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命运面前,她认输了。
就像赵希蓝所说,失去视觉,失去舞台,是她命不好,哪怕她再怎么不服输,也不得不认命。
“你是觉得自己看不见了,所以就没这么厉害了吗?”向语葵轻声问。
她问得很直白,但不像其他人那样,令叶栀之觉得冒犯,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善意。
叶栀之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
向语葵缓缓说:“我有一个朋友,半年前突然开始尝试蒙着眼生活,他一个人住,蒙着眼睛做什么都不方便,我来看他的时候,觉得他一举一动都很滑稽。”
“我看着他踩空很多次台阶,磕了很多次门框,从一开始磕磕绊绊地走路,到后面蒙着眼睛轻车熟路自理生活,我很佩服,但我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想体验这种生活,觉得他是在这乡下住久了,把脑子闷出毛病了。”
“他跟我说,他只是想证明,即使看不见,也能做很多事。只用嘴说的证明太苍白,所以身体力行,体验完全看不见的生活。如果一百件事里有一件事没做到,那他也认输,但是他把每件事都做到了,可能有些结果不那么完美,至少做到了。”
向语葵的声音并没有之前那么响亮,相反,轻轻柔柔的,但却让叶栀之的心情一寸一寸变得沉重。
为她这一年的自暴自弃而惭愧沉重。
在她因为失明而被否定了一切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主动蒙起双眼,感受她的心情,替她作出尝试。
这个人……
叶栀之张了张嘴,想确定一件事:“你这个朋友……”
“你们是从种小麦开始煮面的吗,还没做好?”
江逆忽然从厨房门口探出头,语气很欠地嘲讽。
叶栀之那点感动的情绪骤然被打断,冲他没好气回:“这么急着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你们再聊下去,我们三个等饭吃的怕是都要去投胎了。”
江逆笑着调侃,虽是在跟叶栀之说话,但视线却与向语葵相对,又意味不明道:“向老板的聊天话题这么多,不如我也来加入?”
向语葵自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给了他一个白眼。
送上门来给他助攻,他还不要,真是白瞎她的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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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吃完饭,江逆便各种明示天色不早,该各回各家,洗洗睡了。
江逆的房子虽然大,但只有一间卧室。
这栋房子原本是傅从扬设计的,给他自己退休后养老用,但他被娱乐圈的事拖着迟迟没能如愿退休,相反被期望着去接管公司的江逆,反而抢先他一步归隐田园了,这个设计图也终于派上用场。
这栋屋子的设计是有安排出两间客房的,但江逆不喜欢与人同住,所以并没有根据图纸布置,哪怕是傅从扬来雾岛市休假,也是去向语葵的民宿里住。傅从扬身份特殊,为此向语葵会事先闭店,专门接待傅从扬。
现在只有一间卧室,江逆自然是提议让叶栀之住在这里,他睡客厅,另外两人去向语葵的民宿。叶灵韵死活不同意,直言江逆居心不良,结果被江逆反问,问她愿不愿意跟叶栀之睡一张床。
叶灵韵登时就憋红了一张脸,骂江逆卑鄙。
明明知道她与叶栀之待在一间屋子里,打起来都有可能,怎么可能还睡一张床上。
最后这位既不愿意跟姐姐睡一张床,又死赖着不走的暴躁二小姐,被傅从扬直接扛回了向语葵的民宿。
他们这次来得太着急,没事先通知向语葵清客,民宿还有客人入住,只能偷偷走后门。
傅从扬扛着叶灵韵偷摸着从后院进民宿时,为了捂住她唧唧歪歪骂江逆的嘴,不让他们暴露,还被叶灵韵狠狠咬了一口。
叶灵韵离开时闹得太狠,骂江逆居心不良的时候,口不择言,说了很多令人遐想的话,让原本不以为意的叶栀之也不自在了。
一直不受控制地在想叶灵韵的那些话,什么“故意摔跤”,什么“□□”、什么“夜半爬床”,越想越失神,越想越脸红,以至于江逆走到她身边,告诉她把洗漱用品准备好了,让她去洗澡的时候,她反射性将内心想法脱口而出:“流氓!”
“……”
江逆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你真觉得我会做叶灵韵说的那些事?”
叶栀之一脸正色:“那可说不准。”
“是吗?那你还留下来?”江逆俊眉轻挑,俯身朝她凑近,长指勾起她肩上一缕长发,压着声问:“这是不是说明,你也在期待什么?”
陡然逼近的气息火热滚烫,男人身上的雪松调此刻诱人又危险,叶栀之下意识想要后退半步。
但她忘记了身后便是沙发,往后一退,便绊在了沙发边缘,重心不稳往后跌倒。长年学舞让她手脚比脑子快,身体察觉到即将往后摔倒的危险时,反射性伸出手去抓住前方的江逆。
因为看不见,她没抓住江逆的手,堪堪抓住了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