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和从前完全不同的眼神。
黯淡无光, 没有情动也没有温度。
如同万千情丝被一把火挫骨扬灰,不留片甲。
如果是二十五岁的陆北柠魂穿到这一刻,她一定会选择毫不犹豫地掉头走掉,可在那段尚且年幼固执的时光里,十九岁的陆北柠却还是豁出自尊留下来,寻求一个已经剧透的答案。
她笑起来。
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却还压抑着颤抖,征求地问周隐,“我们能谈谈么。”
林宝念倒吸气,“北柠——”
想阻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周隐近乎平冷的声音打断,“你在楼下等我。”
这话是对林宝念说的。
不是她。
在这一刻,陆北柠像是亲手被周隐被活活溺死在海水中,不得喘息,不得超生。
……
屋内没有开灯。
似乎也没有开灯的必要。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口,周隐没有带她进去的意思,仿佛她的到来都是一场极其不被欢迎的突发事件。
明明几个月前,两人还如胶似漆地耳鬓厮磨,他身上每个部位都属于她,可现在,就连靠近,他都不愿。
有光亮透过窗子投射进来,一块块的方形光斑从周隐俊美立体的面庞上掠过,光影在清澈的眼底交错。
像是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陆北柠一瞬都不愿移开眼,用全身上下积攒的最后一丝力气,问他,“为什么。”
无比老套的开场白与质问。
像是用刀剖开自己为他挣扎得血.淋.淋的心脏给他看,怨怼地逼他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答案。
可又能有什么答案呢。
无非是不爱。
似乎觉得这样说太过于伤人,于是在漫长的思虑以及沉默后,周隐给予她一个还算负责任的解释,“沛沛情况很不好,我需要钱。”
很实际的一个答案。
也是两人间无法逾越的事实。
陆北柠像个捉襟见肘的无助小孩,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差很多吗?具体多少?我可以——”
“你不可以。”
周隐这人一向是话说三分留七分的性格,但凡果断说出口,就已经是无法回转的余地。
“柠柠,我们并不合适。”
他的语气终于缓和出一丝熟悉的温柔,但却依旧透着凉薄,“放过彼此。”
无解又荒唐的理由。
陆北柠心都是麻的。
她笑得讥讽又无力,“既然你觉得我不放过你,那当初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又为什么说那么多让我相信你的话?”
“因为当时,”周隐停顿了下,“是喜欢你的。”
陆北柠滚烫的眼泪毫无保留地掉下来,落在毛绒地垫上,晕成一个圆形水渍。
没有比这话更残忍的了。
像是既肯定了他们的曾经。
却又决然地否决了他们的以后。
因为当时喜欢你,所以愿意咬牙和你在一起。
但是现在已经不再喜欢你,也就没必要再承担因为你而带来的,生活上的种种不顺与阻力。
胃里突然一阵绞痛,陆北柠忽然恶寒得想吐。
她想,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了呢?
或许是简惠第一次发现他们在一起时,或许是工作室被迫搬家时,或许是即将到手的项目,一次又一次从手边溜走时。
这些生活上的不顺,像是一次次砸在他们感情上的重击。
周隐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