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大的校园里,很多毕业班的同学都穿着学士服拍照。
各个学院答辩的时间有早有晚,文史学院算较早的那一拨。
答辩的分数是院里老师统计,当时可以看到,但后期还要汇总整理。阮皙当天来学校确认论文答辩的成绩,顺便办一些毕业前的手续。她刚收到顾韩钊说中午一起吃饭的微信,古夏慧的电话就过来了。
她之前把古夏慧的号码都拉黑了,年后才放出来,两人从很久之前就几乎不说话,她存着古夏慧的号码并不是为了联系,而是知道这个人的号码是什么,方便拒接。
因为古国林的原因,她这次虽然犹豫,没有直接按拒绝,一上来古夏慧就直接地甩出一句话。
“你要聊什么?”
“看来你男朋友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你啊?”
古夏慧在电话那头脚踩着金属护栏下方,磨蹭着护栏上一小块油漆。她在给顾韩钊甩出婚约话题时,并没有在他眼里看出慌乱或是紧张,甚至连惊讶都没有,也就是说,顾韩钊心里其实门儿清。
按照阮皙的性子,自己的男朋友有婚约,她肯定不可能稳得住,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阮皙什么都不知道。
对古夏慧,阮皙拿不出什么好脸色,连说话的语气也都略生硬:“有事就说。”
“那我直说了,我打电话来就是要通知你,以后离我未婚夫,也就是顾韩钊远一点。”
阮皙刚听到这话时,以为古夏慧又在发癫,她已经不是第一回 收到古夏慧类似的通知,从十几岁起,古夏慧就是这个德性,什么都要跟她抢。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阮皙生气归生气,根本懒得搭理,直接按了挂断,顺便骂了句神经病。
一会儿古夏慧的电话又来了,阮皙正跟同学说话,顺手按了拒接,很快,她手机上连着收到两条短信。
跟古夏慧认识多年,她什么性格阮皙很清楚,但凡不满足她,她便会任性妄为直到达到目的为止。至于后果,她几乎不会去想她能否承担,也正是如此,年前她被阮皙告了之后整个人就手足失措,回家找爸妈帮忙。
张琪见阮皙看完短信后脸色刷地就变得发白,关切地问:“怎么了?”
她们几个朋友都知道阮皙的爸爸住院了,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露担忧,猜想会不会是她爸出了什么事。
阮皙咽了口唾沫,摇头说没事。
张琪小心翼翼地说:“叔叔那边要是需要你的话,你就过去吧,学校里有我们,有什么事我们通知你。”
阮皙脑子发懵,机械地点着头,拎着包出了校门,在门口的公交站搭了一趟车。古夏慧发来的几行字像是有声音一样在她的脑海里循环播放,竟然还是古夏慧那种得意洋洋的腔调。
“挂我电话?你搞不搞笑?我告诉你,顾韩钊和我有婚约,那可是十几年前就定下的,白纸黑字没法抵赖,以前我不计较,现在正式通知你离他远一点,别舔着脸当小三。”
“如果你不离开他,那么他在顾氏的所有股份就得归我,他会再次被顾家扫地出门,识趣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别以为我在逗你玩,我告诉你,我一直都比你强,只有强者才会笑到最后。”
阮皙在这些字里行间仔细地理着线索,她知道顾韩钊有婚约这件事,但是和顾韩钊有婚约的人怎么会是古夏慧?
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非要是古夏慧?她的手指因为气愤和难过,狠狠地绞在一起。
她回想起她和古夏慧相处的历史,最早是在小学。古夏慧还姓许,转学到她所在的小学,和她不同班,但是在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会跑过来找她玩,会夸她的衣服好看,头上的蝴蝶结好看,然后很快,古夏慧也会有一样的东西,还会穿到学校里来。
古夏慧最喜欢的就是和她穿一样的衣服,然后追问她的朋友,她和阮皙谁穿起来更好看。
那时候,阮皙有什么朋友,古夏慧也会去结识,她们拥有很多共同的朋友。阮皙小学时的性格并不很外向,要论起来,还是八面玲珑的古夏慧更招人喜欢。
小孩子对友谊的定义很简单,也很偏心,她们大多数时候都会说古夏慧穿某件衣服更好看,戴某个蝴蝶结更漂亮。后来阮皙很长一段时间上学只穿校服,哪怕是可以自由着装的周四周五也一样,发饰更是不戴,笔袋笔盒也不用,就用最朴素便宜的透明笔袋,一块钱一个。
阮皙脚受伤,古国林每天送她去上学,古夏慧也会主动找上门来帮助她,还跟古国林说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应该互相帮助。阮皙不想承认这所谓的友谊,但她在古国林的背上说不出一句否认的话,因为古国林总让阮皙和古夏慧搞好关系。阮皙那个时候经常会因为古国林的话不开心,但又总觉得是自己太小气。
终于,古国林成了古夏慧的爸爸,那之后古夏慧终于不再学阮皙的穿衣风格,可是上了大学,她还是会时不时地跑来G大结交朋友,不一定直接找阮皙的麻烦,但会隐隐地给她制造麻烦。
阮皙不明白古夏慧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又或者,命运为什么要这么作弄人,即便古夏慧除了造谣并没有直接找人霸凌她,也没有更加出格的事,那种说出来矫情,但几乎要把人逼疯的心情,让她很想大吼大叫。
她再把电话拨回去想问个清楚,这下换古夏慧拒接,阮皙看着拨号界面,颓然无力,不知所措。
公交是开往医院的,阮皙几乎要坐到终点站,倒数第二站下了车,直接打车去的医院。
姑姑已经离开,许梅灵母女也不在医院,阮皙在ICU外面的椅子上一直坐着。她想哭,但是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发泄的能力,表情木然。
中午顾韩钊来电话她也没接,后来索性直接关机,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即便她知道玩消失这种做法幼稚且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