的时候像是想要刻意挑起某人的猜疑,处处透着和随歌的熟稔。
一旁的覃朝听了这句话面上不显,却也是被勾起了心思,想来在京市第一次见到随歌的那个晚上,桌子上多出的那副筷子就是眼前这人的。
暗生的醋意和不舒服的劲儿一下子便涌了上来,可到底还是被他生生忍住了。
宋子裕微微扯唇,心情颇好地端起了桌子上随歌倒的水。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本就知道覃朝和宋子裕不对付,氛围也怪异极了,随歌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扯话,下意识地就想赶紧提到正事。
宋子裕放下了杯子,点了点头应声:“是有点事。”
“老太太最近来京市了,记得以前老太太嘴边常挂着你,就想着问,你有没有空……”
“林奶奶来了?”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随歌问了出来。
宋子裕笑着回应:“嗯。”
再次提及有关云城的人和事,随歌眼里都带了些亮光,不是多数旁人离开旧地充斥的伤心,对于云城的记忆,于随歌而言,足够珍贵。
覃朝在一旁把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眸子染上沉暗。
明明对于云城有太多的不舍和留恋,可四年前又……
“你现在有空吗?正好公司不忙,我顺路也回家。”
宋子裕很自然地说起这个理由,话语细致地让人难以挑出一丝毛病。
林奶奶以前待她很好,几年没见,随歌是要去看望,可总归没想着要和他一起,更何况覃朝还在店里,只是这样说下来又显得不好张口拒绝。
“要不我……”
随歌犹豫地张口,话堪堪说出一半便被一旁的人给打断了。
覃朝此刻动了动,正对着宋子裕,眼皮微抬懒声道“她现在没空。”
宋子裕面色淡定依旧挂着那副和气的表情:“没空吗?我以为现在没客人应该不忙。”
是在阐述事实,只是语气里带着丝丝的自我调侃,倒显得完全听不出来别的意思。
可覃朝又怎么会真的听不出来,四年前这人就是善于伪装成这样,兴许别人会觉得他进退有度,只可惜覃朝乖张惯了,自来不吃这一套。
眉头暗低,脸色尽显着不耐,嘴上嗤笑道:“瞎吗?”
言下之意看不见他这么大个人在这坐着。
一时间气氛有些停滞,宋子裕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还说出这样不好听的话。
随歌眉头轻皱,扯了扯覃朝的袖子,眼神带着些不满地示意。
最后还是宋子裕先开口打破了这样的局面,嗓音刻意:“是怪我,没看见,既然有客人那就下次吧。”
临出门前随歌本想道个歉,算是为覃朝那不算好听的话,只是没来得及,宋子裕紧接着道:“上次没给机会请你,这次来了可是要好好招待。”
他还是在说上次在铺子里吃的那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