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眸微垂,语调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看到了。”
初茗宜眼见着两位穿着清凉的女人朝那个白眼狼走过去,笑着同他攀谈。
而那个姓陆的——
活脱脱一只求偶的公孔雀,面上笑意清淡温和,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
他甚至,对那两个女人有问必答。
紧跟着,清野酒吧的老板娘也过来了。
她在他身旁停住脚步,侧身笑问,“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了?”
陆谨修扯了下唇,浅灰色的眼瞳里蓄上浅薄笑意,语调温和轻淡,“送礼不是讲究有来有往么。”
“不就是前些日子去你的会所办了场饭局么,你怎么还记着呢。”
男人声音里藏匿着寡薄笑意,淡声开口,“怪我记性太好。”
老板娘闻言,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问:“还是老三样?”
他们几位交谈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清野本就是家清吧,这会儿酒吧里除了悠扬舒缓的轻音乐外就只有客人们的交谈声。
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初茗宜撇唇,嗤了一声。
呵。
还老三样。
这俩人够熟的啊。
“瑶瑶,你都听到了吧?”
“这个姓陆的面子可真大,连宣称从不参与服务行为的清野老板娘居然都亲自出来迎接他了。”
明瑶侧眸,朝他们那边瞧了眼。
好巧不巧的,她恰好就看见那位上身薄荷绿色小西装,下身同色短裙的女人伸手拍了下陆谨修的长臂。
她的手与他藏蓝色的西装衣袖亲密接触了一秒。
他并未躲开。
面上也未见丝毫不耐烦的神色。
原本明瑶还想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朋友关系,但在看到这一幕后,她便不这么觉得了。
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至少他目前的表现,印证了那些关于他的桃色绯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是她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待与幻想。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初茗宜冷笑一声,“这个姓陆的可真是坐稳了他花蝴蝶的名头。”
明瑶没吭声。
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事实近在眼前,她想为他辩驳几句都找不到理由。
陆谨修就只是那么寂静淡然地立在那里,酒吧内的暖黄色灯光打在他颀长而挺拔的身形上。
干净的木质地板上投射出他温淡清隽的剪影。
他下巴微努,淡声回应道,“不了,和那位客人一样。”
老板娘朝他指的位置扫了眼,问:“一瓶百加得朗姆酒?”
他抬手整理了下西装袖扣,自喉间溢出一声薄笑,低音极其悦耳,“一杯红茶。”
老板娘眼底露出些微诧异神色,看着他的浅灰色瞳孔,掀唇道,“怎么,你这是要转性了?”
“我需要转?”
女人意识到他眸底的疏离,瞳孔骤然收缩了下,淡声问,“你坐哪儿?”
那些媒体都讲他是天生的交际家,写他与众多女人的桃色绯闻。
他也从不澄清,就任由他们那么写。
但她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你去忙吧,不必管我。”他的声音听来低沉温和,但作为听者的她却隐约感知到了某种强势与威严。
那位穿着黑色短款V领连衣裙的女人出声道,“陆先生,你不和我们坐一起么……”
她的声音软糯清甜,明瑶自然也听见了。
女人说完,一抬眸便注意到那位老板娘的视线。
明显带着不悦。
她抿住唇,讪讪地后退一步。
男人背对着她,唇角轻挑出一个薄冷弧度,再转过身时,声音却温淡有礼,“下次吧。”
方才说话的女人望向他,虽不情不愿,但还是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陆谨修抬脚,朝明瑶的位置走过去。
走到她们那桌前,他站定,俯身对上她的视线,低沉着嗓音问,“明小姐,介意与我拼个桌吗?”
明瑶看着他,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弄得恼火。
先是在陆家别墅强吻她,现在又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还问她能不能与他拼个桌。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未等明瑶开口,初茗宜便直接道:“不好意思陆先生,我们不欢迎你这种人。”
她刻意加重了后面三个字的发音。
陆谨修似乎并不介意她的态度,牵起唇角,嗓音低沉性感,“冒昧打扰两位是我的不对,但我的确有件事想请教明小姐。”
明瑶稍稍侧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语调淡然,“你说。”
他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浅灰色的眸瞳里兴味愈发浓烈,低声询问:“我在陆家别墅丢了一方竹青色的帕子,不知明小姐是否见过?”
-完-
第4章 狂犬
◎我拿它做了什么,你最清楚,不是吗?◎
明瑶淡淡掀了下唇,看向他,沉声开口,“陆先生丢了东西,来找我做什么?你这样,可是会让别人误会的。”
她心下没来由得气恼,刻意加重了“别人”二字的发音。
陆谨修那双浅灰色眼瞳里的兴味骤然寡淡些许,嗓音也低低淡淡,“我拿它做了什么,你最清楚,不是吗?”
初茗宜来回瞧了眼这俩人,隐隐嗅到了他们之间的交锋,唇角微微抿起,并未言语。
所以,这个姓陆的到底用它做了什么?
是对瑶瑶做的吗?
明瑶双臂环胸,抬眸瞧着他,轻笑一声道,“怎么,难不成陆先生是觉得你的帕子是因我而丢的了?”
难道不是他嫌脏,所以自己扔在那里的?
他总是喜欢把脏东西扔掉。
哪怕,那样物件在她看来并未沾染上任何脏污痕迹。
陆谨修扯唇,目光微暗,嗓音低沉到性感,“明小姐敢说与你毫无关系么?”
明瑶懒得与他在这事儿上掰扯那么多,但那条被他亲手扔掉的帕子若是再归回他手里,怕是要被他剪碎扔垃圾桶。
类似的事情他干过,且不止一次。
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明瑶放下手臂,随手捞起搁在桌上的手机,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她拿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懒散一笑,“加个微信?”
初茗宜侧眸看着她,不禁愣了愣神。
瑶瑶对陆白眼狼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到底是演出来的,还是真的?
陆谨修轻轻一笑,低眸敛住眼底聚凝的暗色,嗓音很淡,“怎么?”
“把钱还你啊,你不是觉得你的帕子是因为我才丢的么。”
明瑶看着他,“不过我也是没想到,以陆先生如今的身价,居然还会在意一方小小的帕子。”
“那东西于我而言,很特别。”
特别?
明瑶忍不住嗤笑一声。
若是真的特别,又怎么会轻易丢下。
她调出微信二维码,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加吧,不过先提前说好,我会按二手东西的价格来还你。”
“你那帕子,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二手货吧。”
二手货这三个字,不像是指着东西说的,更像是指着——
人说的。
就连初茗宜都听出她话里的怨怼了。
反观从始至终立在那里的男人,他一派清冷淡漠的样子,在听到明瑶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好看的唇上甚至带了点浅薄的笑意。
他的纯黑色手机发出“嘀”的一声响,低眸瞧着坐在那里的女人,嗓音清隽,“就按明小姐说的做好了。”
明瑶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点头笑了下,“加了吗?”
他微微颔首,嗓音沉沉,“记得通过。”
她弯了弯唇,语调淡淡的,“陆先生不必担心,我说到做到。”
陆谨修微微俯身,嗓音斯文有礼,丝毫不带强势意味,“时间不早了,需要我送两位回去么?”
一直未开口的初茗宜低啧了声,话里夹枪带棒的,“陆先生可真是绅士啊,不过还是不必了,我瞧着想要乘你车的女人挺多的呢。”
“再说了,我和瑶瑶跟你又不熟,万一被你的女伴们误会了,影响到你和她们的关系,那我们不就成罪人了么。”
男人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初大小姐说笑了。”
初茗宜没理会他的客套,直接道:“没什么事的话,陆先生就请回吧,我的司机会把瑶瑶安全送回家的。”
“如此,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话音未落,他径自转过身,抬脚离开。
明瑶下巴微抬,淡淡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
紧跟着,她就看到那位老板娘迎了上来,手里还端着一副托盘。
托盘上,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年轻漂亮的女人看着陆谨修,轻声询问:“你这就要走了?”
男人神色淡,声音也淡,“怎么,不许?”
老板娘语调夹着不悦,“你说要喝红茶,我就亲手给你泡了一杯,现在又告诉我不喝了,陆总,不带你这样折腾人的。”
他掀了掀唇,浅灰色的眸底透出清淡笑意,低低开口,“你不是知道,我来酒吧只点酒,不喝茶。”
年轻女人轻轻笑开,“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呢。”
陆谨修朝旁边的男服务生招了招手,示意道,“麻烦你把这杯红茶送到16号桌上去。”
老板娘的盘子被男服务生接过。
她走到陆谨修面前,眼底笑意未散,半开玩笑般地道,“说实话,你是不是看我一直举着它,所以心疼我了?”
他的语调低沉深静,“本就不该让凌总为我服务。”
陆谨修的回答看似没什么问题,但凌嫣却听出了他话里的疏离与言外之意。
更别提这声“凌总”。
不过一瞬,凌嫣眼底笑意敛尽,声音也比方才低了许多,“我不是让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叫我了吗,我不喜欢这个称谓。”
陆谨修淡淡笑了下,却并未言语。
转身之前,他下巴微扬,朝明瑶看过去。
服务生将冒着热气的红茶小心翼翼地搁在16号桌上。
明瑶总觉得有道灼灼视线在打量她,本能抬眸,却恰好与他四目相撞。
他好看的唇微微翕动。
明瑶读懂了他的唇语。
他说的是,“送你的礼物。”
明瑶唇角动了动,示意他道,“不需要。”
陆谨修薄唇轻轻扯出一个微末弧度,转过身,径直朝酒吧结账台走去。
走到结账处,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黑色烫金卡片。
在黑色卡片的映衬下,他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长指更显白皙。
负责收银的小姑娘接过卡,忍不住抬眸瞧了他一眼,只一眼,双颊便爬上了绯色。
陆总这颜值,说是她见过所有男人当中最高的都不为过。
单看这张脸,她就晓得他为什么这么受女人欢迎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顶级的男色更是招人稀罕。
就连他们的老板娘不也没能免俗么……
更何况,陆总有的,可不仅仅是一张脸。
早在一年多以前,他就将一家新型智能科技公司做成了独角兽企业。
独角兽企业指的是那些还未上市,但估值已超十亿美元的初创公司。
她最近还听一位记者朋友说,他们卡尔AI科技集团预备于今年圣诞节,在港交所举办上市敲钟仪式。
可能是她见识少——
白手起家,能把公司经营到这种程度的,她只知道陆总一人。
他薄唇轻启,声线低沉干净,“16号桌的消费一并算我账上。”
女生迟疑了一瞬,继而红着脸道,“……好的,陆先生。”
刷完卡,她将那张黑色卡片双手递还给他。
陆谨修接过,转身离开清野。
凌嫣原本正站在舞台上方观摩音响师调设备,见他走了,抬脚便迎上去。
正想开口叫住他之时。
却发现,他颀长挺拔的身形已湮没在夜色中。
***
明瑶品着他送的红茶,视线在那位漂亮老板娘身上驻足了一秒。
方才,她与陆谨修的所有对话,她全部听得一清二楚。
并非故意,实在是这所酒吧太过安静。
她想不听见都难。
明瑶手指蜷起,紧紧握住手机机身,深吸口气。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情绪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受他影响。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何止是不喜欢,她是厌恶。
明瑶彻底没了喝茶的心思,低头看了眼腕表,起身道,“初初,我们走吧。”
初茗宜也跟着她站起来,“好,我去买单。”
“我来买。”
“你别跟我客气,”初茗宜的脸色被酒熏得微微泛红,挽上她的手臂,“酒都是我喝的,怎么能让你买单呢。”
明瑶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真该让那位时医生好好看看你这副样子。”
“不行,我可是……是有偶像包袱的。”
话音未落,她紧接着就打了个酒嗝儿。