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该说还是得说。
赵乾:“我今天的话,你就当我吓唬你,是个最坏的可能。过日子不能被焦虑压得不敢活,但心里绷着根弦,免得最后人财两空。”
“少咒我。”檀迦当然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故作轻松道,“我命里带挂,遇见的都是贵人。”
赵乾扬眉:“确实。我也觉得自己是你的贵人。”
“滚滚滚。”檀迦赶人,作势要关门。
赵乾抓着门把手,拦了下,说最后一句:“我突然想起来,咱读高中时你俩就挺暧昧的。那晚半座城停电,你跟原恂在停电的空教室里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听说原恂出来时脸都红了。说不准还真是一段好因缘。”
“……”
哪壶不开提哪壶。
门关上,公寓回归安静。
檀迦本就是忧愁多思的性子,独处时想的更多。
她说自己高中时跟原恂没什么往来,这真的不是谦虚。两人不同校,又差着两级,几乎没有在校园活动里碰见的可能。停电那晚的独处,还真是个意外,但两人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发生。
若两人现在没有交集,别人肯定信她说的,但背着个夫妻名分,说没点前因纠葛奠定感情基础,原恂一玉树临风年轻有为的时代新青年,干吗要娶你呢。
什么?你说是一夜情。
拜托,研究表明,男人真醉了,那是硬不起来的。
要么他是个下半身思考的渣男,见色起意,浑水摸鱼;要么她这个便宜老公就是蓄谋已久。
檀迦听着心里的声音,连辩驳的立场都没有。
原恂这晚果真没回来,檀迦靠在床头看了会书,实在撑不住才去睡。
夜里醒了一次,胳膊被压麻了。她将被卷到薄被里的书抽出来,翻身换了个姿势,迷糊间伸手摸了摸旁边枕头,冰凉空荡,没有人。
这夜她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完-
第15章 AAtan+
◎家里猫闹脾气,我哄会儿。◎
15
十八岁之前的檀迦漂亮又张扬, 因为身边有风生水起小分队,她无忧无虑,肆意轻狂, 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而在檀惠去世后, 檀迦被敛走所有棱角, 没有什么年少轻狂, 剩的不过是迷茫与慌张。
她复读,考去了母亲一直念叨的大学。
她做起了乖乖女, 成了同学老师眼中的好孩子。
她还结了婚, 跟一个别人口中的优等生、天之骄子、她站在一起会显得格格不入的男人。
她所经历了的每一步都是出乎意料的, 在这种诚惶诚恐的无措中,她逐渐淡定, 甚至佛系。
以至于仅仅隔了五年的时间, 檀迦已经快忘记自己高中时的样子了。
直到这天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高中,好像是市一中的运动会, 学校规定本校跟明德两个校区的学生一起参加。
他们班学习成绩不行但体育竞技很强,运动会项目报得满满的, 每年都是全校拿奖最多的班级。
而檀迦则是他们班拿奖最多的学生。她耀眼、明媚,朋友很多。
当时檀迦刚跑完4×400接力, 衣服上的号码布还没摘, 站在他们班观众席前面的休息桌旁跟朋友说话,不知谁递来一罐雪碧,她接过来随手开了。
雪碧被人恶意晃过, 刹那间,无数泡沫从拉环口喷出。
檀迦我靠了一声, 连忙歪了歪上半身, 胳膊伸得老远。
她这一躲, 旁边的人遭了殃。
在其他人的惊呼中,檀迦认出遭殃的人是隔壁校区的优等生原恂。
他那张俊脸阴沉,很凶。
檀迦那时候多虎啊,心高气傲地一点也不怕他。
而且她在梦里竟然还记得他们结婚的事,顶着优等生冷如冰霜的满是厌恶的眼神,嘲讽道:“小样,以后我可是你老婆,你最好对我好点。”
梦做得断断续续,依稀又梦了点什么,但檀迦脑子乱,根本记不清楚。
好像过了很久,画面又一转,是檀惠出车祸那时的事情。
檀惠的车祸是意外,肇事司机家里穷,也没赔多少钱。檀迦根本不要对方赔钱,她只想要自己的家人。
那天她跟朋友在游戏厅玩,周肖罪身旁的一个小弟急匆匆地跑来,告诉她:迦姐你妈要死了。
赵乾听见抬腿卷了他一脚,替檀迦还嘴:“会不会说话,你妈才死了呢。”
小弟一边拍着屁股上的土,一边纠正了自己的用词:“迦姐,阿姨出车祸,现在人在医院。”
檀迦赶去医院时,医生正在病床旁盖白布。
…………
檀迦是哭醒的,头埋在枕头里,一阵心绞痛,缓了好一会。
这次从梦里醒来,檀迦也就没再睡着。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她翻箱倒柜好一会,从一件去年的呢外套口袋里找到了半盒烟。
连个火机都没有。
她索性也不找了,摸黑去了厨房,打着燃气灶借了火。
倚在灶台上歇了会,檀迦才稍稍在尼古丁的麻痹下平静下来。
她想到檀惠打麻将的样子,想到檀惠抽烟的样子,想了挺多。开心的,不开心的。
实在是不敢继续想下去,她便强迫自己想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一不留神,她想起梦里原恂那非常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怎么这人在梦里也一副不近人情的司马脸啊。
檀迦拿出手机看了眼,没有原恂的消息。
她挥了挥手,把眼前聚着的烟雾挥散,心想别再把这房子给他薰臭了。
所以她转身去了阳台。
近几年她的小心思多,东想想西想想,还特别爱延伸,独处时更甚,一点也没有高中时代那股子洒脱劲儿。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不多时,朝阳铺满城市,檀迦才捻灭手里最后的烟,起身离开了阳台。
-
原恂早晨回来时见阳台的折叠门大敞着,夏日清晨闷热的风吹进来,公寓里空荡荡,一片寂静,不见檀迦。
他过去关门时,看到阳台桌子上的陶瓷杯里灭了不少烟蒂。
原恂刚熬了个大夜,思维有点跟不上。所以在原地停的这会儿功夫,他没想出什么确切的结论,只是大概数了数杯里的烟头数量。
他眼睫垂着,可能是太困的缘故,看上去竟比往常大多时候都要悲伤。
他深吸了口气,转身去茶几旁拿垃圾桶,准备把桌上的垃圾收拾了。
“诶?”
玄关处传来声音,是檀迦回来了。她换了鞋,扯下耳蜗里的耳机,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荷尔蒙的气息,俨然把夏日清晨的热情一起带了回来,这是刚跑步完。
她朝客厅探探头,语气听上去欢快:“我还以为你得到晚上才回来。”
今天是同风起的新品发布会,临到关头,估计很忙。檀迦能理解。
“发布会在下午,回来换身衣服。”原恂把刚拿起的垃圾桶搁回原处,没吭声,随手从茶几下层拿了样东西往客厅的另一边走。
“吃完饭了吗?”檀迦抬抬手臂,让他注意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我带了早点,你先吃。我先洗个澡。”
檀迦把东西搁到餐桌上,抬手挽了挽头发,身影轻松自在。
脏橘色的无袖运动背心衬得她皮肤白,后背窄薄肩膀圆润,深色的运动短裤,长腿笔直。
她背心短,抬臂时露出一截窄瘦的后腰,腰上有一个浅浅的非常漂亮的腰窝。
刚运动完的缘故,白皙滑腻的皮肤上蒙了层薄薄的汗,手臂跟腿部的肌肉呈现出健康流畅的线条。
很阳光健康的形象。
原恂瞧着她的背影,正准备说什么,手机先响了。
“哥,你人呢?”
“迷路了?不能吧。”
“说好要去检查发布会场地的,我还在小区门口等着你呢,你不会自个睡着了吧。”
接连好几条消息,都是祁周礼发来的。
昨晚团队熬了个大夜,早晨祁周礼说要提前去场馆对流程,原恂想着早晚都得过去,便说先回家洗个澡换身下午演讲的衣服,一起过去得了。
哪知出了点小状况。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原恂朝那看了眼,给祁周礼回:“没睡。有点事得晚点,你自己先去。我安排个其他人跟你一起过去盯。”
原恂时间观念强,能让他放人鸽子,一定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小区门口临时停泊的那辆私家车里,祁周礼原本懒洋洋没骨头似的躺在驾驶座座椅上,收到这条消息后陡然心惊,弹了起来,坐直:“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家里猫闹脾气,我哄会儿。”
“……”
场馆那边不能没个懂技术的盯着,原恂另找了一个团队的员工过去。等原恂把手上的工作临时安排好,檀迦也从浴室出来。
她只是冲了个澡,很快。
运动让人心情愉悦,她这会已经没了梦醒那会的颓丧气,肩上披着条白毛巾,半干的头发一缕缕地铺在上面,素面朝天,身上穿着紧身的吊带短裤,因为骨架小,皮肤清透白皙,整个人显得青春又幼齿。
她抱着换下的脏衣服去阳台用洗衣机时,心情不错地哼了两句晨跑时歌单里还挺好听的一首歌,直到看到了自己昨晚用来装烟头的陶瓷杯,愣了下,下意识扭头朝餐厅看。
原恂正站在微波炉旁热檀迦打包回来的米粥,没看这边。开放式厨房留出的操作空间很宽敞,原恂随便往那一站,挺拔惹眼。
许是熬夜困了,身上那股漫不经心的懒散劲儿特别浓烈,连带着眼角也没什么耐心地垂着,甚至微波炉完成工作的叮声响起,他也是迟了半拍才慢吞吞把碗拿出来,不知在想什么,浑身没带多少攻击性。
原恂确实是困,但阳台的那缸扎眼的烟蒂令他没办法躲闲。
理科生思考问题讲究逻辑,因果始末,没有事情是无风起浪。所以他将能想起的有关自己与檀迦的事情摊开,专注地梳理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任何牵扯上感情的问题,都不会有标准答案。
所以原恂的这番思考并不顺利。
确认原恂没有注意到自己,檀迦松了口气,照旧把衣服塞进洗衣机,设置好时间,然后才不动声色地把烟头连带着陶瓷杯一起丢到垃圾桶里,抬步走向餐桌。
她刚坐下,就见原恂将热好的小米粥推到自己面前,漫不经心地问:“昨晚睡得不好?”
檀迦装傻地啊了声,心想自己的黑眼圈有这么明显吗。
原恂自顾说:“原本是给你发消息说一声的,但太忙没发现手机网络不稳定导致消息发送失败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没睡好,是因为做了个噩梦,跟你没回来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吗?做的什么梦。”
“记不清了。”檀迦埋头吃饭,以一副“我很饿,暂时不要跟我讲话”的状态屏蔽掉外界的一切互动。
原恂顺着她的反应,自然地接话:“不信?”他腾出一只手往口袋里摸,掏出手机后,一边慢吞吞地嚼着东西,一边垂眸看着手机屏幕,单手操作着,打开微信与檀迦的聊天页面后,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推到檀迦跟前。
檀迦压根没因为这个生气,但也没拆穿原恂的误会,淡淡地瞥过去一眼。
微信页面上显示,昨晚十点的时候确实有一条发送失败的消息。
她咬着烧麦,忘记了嚼,不自在地别了别眼。
早上自己强制性排空的心思正被原恂不着痕迹地填满,但具体是一种什么情绪,檀迦形容不上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檀迦从未在原恂身上体会过。可能是檀迦太独了,没对原恂有过期待。但确实原恂对她事事有回应,两人刚确定关系那会儿他来学校见自己,来回都会有短信报平安,毕业后住进这处公寓,他出差的行程或者留在南境时是否加班,都会告诉她一下。
虽然大都是简单的看不出感情的几个字,但却让檀迦成了习惯。
想到这,檀迦抿了下嘴,神情别扭。
原恂不着急收回手机,坦坦荡荡地丢在那里,自顾问道:“我清白了?”
“想的美。你之前衣服上有根长头发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檀迦多少有些恃宠生娇,无情地掰扯起别的事来。
同时她又忍不住,多看了眼手机屏幕。他为什么就这么自然地把她当作家庭一份子,可以做到每天都有汇报行程?为什么自己连跟她说句晚上住闺蜜家都要磨叽纠结好一番?
这不看还好,檀迦一不留神,留意到了一个更重要的细节——
对话框上面的备注是:AAtan+
“什么长头发?”原恂竟不知道还有这茬,一头雾水地追问道。
头不头发已经不重要了。檀迦紧着当下的事情追责,手里的烧麦往碗里一放,原恂刚刚热了一遍后换了家里的瓷盘装,硬的碗在木桌上碰触尖锐声响,一同响起的还有檀迦的惊呼声:“好啊!你竟然给我备注AA,你还说没有觉得我胸小!”
原恂一脸我可真是冤枉的神情:“我微信里朋友杂,用A备注可以显示在列表最上面。”
但檀迦对这个解释充耳不闻:“你把对话框置顶不行吗。”
“置顶,也置顶了。你自己看。”
檀迦配合地看了眼,依旧板着张脸,嘴巴噘得能挂油瓶了。
原恂把手机收了,问她:“你是不是来大姨妈了?”
“禁止性别歧视,不要岔开话题。”檀迦顿了下,借题发挥又给他安了个罪名,“所以是因为这个你昨晚没回来?”
“我可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原恂熬了一宿,现在直发懵,压根跟不上檀迦的脑回路,没好气地把手机重新丢回去,给她权利,“改,你改,你先把备注改个你喜欢的。”
“改就改。”檀迦气鼓鼓地把原恂手里夺过来。
原恂手机跟他是同型号,黑色的,她用起来很顺手。
过了会,檀迦嫌弃地把手机丢回来:“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