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原恂抬手,轻轻捂着了她的耳朵, 檀迦才从自己固执挣扎的情绪中出来。她脸上沉痛冷漠的脸色还没有完全敛去,抬眼撞进原恂的眸里, 突然就平静安心下来。
原恂知道她在做什么, 却没有说。
“一会想吃什么?”
“想吃以前小区楼下的牛肉粉。”
原恂点头, 说好:“带你回去吃。”
等出了机场,原恂的司机早在机场外面等待,檀迦看看郑潮生,安排道:“我跟阿恂有点私事,这位大小姐就交给你了。”
褚念嘟囔:“谁要跟他走。”
“就你那在大学校园都能迷路的属性,能保证顺利地生活在这城市吗?”檀迦不客气地问她。
褚念心虚:“行吧。”
这回轮到郑潮生不乐意了:“别啊。你如果觉得为难就算了,现在社会打车软件比比皆是,只要肯花钱,想去哪都迷不了路。”
褚念不听他的建议:“我不爱打车,我就爱麻烦你。你拒绝也没用,我就赖定你了。”
两个人拌嘴的功夫,檀迦拉着原恂上了车,草草地打了个招呼,真就不管他们,溜之大吉。
等车子发动起来,原恂问道:“你说他俩有几成可能在一起?”
“你也看出来了?”檀迦还没从自己做红娘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不想原恂竟也这样认为,遂说道:“百分百能在一起。我觉得他俩特别搭。”
略一顿,檀迦又跟原恂打听:“你和郑潮生以前是大学室友,了解他的感情生活吗?没有纠缠不清的初恋女友吧?褚念有点恋爱脑,别看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真谈起恋爱来,那可真是不管不顾。不过据我观察郑潮生人品还不错……”
檀迦还没说话,只觉眼前光线一暗,还没等问原恂怎么突然靠近,只觉唇上一软,是他吻了上来。
檀迦此刻也想接吻,抬起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接了个绵长而甜蜜的吻。等分开,两人额头抵在一起,原恂说:“你说走就走的账我们该算一算了。”
檀迦没理,不敢说话了。
原恂评价:“你真是好狠的心。”
“以后不会了。”檀迦保证道。
以后真的不会了。
那些被原恂埋藏在时光中的往事确实影响着檀迦,成为了一种羁绊,将她绑在原恂的身边,没有任何再离开的理由。檀迦喜欢这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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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念和郑潮生的南境之旅很愉快,至少檀迦看过褚念的朋友圈动态后是这样认为的。
檀迦回报社销假,恢复到了忙碌的工作节奏,抽空还要跟原恂聊公益的事情,每天疲惫但充实,而且有爱人陪在身边,生活格外有意义。
檀迦跟周绥生碰面是在墓园,那天是檀惠的忌日,天气很好。
檀迦在原恂的陪同下去看望母亲,墓园环境清静,任城市日新月异,这里永远是当年的光景,要说改变,可能就是有长了些杂草、石碑上的字被风雨侵蚀的又旧了些。
这是她第一次带原恂来这里,随着陈年往事暴露在空气中,两个人的感情也越发坚定,举手投足间默契的配合更显浓浓的爱意。
原恂提了下裤管,蹲着扒墓前泥土里的杂草,檀迦神思凝重,将花放下后,把带来的烟酒摆出来。
酒倒好,烟点上。
两人在墓前说了好一会话。
檀迦说工作说生活说自己结婚了,说你应该见过原恂的。他的照片被贴在校门口的大字报上,你开家长会时肯定……哦忘记了,我高中时的家长会都是舅舅去给我开的。害,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但你看,当年没有提前见见女婿是不是挺遗憾的。他人长得帅、上学时学习好、工作了会赚钱、对我也好。想想,我真是占了大便宜。
原恂则说自己的情况,说家里的情况,说自己和檀迦的事情,说她对檀迦的感情,说他计划的未来,言辞间无一不体现着爱。最终原恂跪在墓前,对着石碑上的黑白照片,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说希望您能放心地将迦迦交给我。
下山的时候,檀迦说起母亲爱吃螃蟹,等秋天来的时候带几只。
原恂说好,我都记得。
檀迦又回忆着,絮叨地说今天忘记带车厘子了,母亲爱吃。
原恂说下次来带。
檀迦有想到原恂在墓前的保证,问起:“以后家里真的什么事都听我的?”
原恂反问:“我以前有什么事没听你的吗?”
檀迦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有。”顿了下,她无所谓地说,“还是不要听我的了,我懒得管。每天工作好累好累啊,下班到家只想当咸鱼。”
“好,都随你。”原恂无奈地笑。
檀迦脚步雀跃,不像往日离开墓园时的沉重。
爱一个人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它体现在眼神里、笑容里,滋养着被爱者由内而外散发着温暖的力量。
快到山脚的时候,两人碰见了拎着车厘子和螃蟹来看檀惠的周绥生。
“我去买瓶水。”原恂这是给两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檀迦没有拒绝,等原恂离开,又等周绥生走到自己跟前。
周绥生望着檀迦,眼神复杂,想了几种开场白,最终只是一句:“迦迦抱歉。”
檀迦没接话。
她对周绥生的印象很好,准确地说是在褚念告诉自己周绥生是自己亲生父亲之前。
刚考上大学时,檀迦因为母亲的离开和陌生环境的无措以及被网友也就是原恂欺骗的自我怀疑,檀迦每天的情绪有些不太好。
在褚念的介绍下,檀迦去看了心理咨询师。
这位心理咨询师正是周绥生。
可能是他的职业使然,檀迦对他轻易地敞开心扉,并且成为了朋友。
对的,朋友。檀迦信任他,生活中遇到想不通的难题总会想到去请教他。
前不久还刚联系过他,问他舒杳有没有联系他。
哪曾想,他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所以这句抱歉在檀迦听来,是如此的突兀。
檀迦曾对原恂说话,对于父亲这个角色,自己没有爱,同样也没有恨。但当檀迦得知对方是周绥生时,檀迦内心是震惊的、是生气的、是自我怀疑的,有一种被辜负的失望感。
“为什么?”檀迦问,问的是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是他。
周绥生回答:“她是我的来访者。”他答的是自己不能跟檀惠在一起的原因。
担任檀惠心理咨询师那三个月,周绥生从未察觉有什么异常,自己的来访者信任自己,愿意敞开心扉配合自己制定的治疗方案,是对自己的职业能力最大的肯定。但是那天就诊结束,自己被来访者喊住告白时,周绥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肃性。
那时他刚做心理咨询师没几年,需要一次次与来访者沟通中积累自己从业经验,但也知道来访者对咨询师移情是很普遍的事情,而咨询师与来访者间不允许恋爱。
他很热爱这个行业,所以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她试图纠正檀惠的错误行为时,失败了。
檀惠那年二十四岁,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有昂扬的斗志,有坚定的决心,她作为记者见惯了生死离合,越发知道心动与爱意的可贵。她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地冲向周绥生。
饶是周绥生心里摆着戒律,绷着底线,却还是在对方一次次猛烈而狂热的攻势中败下阵来。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自己不曾给檀惠一丝柔情,那她便不会陷得这样深。短短的三个月咨询时间,她却记着一年又一年,搭上了整整一生。
檀惠那样坚定勇敢的女人,如果不是他的来访者,那周绥生一定疯狂心动。
但他们两人特殊的身份关系,让他无视掉自己的心动,毅然选择了事业。
檀惠离开了,伤心地离开了。
周绥生以为,他们之间的故事便这般结束,不会再见。
但那年两人在震区重逢,她是前去做报道的记者,他是帮助灾民做心理咨询的志愿者。平行线有了交汇的趋势,在经过无数次的若即若离后,终于在离开震区的那天晚上,干柴烈火,谁也没再克制自己的感情。
所有的欲念与奢望在那一晚,得到了兑现与满足。
两人约定,这是开始,也是结束,既然他绝情,那她也不愿再见。
“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周绥生纠正自己的用词,“我不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
如果知道是自己的孩子,周绥生可能也不会为了这个放弃自己的事业。但可能的意思,不就是还存在一定的侥幸几率吗?只不过那时,他确实不知道。
更何况两人关系外,还有原忱鑫。
原忱鑫为了檀惠,甚至不顾成年人的体面,恍如醉汉一般冲到咨询师对他大打出手。原忱鑫对她的感情,从未对人说过,但见过两人在一起时的模样,便清楚地分别出轻重。
即便当年原忱鑫在恩师做媒取了贤妻,周绥生也从未质疑过他对檀惠的感情。
再后来周绥生听说檀惠怀孕产女,听说原忱鑫的夫人为此争风吃醋不准原忱鑫与她有联系,只当那些是是非非都是别人的故事,从未往自己身上想。
哪怕是过年那段时间在度假山庄遇见原忱鑫,周绥生依然以为檀惠的女儿是他的。
但是那天原忱鑫离开后,自己心情不好多说了褚念几句,对方跟着炸了和他吵起来。争执间,褚念说漏嘴说他既然不喜欢我这个女儿,就趁早去找自己别的女儿。周绥生莫名其妙,让她把话说清楚,自己去哪里有别的女儿。两人话赶话,褚念才说漏之前给她和别人做过亲子鉴定的事情。
“医学报告都承认了,檀迦和你是有血缘关系。”
“谁?”
褚念又重复了一遍,周绥生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檀迦,是檀惠女儿的名字。
他们竟然有过一个孩子……
周绥生看着眼前的女孩,试图从她的五官中看出昔日檀惠的痕迹。他早该认出来的,眉眼是有些想象的,第一次见到檀迦时便有一种熟悉的亲切的感觉。他一直讲这种感觉归咎在檀迦的礼数与教养上,从未思考过,她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爸爸来晚了。”尽管今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高远,但墓园的风依旧凄凉,周绥生说任何话在檀迦听来都十分滑稽。
这一个称呼,让檀迦猛然意识到当下自己所处的情形。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
“去看看我妈吧。”檀迦把路让开,脸也别开。
檀迦猜,檀惠是想见他的。
这辈子没有去见的人,也是最想见的。
看着周绥生往那里走,檀迦没有跟过去,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按照原路下山,在半途看到了等她的原恂。
原恂朝她身后看看,伸手过去。
檀迦拉住他的手,人走快几步挨在他身上,嘴角抿出一个淡淡地微笑,说:“等久了吧。”
原恂说不会。
两人牵手,下了山。
周绥生的出现让檀迦有些不自在,如果自己的父亲是别的一个什么人,檀迦可能会如自己预期的那样绝对平静。
等候在车里的司机见他们回来,下车来开后座的门,檀迦轻轻拽了拽原恂的袖子,说:“陪我走走吧。”
“好。”
两人手牵手,肩挨着肩,静静地往前走。司机开着车,缓慢地跟在他们身后。道路两侧的行道树将眼光筛出斑驳的光影,尽数洒在他们身上。
檀迦想跟原恂聊聊周绥生的事情,可她觉得自己好累啊,仿佛一团乱麻,根本找不到线头。
原恂没有过问她和周绥生在山上聊了什么,说起别的事情:“我舅舅介绍了个婚庆策划,他结婚时用过的,说创意和服务很到位。我们找时间去见见。”
檀迦应:“好。”
原恂又说设计师的婚纱图稿快完成了,等到时看看喜不喜欢。
檀迦还是点头,说相信他的眼光。
这天的檀迦格外好说话,原恂说什么她便答应。
日头渐渐西斜,两人坐在路边的排椅上,细细描摹着属于他们的未来。不知过了多久,檀迦靠在原恂怀里渐渐睡着。原恂没有喊醒她,又等了会,才把她稳稳地抱起,朝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檀迦这一觉睡得很平静,梦里没有周绥生、没有檀惠,只有原恂和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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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檀迦没有加班,原恂却出差了。
她嘴上说不舍得原恂,撒着娇不让他走,但等原恂出发后,立马喜滋滋地拨通了姐们焉斐誉的电话,问她今天什么安排。
焉斐誉说晚上朋友酒吧开业,他们先去逛街,然后晚上蹦迪喝酒去。檀迦爽快地说没问题,开心地在衣帽间里挑今天的战袍。
刚敷了张面膜,洗过脸准备化妆时,门铃响。
檀迦嘟囔着不会是焉斐誉来接她吧,抬步去看可视对讲门禁。
来人是原忱鑫。
檀迦连忙开门让人进来,喊了声爸,说:“阿恂今天出差了。”
原忱鑫则说:“我来找你。”
檀迦脸刚洗过,什么也没擦,这会皮肤有些缺水,皱得她有些难受,整个人不自在地坐在原忱鑫的斜对面。
原忱鑫喝了口檀迦给他倒的水,没有任何挑剔,打量了一圈室内的装潢,最终看向檀迦,随口问道:“昨天去看你妈了?”
檀迦想到自己和原忱鑫在原家书房见面的场景,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檀迦本以为原忱鑫会对自己、对自己的家庭百般挑剔,但是没有。毕竟那个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是檀惠的女儿。
原忱鑫这次特意过来,却没说什么,只问了几个长辈和小辈间聊天时老生常谈的话题。
没一会便离开了,好像他过来只是顺路。
后来檀迦跟原恂说起这事,原恂说,爸只是想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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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时候,原氏集团总裁牵头成立循嘉基金会,助力于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成长,更是以个人名义投入500万善款帮助基金会前期运作。南境乃至国内各大企业陆续加入,首批募捐款高达3亿。
原恂这个商场新秀广登各大新闻头条,成了媒体公众关注的焦点。
与此同时,私生活也被紧密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