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来不说。
就像一个默默准备撤离的智者,等他的情感彻底清扫干净,就是这段感情的诀别时刻。
很不公平吧。
但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是真正公平的呢?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走下来的,也是她奋不顾身先爱上他的。
想明白这一切,陆北柠直起身,五指虚浮地握住门上的扶手。
仿佛尘埃落定。
咔哒一声,老旧的防盗门被推开。
听到声音,周隐终于转过身,借着最后一点模糊的光影,在黑暗中长久直白又沉寂地看向她。
如果陆北柠回过头,一定会看到他此刻收拢到骨节泛白的双拳,和眼眶中克制氤氲的水雾。
但她没有回头。
一场戏落了帷幕,即便再不舍得,也还是要结束。
只是可惜了。
在离开的一刻,她还是不能够大气地说一声,谢谢你曾经爱过我,亦或是虚伪的,祝你幸福。
关上门的瞬间。
她的世界和周隐一分为二。
脚步是软的,却神奇地没有踉跄或者摔倒,只是没想到,走到二楼的时候,看到了靠在墙上抽烟的林宝念。
几个月没见,女人的美丽还是那样鲜活恣意,手里夹着的烟是巧克力味的,熟悉又讽刺。
看到陆北柠下来,林宝念也哽住,脸上的神色很难不说是歉意。
陆北柠在此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哪怕是质疑。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林宝念,冲她平静地笑了笑,哪怕此刻脸上还挂着显而易见的泪痕。
林宝念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但那些话到底在千回百转的心思中败下阵来,化作一句淡淡的,“外面可能要下雨,你路上小心。”
“谢谢。”
陆北柠听到自己声音嘶哑却礼貌地应声。
转而快步下楼,彻底消失在这片不属于她的地方。
在她离开后的几分钟里,林宝念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站在原地,直到烟蒂烧到手指,灼痛感把她拉回神。
捻灭烟。
她来到周隐家门口,敲开门。
男人就站在那片阴影里,身形却不复刚才的孤拔决绝,像是被抽走浑身力气,颓丧地靠在那,如同一棵离开水源即将枯竭的树。
林宝念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旁观者会这么难过,深呼吸了两三下,才开口,“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没走远。”
周隐听后,就只是笑。
笑得肩膀微微抖着,笑得毛毯上又晕开水迹。
无可否认的是,即便这样颓丧的样貌,他模样也英俊无比,就像一个被子民和文明抛弃,遗落在深远中孤独的神祇。
神祇失去了他最虔诚的不二之臣。
如同抽筋剥骨,痛不欲生。
可到最后,苦涩的笑意收拢的那一刻,他却只是问了一句,“她哭了么。”
“她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哭了。”
林宝念声音很轻,带着一股悲悯,“没有声音。”
“……”
“但哭得很凶。”
-
那天晚上,北浔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陆北柠没有伞,一个人怪异地行走在马路上,像一具格格不入的行尸走肉。
雨滴大力砸在脸上,混着眼泪,咸咸涩涩,直到走了差不多一公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出租车司机实在看不下去,兜回来把她叫上车。
他说他有个女儿就跟她这么大,在帝都上大学,所以看到同龄的陆北柠,心里会产生同情。
他还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可以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