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禹的房间里,也很明显有岁月的痕迹。
门窗的框和桌椅的腿上,都有少许被顽皮男孩弄出的坑坑洞洞,后续又被木工填补,却还是有一点点肉眼难察的色差。
墙上有贴过海报的痕迹,书桌上的笔筒也是比较稚嫩的款式,应该是年纪不大的时候买的。
此刻正值下午,是夏季阳光最好的时候。
唐声声从窗外看出去,正好看见隔壁人家的花园,旁边的老奶奶慢吞吞地走出来,给养的花儿们补充一波水分。
“你家这个老宅子,是真的不错哎。”她感叹着走进去,整个人都被贺知禹的气味包裹起来,安心地眯了眯眼,“我要老了能跟隔壁那老太太似的就好了。”
“然后养一花园的玫瑰,还是月季?”贺知禹随脚把门儿带上,从背后拥住她,“那也容易,以后这老宅就一直留着不卖,给我们养老用呗。”
他声音轻,从唇间溢出的一点点轻气却蒸红了唐声声的耳朵。
“这就养老了?你才大三呢,学弟。”
“我恨不得明天就跟你一起奔九十。”贺知禹说:“而且你都收了我妈的钱了,还答应她要加入我们家,你别以为我没听见。”
唐声声抿唇忍笑:“万一阿姨的意思是,想收我做干女儿呢?”
“……”
贺知禹咬碎了一口后槽牙:“那你可真是想得美。”
贺知禹一炸,唐声声就高兴。
小姑娘笑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到少年的书桌旁,突然注意到桌上的皮夹。
这个皮夹挺眼熟的,唐声声记得之前在一中十班同学聚会上见过。
当时贺知禹还特卖关子,说什么“以后给你看”。
她眼疾手快先一步拿起皮夹,然后转身跟贺知禹耀武扬威:“你的宝贝皮夹怎么就这么丢桌上啊?”
贺知禹朝她甩甩手:“你看好了。”
哦?这么爽快?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唐声声当然也不客气。
她打开皮夹,往里看了一眼,就看见里面只放着一张十元的纸币。
“怎么才十块钱啊?”唐声声看完直接进行一个取笑的大动作,“完了完了,我们贺经理破产了。”
“哎——”
贺知禹接过她手上的皮夹,非常做作地叹了口气:“真是多情自被无情扰,小唐总身边怕是有了新人了,哪还记得当初拿这十块钱包下我的时候。”
“……”
唐声声总算想起这张十块钱的来历。
她愣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的断片儿。
“是那个时候的……”
公交车上,窃窃私语的老阿姨和贺知禹无奈又好笑的表情涌入脑海。
“我做手术之前,我妈说要去庙里给我求个签。”
“我说我是无神论者,她就生气了,说求神就是求个安慰,要不是太担心我,她才懒得在天亮之前开几个小时的车上山去庙里给我求一张平安符。”
“我跟她说,我已经有平安符了。”
贺知禹拿着钱夹,低头看了一眼里面的十元纸钞,满眼温柔。
“别说,还真挺管用,我现在信了。”
他走到已经失语的唐声声面前,放下皮夹,伸出双手环抱住她。
“它当时陪了我两年,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好多年——”
唐声声抬眸,撞进大男孩如水般的双眸中。
“你能自己来吗?”
两人相视一笑,贺知禹看着唐声声嘴角弯着别开眼,点了点头。
“行吧。”
窗外,依旧阳光明媚,岁月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